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晚照 第66章 五味杂陈话人生～连载63～狼

人老了，闲暇时光多了，静坐时，往往思绪飞扬。由眼前目之所及，很快联想到过往与之相关的事物。

昨夜看电视，片中的狼成群结队嚎叫着，在冰天雪地里团队作战，追逐猎物。我不由地联想到儿时频频遇狼的事。

我们村旁有一条河，河的北面是一块好大好大的芦苇地，芦苇有一人多高，而且很稠密，人在其中很难穿行，所以平日里几乎无人进芦苇地。只有到了初冬时节，男人们才纷纷走进芦苇地去割芦苇。

村子的西面，有一条蜿蜒曲折，长约六七里的深沟，沟底长着齐腰深的野草，所以一年到头很少有人涉足。深沟加芦苇地，为狼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栖息地，使它不受任何惊扰，得以繁衍生息。所以那时我们村较之邻近几个村，狼影频现，狼踪处处可觅。

大约我七岁时正与大人在家里吃饭，忽然大门口传来许多人快速走动的脚步声。出门一看只听有人惊慌地说，铁合妈不到一岁的女儿被狼咬了。

铁合家住在村边，一墙之隔便是庄稼地。从人们断断续续地描述中，得知正晌午，铁合妈坐在院子里的树下乘凉，她不满一周岁的女儿就坐在她身旁。不知取啥东西，铁合妈进了屋。不大一会儿，忽然听到孩子哭了一声，声音与平时大不一样，她赶紧从屋里奔出来，发现孩子不见了。她急忙把整个院子扫视一遍，未发现孩子。她往墙头一望，狼正叼着她的小女站在墙头，她一面大声叫唤:“有狼”！一面拿起扁担抡向了狼。土墙不高，扁担正好打住狼的身子，狼扔下孩子，跳到庄稼地，逃之夭夭。

铁合妈赶紧从地上抱起小女，小女的脖子被咬了几个窟窿，正往外冒血。孩子浑身发软，双目紧闭发出了微弱的哭声。解放初期，人们不习惯，更不懂得上医院，让大夫把伤口缝起来，再打些破伤风针。而是待在家里，静观其变，听天由命。天黑时分，小女儿走了。

麦收时节，大人割麦，小孩拾麦。小孩拾麦的麦地，必须是麦全部运完，小孩方才可以进地去拾。

一天早上 大人们都在南门外割麦，芦苇地边有一块麦田麦已拉完，堂姐堂妹和我三个人相跟上到那儿去拾麦。

刚走到地边，芦苇丛里忽然传来了“呜”！“呜”！的叫声，我们全没把这叫声当回事。我们误以为是那个调皮的男生，见了我们后钻进芦苇丛中学狼叫吓我们。叫声一声接一声，仔细一听，人声不可能这么响亮，且又拉得这么长。如果是那个男生吓我们，叫几声就会从芦苇地里走出来，大热天他不可能长时间藏在那儿，况且芦苇叶也会把他的脸刮得生疼。直觉告诉我们这是狼叫！

我们三个吓得掉头就往回跑，可是人一害怕两条腿就发软，越想快跑越跑不动。堂妹落在后边，大声说:“等我着！等我着”！我和堂姐一人拉她一只手，拽着她跑。忽然我们身后传来:“狼！打狼”！回头一望，只见一条黑灰色形状极象狗，拖着一条粗大尾巴的狼，从芦苇地里窜出来，速度极快，往河边跑去，三下两下，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们瘫坐在地上，那个喊打狼的人此时也走到我们面前，他看着我们满脸通红，直喘粗气。不说话的窘样明白了七八分。他对我们说别怕了，狼已跑到河对面去了，要拾麦离苇地远点。我们看着他，心仍咚咚跳个不停，一面语无伦次地说:“噢”，“噢”。经过这一惊吓，谁也无心拾麦，紧跟着此人往村子走去。

这一早上麦没拾下一穗，倒教狼吓得够呛。

记得有一年三伏天，奶奶和妈妈在大门洞，用砖头把门板支起来，就算是一张床。睡在上边，从大门缝透进来的风，吹在身子上凉凉的，很惬意。床和街道只隔着一个大木门。大木门有两扇，两扇间的缝隙近乎2厘米宽，街上走过的人隔着门缝看得一清二楚。

有一天半夜时分，我们睡得正酣，忽然从西村门那边传来狼的叫声，叫声越来越近，我吓得不行，奶奶说别怕，有大门挡着。很快叫声就到了我门前，它索性不走了。奶奶坐起对着门缝往外看，她让我也看，我不敢看，好奇心驱使我又想看。那一晚恰巧皓月当空，我大着胆子紧拽着奶奶的手，对着门缝往外瞧，它的大小与狗无异。叫得时候嘴朝向天空，几乎是仰天长嚎，在这万籁倶寂的夜里，叫声让人听了汗毛直竖。后来它走了。

我毫无睡意，问奶奶，狼为啥黑夜出来，奶奶说狼在夜里进村，大多是找吃的，趁着黑夜人们熟睡，偷袭家畜。这时它一般悄悄进村叫声的不要。有时它的崽儿丢了，为了找它的孩子，它不停地叫，希望它的崽听到它的叫声，循声找到它。听完奶奶的话，我想狼虽然凶残无比，但它和天下所有的动物一样，舔犊情深。

因我村特殊的地理环境一一深沟加芦苇地，在那个年代，时不时就传出一件和狼有关的事。

有一妇女早上正在地里拔草，她觉得身后有窸窸窣宰的响动，她回过头一看，还没来得及呼喊和拿工具，狼就扑了过耒，一掌击打在她下巴上，顿时血肉模糊……

还有一农人早上早早起耒往地里送糞，恰遇一狼，无论他怎样喊叫，抡扁担，点燃衣服那只红了眼的狼一直与他纠缠不休。直到另一农人岀现，才邦他解了围，狼这才悻悻地走了。有时狼乘着夜色，翻墙进入农户的猪圈，被警党的主人发现一顿狠揍一命归天……像这种情况，司空见惯，屡见不鲜。

随着人口的增加，农业合作化，人们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年代，我村干脆把芦苇地开垦成农田，很少有人涉足的深沟也被整理成层次分明的梯田，狼赖以生存的栖息地在我村几近消失。平时，农忙时节，沟里，岭上，河边到处响着农用机械的轰鸣声。对狼来说，过去的岁月静好已不复存在。自此狼的综迹几乎难觅。也许它觉得此地已不宜久待，便携家带口远走他乡，寻找能使自己种群延续，安身立命的地方去了。

人类一直以来对狼印象欠佳，认为它臭名昭著，坏事干绝，见之必喊打。有一篇报道，草原上的牧人为了保护羊群，对狼大开杀戒。狼没了，兔子却泛滥成灾，啃食草场。面对这一情况，我想狼作为大自然生物链中的一环，为了维护生态平衡，它或许不可缺失，它一定有它存在的价值，我们不要对它赶尽杀绝。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