隰有荷华 第29章 第 29 章

现在梁其玉也醒了，荷华也开始准备离开的事情。

原本的打算是等梁其玉醒过来看他的意见，要是他觉得现在蓟京还安全，她就带着他回去。到了那里，凭他的身份地位，找点药材什么的也轻松一点。

毕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子夷国，两个语言不通的外地人这么乱走也挺不危险的。

但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暂时这个蓟京，他们是回不去了。只能在这子夷国周边转转，正好这噬魂之毒就是子夷人发明的，说不定能在这找到解毒之法。荷华不无乐观的想，当事情无法改变的时候那就朝好的方面看。

也幸好荷华有先见之明，做了两手准备。在前几天的时候就拉着羿娘教她子夷话，这两天梁其玉醒了没事干，也跟着学了一会儿。两个人虽然大部分的话还是听不太懂，但靠着比划连蒙带猜，基本的人际交流还是没什么问题。

也在羿娘家里打扰的够久了，虽然他们一家人都没有说什么，对他们表现的都很和善。但老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也确实不太好，人家的粮食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而且梁其玉的毒虽然暂时压制住了，但谁也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复发。为了安全，她必须在它彻底爆发之前找到真正的解毒之法。

当天晚上，荷华就跟羿娘说了自己要走的事。

羿娘很担心她，毕竟这语言不通的，两个人在外面走着万一遇到点什么山匪、歹徒之类的……越想，羿娘的心就越慌，恨不得现在就拉着荷华的手，不准她离开。

但是，她也明白，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虽然荷华从没有跟她讲过自己的来历，但她那神鬼莫测的医术以及那日初见二人时那名叫行之的男人投过来的眼神就足以看出，二人皆不是等闲之辈。

羿娘自己就是一个小老百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她也不想去探究，只是这么多天的相处，羿娘早就把荷华跟行之当成了自己的儿女。她这一辈子子嗣缘薄，膝下就奚娘一个孩子，看到他们是打心眼里喜欢。

“你们两个人在外面一定要小心啊。”羿娘知道自己劝阻不了他们，她能做的只有叮嘱。好像多叮嘱一句他们路上遇到的危险就会少一点，“要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就回来找我。羿娘别的本事没有，但让你们吃饱还是没问题的。”

羿娘那朴素却动人心弦的话语传传进荷华的耳中，心中像吃了蜜糖一般。她反握住羿娘的手，真的很感激羿娘，要不是她，自己跟梁其玉可能就死在了那条河里。

“羿娘放心，我们会小心的。”边说着，荷华从旁边取出一本书，递给羿娘，“这是我给你写的一些比较适合你的针灸之术，等我走了，你也可以接着学习。”

羿娘接过书，看这封皮上未干的墨迹。眼里的泪水一下就涌了上来，她抽噎着将比她还高了半个头的荷华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要好好吃饭。”

羿娘的身上有一种很温暖的味道，带着灶房的暖香，这样靠在她的颈窝里荷华感到很安心。她也张开手搂住了羿娘的腰，声音闷闷的从肩膀处传出：“好，答应羿娘。”

第二天，荷华早早地起了床，她先将房间布置成刚来时的样子，然后背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袱。

合上房门，转身就看到梁其玉也刚好从旁边的屋子里出来。羿娘和她的丈夫孩子站在院子里，看到他们出来，招了招手。

昨日夜里，荷华回去之后就哭了一场。也不是多么撕心裂肺，但总是不舍。今早起来的时候，眼皮还是胀胀的。她走过去，羿娘就拉住她的手，她比荷华稍矮一些，仔细从下方打量着她的脸。

“昨晚没睡好嘛？”

“嗯。”没想到一下子就被羿娘看了出来，荷华有些害羞，装作不在意的别过脸，“昨晚有点失眠。”

羿娘拍了拍她的手，倒也没戳穿她。这眼皮肿的跟什么似的，还想瞒她呢。

从一旁站在的奚康手里拿来两个包袱，羿娘一个个向荷华二人介绍着，“这个是今天早上我蒸的馒头，还有一些干粮，带着路上吃。”

接着又拿出一个更小的小布袋，递到荷华的手里，“这里面是十三两银子，留着路上花。”见荷华又推举的意思，羿娘的态度强硬了一些，“穷家富路，你们在外面走哪能一点盘缠都没有呢，放好！”

荷华的鼻子又有些酸了，她努力忍住哽咽，将银子接过，“谢谢羿娘，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到时候给你带一个针灸铜人，可好用了。你要等着我，千万别往自己身上扎。”

这个时候还要打趣自己，羿娘微微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好，羿娘等你。”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荷华与梁其玉将羿娘塞给他们的东西带上，也要出发了。看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羿娘忍不住再次大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好！”荷华也回过头大喊了一声，再回首时，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别伤心，会有重逢的那天的。”梁其玉走在荷华前面一点，看她眼睛红红的可怜模样，停下来，想为她擦净脸上的泪水。

“我没哭。”荷华嘴硬地昂头，右手衣袖随意地一抹，从梁其玉身边迈过，不在意地说，“沙子迷了眼罢了。”

梁其玉收回没来得及伸出的手，轻笑一笑，又消散在风中。有时候沙子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借口，那些脆弱的，不可示人的眼泪都借着它流了个痛快。

“梁行之！”

荷华走了一段，发现梁其玉没有跟上来，回头时，就看见他还呆呆站在原地。

“你刚刚在想什么？”荷华说，“我都走出这么远了，一回头看你还站在原地。我跟你说，以后不能这样了，知道嘛？要是我刚才没发现，你是不是就跟我走散了！你想想，那多危险啊……”

梁其玉微笑着听荷华的唠叨，他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最好她能一直在他身边，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

这里的天气还不错，虽然已经是深秋，子夷国上空还是挂着一轮暖日。往常这个时候，大梁有些怕冷的人家已经烧起了火炉。

走在林中的小路上，偶尔吹来一阵风，这个天气如果不是急着赶路，真的还挺舒服的。

但是……

“这个地方是哪？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在第三次路过这个熟悉的岔路口时，荷华终于崩溃了。她现在就是后悔。

当初，有两条路摆在她的面前。一条大路，一条小路。而她非常坚定地走向了那条少有人走的小路，话本里说，一般走这样的路的人都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果然，意想不到。

荷华愤怒的走过去，恶狠狠地用脚将地上自己之前划的标记给擦干净。然后，就彻底泄了气，垂头耷脑蹲在原地，用手扒拉着地上的土块，“这子夷国的山路怎么这么难走，这是什么迷宫嘛！”

头上一重，荷华偏头看了一眼，是梁其玉来到了她的身边，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馒头递到她眼前，晃了晃。“吃不吃？”

送到眼前的东西哪有不吃的道理。

“啊呜。”荷华张大嘴巴一口就咬了上去，“你说这子夷国的人是不是有点毛病，好好的一条路，非给搞个迷宫出来，这是干嘛啊这是，这不是为难我们嘛？”

梁其玉瞥了一眼，附和地点点头。

两人馒头就水，就这么吃完了一顿午饭。

重新站在“迷宫”的岔路口，荷华双手环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只剩最后一条路了，走不走？”

梁其玉没有意见，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荷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反应过来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失去了记忆的小可怜，又爱怜的收回视线。“行，再试最后一遍，要是还不行的话我们就原路返回，走大路。”

说完，两人就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第四条岔道走了进去。也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呼唤，荷华战战兢兢地走了一回，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那个熟悉的路口。

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而又欣欣向荣的样子，荷华对此充满希望。

这条路一看就会通向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村庄，在那个庄子里生活着一个满脸沧桑的老人，她闯进他/她的世界，给他/她带来欢乐。

老人沉寂许久的心终于跳动了起来，感叹道从未遇到过如此心性纯良的孩子，决定将自己一身所学都传授给她。然后她修的绝世医术，动动手指就治好了梁其玉……

“荷华，荷华，荷华！”

“嗯，啊！”荷华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被吓得浑身震了一下，左右搜索了一会儿，然后将视线放到了梁其玉的身上，“怎么了？”

“没什么，前面有个村庄。”梁其玉指了指前面，示意荷华去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荷华还真看见了一个村庄。那一瞬间，荷华有种被馅饼砸中的无措感，难道一切都如她所愿！

“荷华，你在想什么？”梁其玉看她眼神逐渐射出无法名状的光芒，忍不住出声打断。同时看向不远处的那个村落的眼光变得怀疑起来，这个村子该不会有什么不对劲吧？

“无事。”荷华心虚地擦了一把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肩膀耸动几下，将自己的身姿调整的更加挺拔，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大方明媚的笑容。

无比坚定地向着山脚下的村落走去，梁其玉紧跟着她的步伐。只是还没走到，就别路边草丛里钻出来的几个拿着木棍镰刀的人给拦住了。

梁其玉目光凌厉，条件反射般飞速上前，拽住荷华的手将她护在身后，“你们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