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濯 第13章 第 13 章

“许老师，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想和玲玲关系最好的朋友聊一聊。”

许老师皱眉道：“这样不太好吧，我非常不建议这么做，他们现在是学习的关键时候，我不希望他们被外界的事情所打扰。而且孩子们现在是未成年，如果警方需要和他们谈话的话，我们必须征求学校领导和家长的意见。”

虽然许老师的态度相当强硬，但是两人坚持要和学生聊一聊，许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

刘玲玲的同学们都相当配合，大家都为刘玲玲家的事情感到惋惜，但是却没能提供更多的线索。大家对她的形容出奇的一致，都说她是“学习认真，性格开朗”的普通女孩子，虽然偶尔有些急脾气，但是没有跟同学产生过大的冲突。

正一筹莫展时，宋韵脩收到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很简单：找到车了。

车并没有在废车场找到，而是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被发现了。

“没想到你那个修车的线人还真能找到这辆车，这种深山中最犄角旮旯的地方，他是怎么找到的啊？”张潇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被烧到只剩骨架子的车感慨地问宋韵脩。

宋韵脩扶额道：“他说，多问问几个一起骑车的摩友就知道了。”

“摩友啊……”张潇哭笑不得，“你朋友他真的只是个修车的吗？他那辆杜卡迪得要不少钱吧，这些钱光靠修车可赚不来。”

“那我哪知道，我跟他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一提这茬，宋韵脩就气得不行。“还有，你别老在队里瞎胡说，你也不听听，现在因为你，谣言都传成什么样了！”

“不过，居然敢在野山沟子里点火，这个混蛋真是不怕一不小心把山也给点了吗？而且护林员居然也没有发现吗？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话说我们到底在哪啊？”

安哲波走过来说道：“我们应该是翻过了凌月山，目前正处在凌月山和白象山之间的山脚下，理论上来说，我们其实已经在白象市了，是不是应该通知一下白象市的人？”

白象山毗邻凌月山，如果说凌月山是小山沟子的话，白象山可以说是峰峦雄伟，只可惜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开发，后来又被房地产开发项目耽搁了，白白浪费了一座好山。

张潇听后长叹一口气：“唉，果然跨市了……这案子配合起来难度可就大了，上次我提申请，要求调阅白象市山道监控的请求迟迟批不下来，白象市那边用各种方法推脱，不是说手续不完整，就是说审批流程有问题，怎么说都不配合。算了，不提了，先联系下陈局吧。这次调查这辆车，我一定要拉回咱们局里查。”

有了陈局牵线，跨市调查车辆的手续一天内就批好了，白象市也派了两个人过来协助调查，然而张潇要求的监控却没有拿到，只拿到了除夕主干道监控损坏，需要保修的申请文件，气得张潇把自己用了三年的茶杯摔烂了。

“这群人怎么办的事？之前跟我说了那么多借口，最后居然跟我说监控坏了，根本查不到。一个两个坏了也就算了，居然跟我说因为线路故障，整条道路所有监控全部失灵了，他们的白象市公安是干什么吃的？！连个破监控摄像头都维护不了？”

宋韵脩抱着茶杯面无表情地说着：“按他们的说法，摄像头不是当天才坏的，而是因为开发商和市政多年的拉扯，导致那里的摄像头很久没有维护过，形同虚设，陆续失灵。不管这是不是借口，陈局去都没把监控要回来的话，你在这里再摔几个杯子也没有用，还是想想能继续追查什么线索吧。我对这整起案子，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张潇低声问道：“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有人不想让这个案子水落石出？”

“我可没有这么说，而且这样一个引起了公众注意的大案子，不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埋在卷宗里。总之，不管明天白象市那边派来的是什么人，以后商量案情最好都要留心一些，别让有心人听了去。”

“Oh, my god！我可想死你们啦！”第二日，张潇刚踏进办公室，就被一枚炮弹砸中了胸口。

“……什么玩意？孙婷婷？”张潇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矮丫头，“你不是要被白象市借调一年，这才九个月不到就被赶回来了？”

“张队，虽然我知道你一定也很想我，但是请你不要想当然地认为我是被赶回来的好吗？我是因为干得好，所以这次跨市联合调查，上边特地让我这个熟悉你们工作风格的我，回来给你们牵线搭桥的。”

孙婷婷是三年前从警校毕业的高材生，以警校第一的成绩被张潇挖了过来，和方竣这个傻小子前后脚进了市局。本以为拉来了个年轻貌美的高材生，没想到拉来了一个比方竣还要man的假小子。不过和张潇、宋韵脩这样的老油条相比，刚刚毕业的孙婷婷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小炸弹），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样的性格，深受警队所有人的喜爱，尤其受张潇的偏爱，毕竟，她把张潇碍于身份不敢说不能说的东西都捅了出来，听得他格外解气。

九个月前，白象市领导层因为抓贪腐被薅下去了好几个不大不小的领导，整个队伍都战战兢兢的。为了凑齐领导班子，白象市紧急提拔了几个作风严谨的干部，基层的民警反而有点人手不足，特别缺少能干的，于是就从隔壁市借调了几个人，其中从黑寅市借调的，就是这位敢想敢做的孙婷婷。宋韵脩还记得她走的时候，和她成天称兄道弟的方竣小同志，在送行宴上醉得一塌糊涂，在张潇经过的时候，非要拉着他敬酒，然后吐了张潇一身，最后被发落打扫了一个月的市局厕所。

而灌酒的幕后黑手，千杯不醉万杯不倒的孙女王，第二天没事人一样赶着六点的高铁去了白象市。万万没想到，这次联合调查派来的牵线人之一，居然也是她。另外和孙婷婷一起过来进行联合调查的，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看着有些腼腆的小伙子。

张潇伸出手打算和他握手介绍一下，没想到这男孩一见张潇靠近，身子一下子绷直了，板板正正地给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头和桌子只差半厘米的距离，把张潇和宋韵脩看得目瞪口呆。

接着，这男孩磕磕巴巴地自我介绍起来：“张队，您……您好，初次见面，我是这次白象市过来……过来协助调查的韩……韩天凡，请多指教。”

“……呵呵……多指教……”张潇嘴角抽搐地笑了起来，把到嘴边的“倒也不必行此大礼”给咽了回去。

韩天凡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资料颤颤巍巍地想要递给张潇，手一滑，来了个天女散花，他抬手想要接住资料，反而把张潇桌上新茶杯打翻了，茶水把桌子的资料都浸湿了。办公室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他本人也快要急哭了。连惹祸大王方竣都长大了嘴，一副感慨起后继有人，再也不是自己挨最多的骂的表情。实在看不下去的安哲波赶忙把其他还没被毁损的资料移开，周围的人也都蹲下来和他一起捡资料。

趁着这个功夫，张潇把孙婷婷拉到角落里，压低声音问道：“我滴个乖乖，这人怎么回事？他真是来协助调查，不是来添乱的吗？白象市现在缺人缺到只剩实习生了吗？”

孙婷婷安慰道：“冷静，张队，这人不是实习生，而是正儿八经的正职，还比我早入职一年呢。”

张潇都要气疯了：“就这样还能被白象市推出来现眼吗？这人是关系户吗？”

孙婷婷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听说的八卦是这样的，他，即将成为白象市公安局的驸马爷。”

“啥？！”

“别看他办事能力不行，但是人家入职四年，成功入了人家任局长女儿的眼，顺利踏入光辉的仕途，面对着璀璨无比的未来。”孙婷婷拿手背轻轻拍了拍张潇，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句，“瞧瞧人家，再瞧瞧自己，这能比的了？张队，你可得学习学习人家。”

“任局长的女儿？我记得……好像是叫任菲菲吧。我刚入职警校，那个时候任局长还是白象市的刑侦支队长，被邀请到黑寅市警校给我们这群新兵蛋子做了为期三个月的培训，那个时候他女儿每周末都来给他送饭，当时梳着一个麻花辫，矮矮的个子，见人就笑，而且笑起来甜甜的。当时我们还说，这小姑娘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坯子。十多年没见，都到了快嫁人的年纪了啊。”

“是啊，人家姑娘是挺漂亮的，而且人特别要强。韩天凡虽然做事糊里糊涂，但是贵在人听话，可能她就喜欢这种老实的男生吧。张队你也别太苛责他了，他也是很勤勤恳恳的那种孩子，至少工作态度还是很好的，能力可以慢慢培养嘛。”

张潇嘟囔道：“只要工作上别处什么大纰漏，其他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了。”

韩天凡收拾好资料，哆里哆嗦地递给了张潇。看到张潇抿着嘴不说话的严肃表情，韩天凡抖得更厉害了。

为了缓和尴尬地气氛，宋韵脩说道：“既然白象市来联合调查的同志也过来了，咱们开一个简短的会议，梳理一下现在的线索吧。白象市那边有查到什么信息吗？”

韩天凡回答道：“我们检查了从凌月山前往城区主干道上的监控，没有看到被烧毁车辆出现，说明这辆车很有可能在案发之后就被焚毁了。凶手烧毁车后使用了其他的交通工具离开现场。”

“技侦那里对车辆的检查情况呢？”

安哲波回答道：“车辆上有和尸体上相同的助燃剂。景法医从车门外侧提取出了半个指纹，经对比，都是死者本人的，由于被发现的时间比较晚，而且整个车身损毁严重，除此之外能提取出来的线索不多。”

“有没有车辆的行车记录？”

“刘运的车是前几年新买的车，系统会自动记录车辆的位置，而且每隔几分钟，会将车辆位置上传至车企的数据系统。不过目前看来，这辆车系统内部存储的数据已经被烧毁了，行车记录仪也被摘了，只能抱希望于汽车厂家的后台位置数据，我们已经联系他们调取存在服务器里的数据了，不过对方是一家规模很大的外资企业，以保护客户数据**为由，拒绝向我们开放后台数据。”

张潇听了后脸都青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成为阻碍调查取证的借口。还有，为什么这辆车在焚烧的时候没有被发现？护林员没有看到吗？”

韩天凡回答道：“车辆被发现的位置刚好是凌月山和白象山的交界处，这个位置也是黑寅市和白象市的交界处，远离主干道，烧毁的汽车残骸被犯人用树枝和泥土掩盖，如果不是刻意去找，根本找不到那个位置。我们也问询了护林员，他说……他说那晚是除夕夜，所以他喝了点酒，就睡过去了，不知道当晚山里发生了什么。”

张潇安排道：“方竣，韩天凡，你们两个接着对案发现场以及凶手抛车的地方进行搜查，务必要找到凶器。小安，无论如何，都要从车企那里把行驶记录提出来。还有小孙，你跟他一起去，发挥一下你的特长。”

“特长？我什么特长？我还有特长？”孙婷婷有些激动。

张潇斟酌了一会，缓缓地吐出四个字：“胡搅蛮缠？”

“……”

中午，宋韵脩正在看卷宗，突然收到了罗布的短信，邀请他出来吃午饭。

张潇凑过来偷偷瞥了一眼，有些贱兮兮地笑道：“去吧去吧，好歹人家给我们提供了重大线索，总得给人家点回礼吧，没有东西可送就肉……。”

宋韵脩笑骂道：“快住口吧！人家正常提供线索，给什么回礼，万一被有心人举报了，这可是违反纪律的事。”

张潇笑了笑后正色道：“我让你去还有一个原因，是要让你好好问问他，到底是哪个摩友提供了关于车辆的信息。那辆车发现的位置隐蔽，不像是能被无意发现的地方，更像是有心人特意去那里找到的。这样一个神通广大的摩友到底是什么人，有没有可能和案件有联系，这些最好还是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