下班后的小魔女 第15章 田鼠公主的坟墓 三

两人依照栗子酱、青麦仁和覆盆子的配方处理完剩下的面包。

“魔法的第三个要素，仪式，就是说魔力的施展需要通过某些特定的程序。还是拿《睡美人》当例子吧，公主的手指必须得被纺锤扎破，诅咒才可以生效，所以纺锤扎手指就是这个魔法的仪式。像我的橡皮树叶子的翅膀道具，其实也可以看成是仪式的一种呦！”

嘀哩哩慢吞吞地咬了一口面包，“很多时候，选择一个合适的仪式可以让你的魔法事半功倍，当然，这就需要更多的智慧和想象力啦。”

何童已经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的那几个小面包吃下肚了。她对食物分享的公平总是特别坚持，所以拒绝了嘀哩哩递过来的面包，耐心地等嘀哩哩细嚼慢咽着。

“可我觉得，信念感、情绪、仪式什么的，我也可以有呀，怎么我就用不了魔法呢？”

说来真是令人沮丧，今天何童尝试了几次想把那条大披肩抓进童话世界，可是到底怎么个“抓”法，她始终找不到感觉。

“只要你试过一次有意识地控制魔法，那你就会明白那种感觉了，唔，就像——骑自行车一样！不过第一次，确实是需要一些契机和引导呀……哎！要不要我把我的变大变小的魔法教给你！”

“哦？”何童很感兴趣。

嘀哩哩风风火火地站起来，快乐地按照她变小魔法的程序给何童展示：跺三下左脚，左胳膊从脑袋后面绕过去，捂住右边的鼻孔，用左鼻孔长长地呼一口气。

然后她便在何童面前像个快速放气儿的气球一样，“咻”的一下变小了——连她拿在右手里的面包也跟着变小了。

“啊、啊！”何童被骇得坐在地上无助地往后挪动了几下。

“何童，怎么啦？”小小的嘀哩哩用小小的声音问道，然后又不嫌麻烦地按照她的变大魔法的程序——聪明的你一定已经猜到了变大的方法——轻轻跺了三下右脚，右胳膊从脑袋后面绕过去，捂住左边的鼻孔，最后用右鼻孔长长地吸一口气，她就又像一个充气的气球一样，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何童对魔法也是有些叶公好龙的，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要、要不还是先试试，别的，别的不会改变，啊，身体构造什么的魔法吧！”

嘀哩哩脸上的表情颇是可惜，“哎呀，其实我觉得这个魔法最适合入门啦！可我一次也没教会别人过。”

“怎么说？你以前的伙伴们都不行吗？”

“你知道的呀，小孩子们总是脑袋大大的，胳膊短短的。”嘀哩哩理所当然地解释。

哦，是这样！何童想着，也试着用手从脑袋后面绕过去摸自己的鼻子……发现她也不行。

“咳，我觉得我的第一个魔法最好还是浪漫一点！”何童装着无事发生地说，“唔，我现在就有一个灵感！”

何童又摘来几个麦穗，一边搓一边介绍她的魔法构想：“这个魔法，就是搓完小麦之后，把这些青麦皮儿‘呼’地一下，像一阵雨点一样吹到人的脸上！我喜欢这个人呢，那她就会来到一片清香的小麦田，我不喜欢这个人，那她就会像掉进小麦粥里那样，淹得喘不过气！哈哈哈！”

看着何童说到“小麦粥”时眼里的闪光，嘀哩哩暗自想，或许何童可以成为一个专职诅咒的小魔女咧！

只是想想何童有可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会诅咒人的小魔女，嘀哩哩就已经自豪得不行了，“那，试试往我这边吹青麦皮儿吧！”她把最后一块面包吃了下去，快乐地提议。

“好！”

嘀哩哩看何童鼓着腮帮子捧起双手，玫瑰色的脸蛋儿显着更圆了，然后快乐地吹过来一阵青色的雨点。

——好可爱呀，何童……

嘀哩哩眨巴眨巴眼睛。

“……怎么样？什么感觉？！”

“唔，我感觉，的确闻到了小麦田的清香。”

“那有没有看到什么幻觉幻象呢？”

嘀哩哩诚实地摇了摇头。

何童轻叹口气，倒也没有特别失望，因为她确实没有感应到那种好像骑上了自行车一样的魔法灵验的感觉。

“好吧，起码没有让你掉进小麦粥里。”

嘀哩哩抿嘴笑起来，“当然，因为你喜欢我呀！”

看不惯她那副自信又得意的样子，何童甜蜜地斜着眼睛瞥了她一眼。

“要不，我学学怎么飞吧！你不是有橡皮树叶的翅膀吗，也借我戴上试试呀！”何童热情不减。

“唔，其实飞行是简单的魔法里最难的一类了，我那个翅膀，我自己用着都不是很熟练呀……”

“……你，你干嘛小气吧啦的？我又不会把翅膀弄坏。”

啊，怎么可以说我小气呀……嘀哩哩看着何童有些皱起的小脸，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让她失望，只好妥协地不知道从哪掏出那对橡皮树叶的翅膀来。

“我是怕你摔着……那，不如，第一次让我抱着你飞吧。这个翅膀扇起的气流可以把我们两个都托起来呦！”

于是何童欢天喜地地和嘀哩哩制定了首飞计划。先由嘀哩哩戴上橡皮树叶，爬到大柳树最高的那处盘虬的枝干上，然后再飞下来接地面上的何童——她实在是爬不到树上去。

因为不想在何童面前出岔子，所以橡皮树叶很顺利地规律地齐齐扇动起来，引得何童在树下连连惊叹，“天哪，真的可以！”

“当然呀！”嘀哩哩美滋滋的。然后她就开始觉得自己用来控制方向的蛙泳划手有些傻气了。之前和小鸟一起飞的时候还不觉得的。

幸好何童依然是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哇！这样简直像是在空气里游泳一样！”

“嘿，是有点像啦。”嘀哩哩飞得低了些，伸出一只手抱住了何童。

平时总爱标榜边界感强的何童，这会完全被飞行的魔法吸引了注意力，两只手不客气地搂住了嘀哩哩的脖子，成功钻进了橡皮叶子扇出的气流里。

“我会自由泳！要不要我帮忙加速？”何童快乐地喊着，扑腾了两下小腿。

“不用！这个飞得可快了！哈哈！”

话还没说完，橡皮树叶们就齐齐更卖力地扇动起来，何童的头发又开始“刷刷”地打脖子了。

嘀哩哩忍不住有些卖弄地控制着方向，让橡皮树叶的翅膀带着两人飞速地绕着灌木丛转了一个圈，然后直直地往高大的鹅耳枥树冲了过去。

她本意是想逗一逗何童的，而且也很成功，何童紧张得把脑袋都埋进她的脖子里了。

等到快要撞到鹅耳枥树上的时候，她的手轻轻一划，两人就擦着那些鲜嫩的树叶，刚刚好地俯冲了上去。这也很成功。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何童吓得贴在她的脖子上惊喘了一声。嘀哩哩想，难道是何童无意识地用了什么诅咒的魔法吗？总之，那个声音听得她心里“突”地跳了一下，然后就像是一整片荨麻草的叶子呼在了腰上一样，又扎又痒，让她整个人都毛毛的了。

然后橡皮树叶就又不灵了。

嘀哩哩“咦”了一声，两个人一起压断了几根鹅耳枥的枝条，掉到鹅耳枥树下的草地上了。

“哎呦！”被压在下面的何童惨叫了一声。

嘀哩哩落在了何童身上，没怎么摔疼，因为何童她……软软的。嘀哩哩脸红了。

本来这个姿势在不知道“边界感”怎么写的嘀哩哩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可这会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妥当了，慌里慌张地从何童身上爬了下来。

何童“哎呦”着从地上坐起来，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花环，没坏，又看了看旁边的嘀哩哩，也没什么事。就是脸红得很。

——我懂你嘀哩，这种想要秀一下操作结果却翻车的尴尬……

何童理解地拍了拍嘀哩哩的肩膀，“哎！已经很厉害啦！”又假模假样地关心道：“没有摔伤吧？”最后探头看了看嘀哩哩背后，图穷匕见，“翅膀没有摔坏吧？要不要让我背一会？”

“你、你背着玩一会吧，我想歇、歇一歇。”

嘀哩哩手忙脚乱地把翅膀拆下来，帮何童穿戴好，连看一眼何童的脸都不好意思。

何童没太注意嘀哩哩的反常，背着翅膀就美滋滋地跑出去了，她一会快跑助力，一会登高小跳，忙得不亦乐乎。

而嘀哩哩就坐在树荫下，一心一意地悄悄看她。

早知道她这么喜欢飞行的魔法，之前在悬铃木小街，就应该给她买一对漂亮的豆娘翅膀呀。嘀哩哩有些后悔。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竟然还记得上次的冒险。似乎认识何童之后，记忆力就好了不少，或者说，认识何童之后，值得回味的快乐时光就多了不少。

嘀哩哩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看着不远处忙活个不停的何童，心里又变得软软的了。身为一个大魔法师，我应该还有些别的魔法道具可以飞呀！唔，还有什么呢……嘀哩哩开始在一个个记忆的抽屉里翻找起来。

何童尝试了各种方法、各种情绪，没一个灵的。不过她依然兴致勃勃。

“——何童！快看快看！”

嘀哩哩突然快乐地大喊。

何童回头，发现嘀哩哩正得意地推着一个……自行车？自行车也是瘦伶伶的，锈迹斑斑的车架和轮胎，都细细窄窄，也旧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这是什么？”何童好奇地跑到自行车旁边左看右看。

——因为控制魔法的感觉就像骑自行车，所以特地弄来个自行车让我找感觉吗？

“这也是我的魔法道具呀！不过实在是太久远啦，我都快要把它忘记了。”

“……嘀哩，你不会骑着它去打过仗吧？！”不然怎么破旧成这样？

“可真说不准！”嘀哩哩被逗得大笑起来，“我已经不记得以前骑着它去过什么样的冒险啦！不过，它可是个会飞的魔法道具呦。”

嘀哩哩招呼着何童一起推着自行车跑到白桦林的小坡上。

“来，坐到后座上来吧！”

然后，嘀哩哩就载着何童，一路从小坡上冲下来，自行车也越爬越高，爬到空中去了。

“……哇、哇！”

自行车扎实地越过灌木丛和白山梅，锈迹斑斑的车轮在金黄色的麦田上滴溜溜地转着。嘀哩哩快乐地踩着脚蹬，骑过麦田，又绕着大柳树柔嫩蓬松的柳条枝转了几圈。

何童坐在车后座，虚虚地揽着嘀哩哩的腰，不时地欢呼几声，快乐的、小小的呼吸急切扑在嘀哩哩的背上。

是的，让伙伴快乐一直都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可嘀哩哩发现，何童确实是不一样的。让何童快乐，总是会多出那么些心甘情愿的甜蜜来。这让她踩起脚蹬子都更有精神了。

“嘀哩，你累不累呀？”何童终于有点良心地抚了抚嘀哩哩瘦伶伶的背，“要不换我载你吧！”

“你载着我也可以飞呦！只要我坐在上面，这个车子就都会灵的！”

经过这一会的思考，嘀哩哩得出结论，她是太喜欢何童这个伙伴了。毕竟两个人一起玩的时候总是那么合得来。

所以要更珍惜在一起的时间呀！嘀哩哩美滋滋地抱住何童的腰，把小脸甜蜜地依偎在她的背上。

——哈！这才是那个没边界感的精灵啊！何童早就料到地低头看了看握在自己肚子上的手。

自行车虽然没有翅膀那种悬空的感觉，可是操控感很好。何童骑着它绕着小麦田转了好几圈，最后还越过小坡骑到了白桦林里，在紧密又挺拔的白桦树之间穿来穿去，或者爬到高处一起数白桦树上的眼睛。两个人都不知疲倦似的玩到了傍晚。

“等会再找个还在白天的小世界吧！”

何童倚在大柳树上，兴致勃勃地提议。

“好呀！”

嘀哩哩躺在何童旁边，快乐地附和。

何童惬意地深呼吸了几下，青麦子清淡淡的香气，和黄麦子暖烘烘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飘荡在初夏凉爽又干燥的麦田上。远处的天边也已经闪烁起几颗淡蓝色的星星。

此时此刻实在是太美好了，她又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这辆自行车看着太破旧了呀！童话世界有修自行车的吗？”

“哎呀，这个我自己就能修！等有时间了，我除除锈、喷喷漆，就好啦！……唔，是喷天蓝色好呢，还是明黄色？”

嘀哩哩开始像模像样地发起愁来。

何童想到自己阳台上的那辆原野绿的平衡车——她不应该想的，可是这会她太惬意太放松了——自然地提议道：“为什么总是用蓝色和黄色呢，偶尔也可以试试别的更有品味的颜色呀，比如说绿色！我的那辆儿童……咳咳！”

等她意识到不应该说的时候，“儿童”两个字已经秃噜出来了。

“呀！你小时候有辆绿色的自行车呀？”嘀哩哩饶有兴致地问。

“……嗯啊，啊，对呀……”

何童掩饰不住地心虚。

嘀哩哩的眼神难得地锐利了一下，“……是你现在的自行车？”

——准确说，是何童自己租房之后买的，一辆儿童平衡车。

线条圆钝的原野绿色的车架，亮棕的车座子，还有奶白色的厚厚笨笨的车轮，没错，一个可爱得不行的，儿童平衡车。

何童把它摆在阳台上，偶尔深夜失眠的时候还会在屋里骑一会。

这不是什么没品的龌龊事情，也不会对社会造成什么损害，可是，是的，这很变态。何童知道，这很变态。

何童额头都要出汗了，“……是、是我小时候的自行车啦！绿色的自行车。”

“那，”嘀哩哩凑到何童身旁，又像在野玫瑰田里那样，轻轻搂住她了，“它是你的铁圈吗？”

离得这么近，何童觉得自己的心虚都要无处遁形了，她有些不高兴嘀哩哩为什么要纠缠这个话题，可是看到嘀哩哩的眼睛时，她就又退缩了。

——不准对我进行温柔攻势啊喂！

嘀哩哩蹙着眉，眼睛里化不开的忧郁与哀伤，她张口喃喃道：“我真的，觉得很挫败……我什么都帮不到你，你也不肯告诉我你的心事……”

——好吧，或许承认自己是变态也没有那么难！

“算、算是铁圈吧……铁圈，是个很暧昧的定义不是吗，哈哈，它可以套在任何它套得住的东西上……哈哈。”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就在何童有些招架不住的时候，童话世界贴心地为她安排了新人物，和新的危机。

“冒昧打扰，两位美丽的女士。”

大柳树后面突然传来一道细细的声音。

两人转头看去，树后溜溜达达地走出了一只装模作样的……田鼠。

它一副绅士打扮——可是面相看着不大好——深红色的丝绒外套口袋里还坠着一只亮闪闪的金表。立定之后，它又装模作样地摘下深红色丝绒的高顶礼帽，向两人行了个礼。

“女士们，有没有兴趣体验我们大绿柳庄园新推出的‘公主一日游’项目呢？”

——OK！找到灵感了。

何童完全当诡异的田鼠不存在似的，转头一本正经地对嘀哩哩胡扯：“其实，我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童话世界的公主，并且拥有最可爱的平衡车作为公主的坐骑！”

下章周四早上更(-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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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田鼠公主的坟墓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