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押送韩星河的马车行使在官道上,四处都是肃清宫的暗哨,还有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抢人的山匪。
周文州与附近的山匪做了交易,只要他们抢来人,他会给一个他们满意的数字。
这是一个向太子邀功的好机会,这样一来,路遇山匪的宋羡之护卫不佳,丢了人太子定然大怒,这时周文州就将人带回来,送到太子跟前,就此成为太子的心腹,想想都觉得这个计划太完美了。
周文州忍不住心想,坐在马车里心急的等待着,心里正兴奋,听到外面一点点动静都要望两眼。
宋羡之的马车在前,周文州的马车在后,韩星河被夹在中间,手脚被粗重的锁链拷住,整个马车被牢牢的封住,透进来的光亮很少,韩星河有些喘不过气,并不是因为马车,而是看着自己手脚上的锁链总是忍不住想起母亲,自他记事起母亲就一直被铁链囚禁,马车每走一步就响一下,跟母亲死前哐哐作响的声音重合,昏暗的灯光让他有点分不清现实。
恍恍惚惚间,外面声音突然混乱起来,此起彼伏的吼叫声,前方传来劈砍木头的声音,逐渐放大,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戏方两刀砍掉马车上钉上的横木,破开车门,一道强光射进韩星河眼里,还没来得及适应,那只手就将他从黑暗里带出,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
不用看清就知道是戏方,只有一个人会这样贴紧的拥抱。
戏方一手持刀,一手抱人,周围已经满是尸体,刚刚的大战里肃清宫的人很快就处理掉了山匪,可他们人数众多,戏方趁此机会将韩星河带走。
一直盯着韩星河的肃清宫,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会迅速做出反应。
戏方拼尽全力将韩星河带出来,往复杂多变的山林里跑,后面是紧追不舍的专业杀手,几人的速度僵持不下,仅管戏方还背着一个人。
可戏方知道一直这样下去,他们的下场只会被抓住,他一咬牙将韩星河藏在一个山坡下面,刚确认好这个角度看不见时,身后一道冷光闪现,戏方极限的偏头躲过,拿出长刀与几个同门过招。
虽然都出自肃清宫,但他们被不同的首领带大,所用的招式会不一样,凌昭门下出来的喜欢用刀,被冷玉首领带出来的人就喜欢用长鞭和暗器。比如现在追上来的几人。
刀刃与长鞭交织在一起,无数暗器从暗处袭来,刀不离身,就算刀刃被缠住也死死拽着,他吃力躲过暗器,却还是硬生抗了几刀。
嘴角慢慢渗出鲜血,戏方用尽全力,转动身体,破开长鞭的束缚,退后十多步,勉强用刀身撑地才不至于身形不稳。
他低头看了眼,腹部被划破两刀,大腿一刀,鲜血淳淳地往外流,但幸亏不是要害,他身体素质强悍,应该还能撑一会,但一会之后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他只能拼尽全力做到如此,渐渐转移他们追杀的方向,那样韩星河就有足够时间逃离,希望他不要太害怕。
就再戏方有一口喘息的机会时,身前的几人突然纷纷侧身让步。戏方看见他们身后之人从暗处缓缓出来时。他脸色瞬间僵硬,身体不知道什么原因止不住颤抖起来。
来人一头标志性的长白发,一身黑色宫服,不是别人,正是冷玉!四大首领之一的冷玉,做为首领一刀就可以了结他,不用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只是他不甘心,为什么连拼尽全力斗做不到。
戏方还是抬起了刀,指向可以一刀了结他性命的人,他身后有要守护之人,他一步也不能退。
冷玉见他下定决心的模样觉得好笑又稀奇,平时不露声色的人此时露出一种怪异的表情。
“你要走?”冷玉说。
戏方一时间有些错愕,冷玉居然还会跟他这种微不足道的人废话?又想起冷玉并不是看着他说的,而是盯着他的背后。
背后?戏方偏头一看,从他身后暗处走出来的人居然是凌昭,天色暗淡,他在暗处看不清面容,只是嘴角微翘。
“首领!你……”戏方想起自己早已是个叛徒,如果对凌昭表现亲近,说不定会暴露他,他想了想,向旁边退了一步,拿刀警惕的看着他俩,“别过来!”
冷玉突然有兴趣看他俩的好戏了,冷笑道:“真是好徒弟。”
凌昭苦恼地拍了下脑门:“哈!戏方啊,我已经站在这里了呢。
“首领……”戏方懂了凌昭叛出的心,其实见面的第一眼没有杀他就能看出来,凌昭正好借外出的机会叛逃,而在叛逃的路上顺便救了同样叛逃的他。
戏方不多犹豫,刀身立马转向冷玉,可是暗处的凌昭走向身前,拍了拍他的肩。
“走吧,你还有人要照顾不是吗?”
戏方不可置信的望向凌昭,说情分,可他们没有同门情,也根本就不懂,能饶过他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为什么要帮他?
“为什么?”戏方忍不住问了出来。
“能有为什么?”凌昭望向戏方的眼神里全是戏方看不懂的情绪,“可能跟你想帮韩星河的心是一样的吧,我也是上年纪了,不喜欢这种生活了。”
“走吧。”凌昭拿出好久不曾亮出的刀,寒光一闪,与冷玉正面迎上,“我也好久未与师姐比较过了不是?”
冷玉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迎上来,明明自己都让他们废话这么多了,瞬间有些火大,迅速纠缠在一起。
“抓住他!”冷玉动怒道,她拖住凌昭。
戏方顾不上那么多,快速往韩星河那边跑,幸好凌昭为他争取了足够的时间,他背上韩星河,用最后一点内力使出虚魂步,几刻钟便驶离十余里。
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停下。
天空下起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密不透风的树林周围没有一丝光亮,唯一的月光也被树叶遮挡。
韩星河把累倒的戏方拖到一处破庙躲雨,但可能是太久没有人来过了,房顶并不遮雨,有一半的房顶是空的,另一半的房顶也漏雨严重。
韩星河将戏方安置在暂时还算干净的墙角,自己冒着大雨找来几张大块的木板,搭在他们头顶上,勉强支撑。
做完这些他赶紧回去查看戏方的情况,从刚才开始的路上就在下雨,两人或多或少都被淋湿,可韩星河看他的情况却很不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渡使用内力或受伤淋了雨,总之戏方现在的身体异常发烫,还神志不清的低声呻吟着。
韩星河不知道怎么办,他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突发情况,他只能学着前段时间戏方的样子,晚上点一处火堆,可以取暖。
可是当他掏出火折子时才发现,周围全是湿木,唯一的火折子也湿透了。可是戏方的情况还在加重,痛苦的神情,因为疼痛难忍而扭曲的身体,呻吟声也越来越大。
韩星河只能放弃生火这个想法,试图阻止乱动的戏方。
“戏方你醒醒,现在该怎么办啊,我现在该怎么办啊?你告诉我,求你了,你告诉我。”韩星河忍不住哭泣,可他不能夸掉,戏方现在需要他。
他一边哭着一边解开自己的湿掉外衣,幸好戏方没有被打湿太多。他强忍着害怕钻进戏方的怀里,企图抱住失控的他。
微凉的温度靠近另戏方好受了些,可还是无济于事,他的身体正在忍受蛊虫蚀骨之痛,几乎在失控的边缘。
“啊!”
一声清脆的叫喊侵入戏方耳中,嘴里温热的红色液体自嘴角留下,令他清醒了不少。
他怀中蛄蛹着一个人,紧抱着他怎么也不肯撒手,边哭边喊着。
“戏方,你别怕,我是韩星河,我韩星河啊!”
“韩星河?”
“是我,你醒醒,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你。”
“星河。”
“是是是是我。”
“帮我……把包里的……黑色血瓶……拿出来。”
韩星河照他的话,拿出来,打开后一阵恶臭,但戏方说是解药,他只能硬着头皮给他喝下。
喝下后戏方明显正常不少,昏昏睡了过去。
夜里的雨寒冷无比,韩星河躲在戏方的怀里取暖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