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修复中 第50章 摘星的孩子（2）

凭借这身衣服和工作牌，季梓忬顺利骗过交接班的护士，一路畅通无阻来到411病房门前。还没进门就听见了桑上翎的一通哀嚎：“大姐我真就是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你能不能不要再用杀人的眼神看着我了！”

房内白炽灯还亮着，季梓忬悄悄将门推开一条缝，趴在门板上偷看里面的情况。

彼时桑上翎正蜷缩在床上一角，头发毛燥燥的，身上的衣服也不知何时被换成和熠一样的蓝白病号服。他盘腿坐在床上，正对着病床对面的人和她讲道理。

“……我知道男女病人不能待一间病房，可是医生非要拉我进来我有什么办法呢？——你看，我一个没病的人都硬是被那些医生留下了，你要也是也是玩家，我们现在不应该合作去寻找逃出去的办法吗？”桑上翎说得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对面的女生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在他说逃走时眼里的阴沉与狠毒更甚几分。

完蛋，全程一句话也不说，她该不会不是玩家吧？！正想着，任务栏就发来提示：“副本中立生物‘病患’行动条件触发——请玩家不要在它们面前做出明显的主动逃离行为！否则病患将会把情况泄露给医生！”

“——雨言哥你再不赶紧过来捞我我就真的要被她给干掉了啊！！！”桑上翎无比急切地给林雨言发去自己的“病危通知书”，没多久就收到他的回复。

林雨言：“我拜托梓忬过去找你了，你见到他了吗？”

“……哈？”桑上翎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眼神不由得看向房门：透过门缝他可以窥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模糊身影，看体型，这人和季梓忬十分接近，也跟季梓忬一样绑着长发。但桑上翎不敢轻易下定论，他偷偷瞟了下对面床位上坐着的人，见对方还用毒蛇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默默背过身去悄悄给林雨言发信息：“他有穿着白衣服吗？”

林雨言：“没错，他在副本里的身份是护士，行动比较方便。你已经看见他了？”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桑上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他又瞄了眼门口站着的人——季梓忬到现在还不进来，估摸着是因为在场的另一个人不敢轻举妄动。见此，桑上翎推了下眼镜框，心里逐渐酝酿出一个可以完美离开病房的办法。

逃跑被发现他们会给医生告密，但要是在逃跑途中被医生抓住的话……

门外，季梓忬还在纠结要编个怎样的借口才能不引人怀疑地带走桑上翎。就见桑上翎突然一个咸鱼翻身滚下病床，下一秒几个跨步就冲到了病房门口，嘴里喊着声音不大的口号：“我就不信现在这个点还能有医生在门口值班！”

先前季梓忬是看见了桑上翎在偷瞄他的，听见桑上翎说的话后，他更加确信对方是在演戏，于是顺着桑上翎的意思演起了这场“越狱途中被意外发现”的戏码。在桑上翎即将冲出门外时适时推门而入，两人直接碰了个满怀。

“——我去居然还真有啊！”桑上翎一边喊一边后退，同时不忘给季梓忬使眼色。

收到他的信号后，季梓忬很快就进入角色，依照之前跟着医生时的经验，绷着一张冷漠的脸俯视着他：“病人依然试图否认病情逃跑，转入其他病房看管。”接着季梓忬当着病患的面将桑上翎给拽出门外，桑上翎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被季梓忬拉到走廊拐角后，他猫在墙后环视周围，反复确认没有医生护士或者病患追过来后终于松了口气：“呼——幸好幸好……差点以为要在病房里寿终正寝了。”

“有什么话留着待会儿再感慨吧。”季梓忬神色严肃道，“我是顶替了原本接班的医生才混过来的，趁下一轮交班的人没来，我们去五楼找雨言会合。”

听出他话里的急迫，桑上翎没多废话，跟着他一路蹑手蹑脚地顺着楼梯走上五楼。刚走出楼梯间，他们就看见林雨言站在506号房间门口冲自己招手，两人跟着林雨言躲了进去。

506号房是个杂物间，里面除了医疗器具外还放着清洁工具以及一袋袋垃圾。“就是说，咱下次能找个像样的地方做根据地吗……”桑上翎略带嫌弃地踢了一脚脚边的黑色垃圾袋。

林雨言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桑上翎的头：“每间病房都有医生来查，我带你俩进去不是找死吗？”

调节完紧张的气氛后，季梓忬问：“接下来怎么做？任务里要的那些星星可不好找。”

“目前我们已经有块代表友情的碎片了。”林雨言晃晃从随身空间拿出来的罐子，“在我和桑上翎通完话后，这碎片就冒了出来——所以我猜想，想要碎片出现就需要触发一定的条件。”

“这我明白！医院里那些病患也是需要触发条件才能行动的。”桑上翎用刚才的经历理解他的话，“那‘友情’就需要朋友之间做出某些行为？”

林雨言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样。”

接着他讲起自己对其他星星的内涵的猜测：“熠折的星星里写了他的不少愿望......‘想要交朋友’代表友情；‘家人’代表亲情；而‘出院’、‘想让身体好起来’，我觉得大概率是健康......至于第四个，我暂时想不出来。”

“有道理......第四个愿望我目前也没什么头绪，不如我们先找这三个吧。说不定第四颗星星的线索就冒出来了呢？”桑上翎建议。

“同意。”季梓忬附和。

见大体行动方向已经定好，几人开始对个人任务进行分工：季梓忬负责打入医生内部，调查他们为什么不让病患出门——林雨言总觉得这个设定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桑上翎在季梓忬的帮助下混进其他病房，一方面收集星星，另一方面寻找有没有其他玩家；林雨言则主要在五楼活动——熠对医生表现出的不正常的恐惧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放心，我可不会闲着。”说着他拎起拜托季梓忬帮忙拿过来的病号服，“等我把熠的事情解决就陪你在病患堆里面当卧底。”

桑上翎双手枕在脑后，捏着吊儿郎当的语调说：“那雨言哥你可要快点喽，没人陪我我可是会孤单的。”

林雨言没多搭理桑上翎的不正经，他看向季梓忬：“梓忬你有通讯栏吗？我们三个建一个小连接，有事传递消息更快些。”

“啊，有的——但我没人可以联系，所以一直没用过。”季梓忬边说边划拉自己的屏幕窗口。

一切准备就绪，再次确认一边行动计划后，几人回归各自的岗位。

501号病房。

“叩叩——”

“……谁呀？”熠小心试探的声音从门后传出。

“是我，小熠。”

“哦！进来吧哥哥，里面没其他人。”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又在人进入房间后很快关好。熠坐在病床上，略显心虚地拿出刚藏在枕头下的书：“哥哥不是去摘星星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哥哥拜托其他朋友先帮我去找了，我等下再和他们会合。现在我有些事情想问小熠。”林雨言在病床边缘坐下，平视着熠的眼睛，“小熠为什么很怕那些医生？”

听到医生二字，熠瘦小的身躯明显震了震，他的小手紧紧攥着被角，说出的话带着明显的颤音：“医生和护士不让我出门，但我实在闷得慌，所以就偷偷跑了出去……在医院门口，我看见……医生们架着一个病人，明明他说着自己的病已经好了，他们还是把他拖回了病房……他看上去很慌忙，不想再回去，所以大喊大叫……我有点害怕，回头就看见、看见我的主治医生在看着我笑……”

说到这里，他突然抱着头，蜷曲着腿，拿被子将脸埋得严严实实：“他问我想不想走，我不敢说……我明明都跟着他走了，他还是监视我每天的行踪，连我的玩具都要收走……”

“我不想出去了，我不敢再想出去了……”熠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林雨言见状又开始哄孩子，费了好大劲才让他不再想哭。

“小熠喜欢看书吗？”林雨言给他擦着眼泪，动作轻柔细腻。

“嗯……”熠哽咽着回答，眼眶发红。

林雨言将一只手背到身后，拿积分向商店兑换了一本故事书，像给小孩子们展示戏法的魔术师一样，凭空将熠想要的东西“变”了出来。“那这本书就当送给小熠的礼物了。”他目光柔和，充满了对小辈的怜爱。

尽管这么做不会给他带来任何收益；可能熠在这一周目后就被初始化投入下一个轮回。

——尽管只是因为不得不完成的任务而产生的临时交集。

熠的眼睛在看到书后变得亮晶晶的，之前的无神与死气荡然无存。他如获至宝般捧起书，仔细擦着封皮上烫金的书名，随后主动给了林雨言一个拥抱：“谢谢你。”

“不客气。”林雨言拍着他瘦削的后背，“这是给坚强的小朋友的礼物。”

一颗星星自拥抱当中诞生。

“星之碎片：友情*1。当前剩余所需碎片数：1”

原来星星不一定要从玩家手里获得啊。他想。这时任务栏又弹出一条消息：

“叮！熠对您的信任与友善度大幅提升。当前信任程度：朋友。”

又冒出来个设定？林雨言想不通这是要搞什么鬼——或许它并不是单纯收集物品的副本。

还有这些反常的、不允许病人出院的医生……一切似乎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得到新书的熠想让林雨言给他讲睡前故事，于是林雨言给他念了篇《胡桃夹子》——花之圆舞曲这首曲子所出自的故事的原本。

“我一直、很喜欢这样的冒险故事......”熠揉揉困倦的眼睛，声音逐渐变得迷糊，“变成英雄的胡桃夹子，困于山洞的汤姆索亚，梦游仙境的爱丽丝......我也想来一次童话故事里的远游......”

“好好休息。有天它会实现的。”林雨言合上书，给熠掖好被子，又把书藏在枕头下，起身准备离开。

“......哥哥你要走了吗？”熠迷迷糊糊地叫着他。

“嗯。”林雨言回道，“等小熠睡醒了，哥哥带你出门玩。”

“好。”他困得闭上眼睛，小声呢喃，“晚安......”

……

医院第三层某病房。

在季梓忬的掩护下，桑上翎成功混入另一间病房。房内三个床位在他加入后被全部占满，另外两人在他进入病房后一言不发，中间几次想说话都用眼神来交流。桑上翎自然注意到两人的防备，在他们又一次“交流”时起身横在两人中间，挑眉戏谑地盯着其中一个。被他看着的男子明显有些慌，眼神躲闪得飞快；桑上翎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眯起眼睛冲他微笑，一张笑脸随着他的视线移动，保证他每时每刻都能看到。

在把对方逗得冷汗直冒精神值直线往下掉时，桑上翎这才结束这个玩笑，推着眼镜把头扭到一边：“别躲了，逗你玩的。我们是一拨人。”

“......哈？”似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他脸上的恐惧消失，转而变成满满的愠怒，“你大爷的！这玩笑可不好笑——这种情况下还敢吓人找打吗你？！”他一把揪住桑上翎的衣领子，挥出的拳头眼看着就要落下，此时另一个人及时出声制止这场闹剧：“沂新，把人放下。”

被叫到的人挥拳的动作明显一滞，抬起头不满地冷哼道：“被吓的人换成你你难道就不生气啊，肖祺？真就站着说话不腰疼呗。”

肖祺没搭理他的嘲讽，上前一步拽开他的手将桑上翎的衣领给解救出来。“抱歉，这位是我——同学，赵沂新。他脾气有点差，就喜欢动不动打人，希望你不要介意。”肖祺颇有成见地介绍道。

“你搁这说谁脾气差呢，小、少、爷？”赵沂新被他一句话刺激得又想骂人，最后几个字仿佛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那脸上的表情可谓十分精彩。

“哦，我忘了，你这不是脾气差——是得了躁狂症。”肖祺丝毫不在乎赵沂新快要气炸的神色，慢条斯理地坐回床边继续整理笔记本上的内容，空留他一个人在旁边急得跳脚。

被两人间满是火药味的气场压着，桑上翎也不敢随便插话，等赵沂新闷气消得差不多了后才尴尬地道歉：“抱歉啊，我下次不会了......你们好，我叫桑上翎。”

远处的肖祺微微点头表示他听见了，但赵沂新依旧摆着一副臭脸，身上一身痞气，出口的话也很不友善：“没、关、系，出去副本之后别再见就行。”

“原来你还想着出去呢。”肖祺伸长了胳膊，拿钢笔笔尖戳着赵沂新的背，“那还不过来帮忙分析一下线索？”

赵沂新虽然拧着眉，脸上写满了不乐意，僵持两秒后还是听话地凑过去帮着肖祺找线索。

“......我能帮忙吗？”被晾在一边的桑上翎如是问道。

肖祺低着头，眼神不离纸面：“当然，请自便。”

于是桑上翎坐在他对面床上看着赵沂新托着的本子：上面写着医生每次来查房的时间间隔，之前病房中一位玩家被带走的过程，以及写好的几种逃脱方案。

副本里医生的查房频率非常高，达到了四十分钟一次；病房中原本的第三人因为要离开病房和医生起了冲突，之后被医生带去叫做矫正室的地方，分离时间超过六小时，下落不明。备注：沂新悄悄出门找过矫正室，没发现有这个诊室。另，查房后外面还会有其他不明身份的人......

等一下——桑上翎问：“你们不是两个小时前来的副本吗？”上面最早的查房记录远远超出了他们三人在副本里停留的时间。

“不是啊，我和肖祺已经在病房里待了四五个小时了吧。原先和我们一起的人更早，大概留了七个小时。”赵沂新盘着腿支起胳膊，抬眼看向桑上翎，“我还以为我们都是同一时间来的呢，看起来事实不是这样。”

“——所以这七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里，副本任务都没被触发过，也没有其他人来过这里？”桑上翎不可置信地推起眼镜架。

“任务没动过，不过人倒是来过一位。”赵沂新从随身空间拿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她是副本里的医生，差不多，六小时前，跟着一群人来过......但是她的演技和承受能力，实在太差劲了点，光是听到人被带去矫正室就吓得拿不稳手里的东西，其他医生看她的眼神——我说不出来，带着兴奋的鬼笑？”

“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了。”他剥开另一根棒棒糖的糖纸，忍着不耐烦将糖放到肖祺口中，“大概要五个小时，这里的医生才能都轮过一次班。到了时间，那群医生里却没有她，十有**是身份暴露被处理了。”

“因为哪里也去不了，任务又迟迟不发，我们就这么待在这里咯。”

桑上翎罕见地沉默了。

只有找到熠并进行相认才能触发任务，只有寥寥几个人可以离开病房，医生也不是完全安全的身份......

——必须告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以及——

“我总感觉，这个副本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