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照在韩星河的眼帘上,他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抬头去看戏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戏方脸色异常惨败,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气息也很薄弱。醒来以后他还以为一切都会恢复如初,可是戏方的气息却越来越弱,他惊慌失措。
他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赶紧起身查看,一动戏方也跟着醒了。
“戏方,你怎么了,那个解药没用吗?”
而戏方已经说不出来话,只是虚弱的摇了摇头,眼神实意他往下看,原来是腹部和大腿上的伤口失血过多。
“这,这应该怎么办?”韩星河不懂,他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只会手足无措。
戏方说了句话他没有听见,把耳朵凑过去时,肩上一个血淋淋牙印映入戏方的眼里,他顿了顿才哑声说:“包扎。”
按戏方的指示,韩星河撕破衣服将伤口包扎起来。原以为这样包好了就可以恢复时,戏方又摇了摇头,暗器上染了毒,名为莲巨,只能用百草解解毒,可惜那种药材名贵少有,他们逃的匆忙,身上已经身无分文了。
韩星河哭着求戏方不要离开他,戏方却只是对他笑了笑,盯着他肩上那个血淋淋的伤口,在巨大的哭声浪潮中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韩星河哭得昏天黑地,累得在戏方身边渐渐睡着,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我会救你的话。
从出生起,韩星河就和母亲生活在偏院,两个人小小的世界,已是很满足的幸福,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身体逐渐发育长大,才见到了期待已久的父亲。那段时间总是被父亲一对一教导,小小的他什么也不懂,还以为自己得到了父爱。教他的并不是什么文才武略,而是讨好人的招数,让他不要像个野蛮人一样冲撞了贵人,教些“礼仪”而已。
那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几根白绫,一些工具罢了,开始只是教用法,直到太子第一次光临韩府,他才知道真正的用处。
那天还以为是新朋友的他,却被狠狠教育了什么叫做下等人,也配得到贵族朋友?那天无论他怎样扯破了嗓子喊叫,始终得不到回应。房间离偏院很近,他喊得整个韩府都听得见,而母亲只是捂住耳朵蜷缩在房间里,包括韩府里的所有人,所有人都指望着。
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可在某方面他通达得厉害,托了某人的福。
他站在一家宅院门口,向上望去——商王府。
听说他家是江南最大的草药商,名贵药材数不胜数,肯定会有百草解。
韩星河坚定的踏入宅院,根据府上下人的指引来到一处门前,推门进入。
直到凌晨才从商王府出来,虽然一脸疲惫,但他手里多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白草解。
他回到破庙,戏方正在闭眼休息,他根据商王府里的大夫的交代,将白草解捣碎了均匀地敷在伤口上包扎起来,再拿出大夫给的恢复气血和内力的药丸给他喂下,做完这一切之后戏方也没有醒,照平时在碰他的一瞬间就会醒,看来是真累了,累了也好,好好睡一觉,只要韩星河醒着就行。
他试了很久才将火堆升起来,感受到温度后才慢慢挪到戏方怀里休息片刻。
到了晚上,戏方才醒来,看着背对着自己而坐的韩星河,他心里莫名很安心,可突然又奇怪,自己居然没死?
身上缠的是干干净净的绷带,自己的内力也在恢复,身体居然神奇的轻松不少。
听见动静,韩星河兴奋的转身抱住他。
“太好了。”
戏方轻轻拍拍他的背让他安心。
韩星河抹了抹眼角,还是没忍住,他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抱着戏方哭。
戏方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用沙哑的声音说:“对不起。”
哪知韩星河哭的更大声了:“呜呜呜,你有什么错啊!都怪我,是我非要去看花,还被发现了,要是我不去看,就没有这些事,你也不会受伤,不对,要是当初你没有救我,你就不会遭受这样的生活,都是我的错,是我先勾引的你,为什么你当初要心软!为什么你要遇见我!对不起……我本来就如此肮脏,就算你抛弃我也没关系,因为我根本就不配拥有你……”
戏方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
“星河,花海很好看,”戏方不懂他怎么突然这样,他不想听他这么说,“我们看到了就值了,要是没有你,我过得才是地狱般的生活,因为遇见你,我如重获新生,体验到了人活在世上应该有的情,我很庆幸当初救下了你,我甘愿为你付出一切,虽然这样说很苍白,但当我看见如此纯洁的你被别人肆意欺负时,我的内心被尖刺刺穿般疼痛,你在我心里是白色的,我想守护你,你可以尽情的要求我,使唤我,想做任何事我都可以帮你,就是不要抛弃我,求你了。”
戏方将韩星河的手紧紧贴在脸上,凝望他的眼睛,让韩星河移不开眼,将皮肤下的字字真言清晰放大的传到他心里,这是他第一次说这么多真心话,他太想挽留眼前这个人了,说什么抛弃,直接让他慌了心神。
他叛逃肃清宫,如果没有韩星河,一个人的逃亡将有什么意义,而要是没遇见韩星河,他也根本不可能知道除了肃清宫以外的世界,所以别再说疏远的话了,他不可能离开韩星河。
韩星河被他的话呆呆的定在原地,过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脸色涨红地背过身去。
戏方却不给他任何逃的机会,从背后抱住他。以前的触碰要么是提前询问过,要么是紧急情况来不及说话,这是第一次戏方没有提前告诉他主动接触他,他感觉很突然,心跳快得要跳出来。
“你……不嫌弃我?我不恶心么?”韩星河还有些不可置信。
戏方将他深深拥入怀中,头埋在他脖颈里蹭了蹭:“你是我见过最纯洁的花。”
韩星河有些走神的想,我还能被比做花。
“毒发那天,我是不是伤害到你了,对不起,我很害怕你会讨厌我,不要讨厌我。”戏方小心翼翼地说。
韩星河握住他的手,让他不那么害怕:“不讨厌你。”
两人敞开心扉,聊了很多,因为流了眼泪,所以疲惫不少。韩星河拿出自己带回来的粮食,给戏方吃,但戏方执意要分给他一半。
戏方总感觉有些奇怪,他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
正想问问,韩星河先一步吃完说想睡了,他只好作罢。就当两人都睡下后,韩星河悄摸摸的醒来,他刚刚假装睡觉就是不想被问问题,因为他不擅长撒谎,而戏方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他只能趁睡着了轻手轻脚地出门,赶在跟商王府约定好的时间到。
殊不知,黑夜中那点微小的动静被无限放大,一双眼睛盯着那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