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舍了那玉道:“婶子要紧些,不过一块玉,比不得婶子的命。”
那条子贼兮兮笑道:“哟,这成色倒是不错,小哥家中可是有钱得紧。”说罢又凑近了道:“小哥这般有钱,怕不是身上还带了别的东西罢?不如孝敬孝敬给军爷们才是!”
秦先生道:“真是没了,军爷们莫要为难秦某人罢!”
那条子道:“小哥说笑了,什么为难,那都是同咱们没关系的,咱只是说实话。一家人么,有钱同享才是。”
秦先生身上着实掏不得大洋,只得同那条子说了几句,那条子也不得松口。
我再忍不得怒意,顺手将袋内冷茶一泼,泼了那条子头上,道:“道了没有,怎生的不信?黑皮狗怕是只会顺手牵羊罢!”
白班主拦了我道:“诸位军爷莫生气,都是说着顽的,莫气,莫气。”
那条子淋了一头的冷茶,气头上来几分,两眼瞪大了道:“你们是反了不成!怎么咱公事公办抓个犯人,你们平头百姓怕是寻着这机会,想进去吃牢饭罢!”说着拎着警棍朝我冲来。
我后退,念起母亲模样,怒气更甚,心道母亲便是被这等狗仗人势的奴才逼死了,也一冲冲上去,全然忘了自家未曾习武。
秦先生眼见着两边将要打,冲至中央,一把将我推了,又同那条子打将起来。
我一下倒了地上,怒气依旧未曾散去,只道要将这条子撕得粉碎,亦不能为母亲报仇。眼见着便要爬起,却不知谁人自脑后一击,眼前一黑,便甚么皆不知了。
待我醒了,已然是回了茶馆。
我揉了脑后,只听得白班主道:“掌柜的,唐先生醒了!小二哥,快些拿那毛巾与唐先生。唐先生感觉可好?”
我道:“这可是回来了么?”
白班主道:“回来了,唐先生。先歇着如何,莫急着起身……唐先生!”
我硬是起身,叫道:“小二哥可是回来了?”
小二哥颤巍巍走来,别扭道:“唐先生若是生气,只管打我便是了。我知错了,唐先生莫要同那条子争了罢,咱挣不得好处,先生同他们说甚么呢?明知秀才打不过当兵的。”
我怒道:“小孩子便莫要插嘴,你可知你季婶子便要挨了黑皮狗们抓了么?莫说是甚好处,怕是连性命也不曾有!”
掌柜的一路走着道:“唐先生倒也真是,那些条子不过想要些钱么?哄哄便是了,送走这些大佛也不是难事,只是唐先生这么一搅和,不难也难了。”
我道:“我只道我晕了,再后来便不记得了。后来可是有着何事么?”
掌柜的道:“秦先生打晕了那三个条子,咱们便回了。”
我望一眼小二哥。
掌柜的喝道:“唐先生问你话呢!怎的不说了?”
小二哥别扭道:“我后来迷了路了,见着有牛车,便与着些大洋,叫他们载我回。”
我道:“婶子可回来了?”
白班主道:“回了,无人漏着的,唐先生放心罢。”
我又转头问小二哥道:“哪儿来的大洋,实话说了,不然便叫秦先生丢你出去睡。”
小二哥梗着脖子道:“掌柜的发的年关工钱,可不是偷来的,唐先生莫要疑了我。”
我道:“小二哥倒好知了我疑!怎的不知我同秦先生不愿叫你做武生,全是不要你遭了其余人白眼!你说说,这你可知么?”
白班主道:“唐先生莫说,小二哥既是知错了,先生也莫揪着不放,好生歇息罢。”
我再说不得什么,叹了气,只住了嘴,只是秦先生打了那群条子,心下到底不安,再坐了几日,也不曾见条子报复茶馆,才渐渐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