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朝之时,古人可通过国家举行的科举考试走入仕途,成为达官显贵,手握权势,尽享荣华富贵,即便祖上无权无势,只要通过层层科举选拔及第登科,便可实现阶层跨越,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在逐级考试中,最为关键的一环,便是各省举行的乡试,学子们一旦通过乡试成为举人,也就意味着半只脚已经踏进官场了,乡试每三年一次在秋天举行,故叫“秋试”,又叫“秋闱”,为期九天,农历八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共三场,每场三天。
乡试结束的第一天,即每年农历的八月十六,同时,这天也是这一月之中月亮最圆的一天,人们祭月赏月缅怀先人,以求先人保佑功成名就,又恰逢桂花盛开,饮桂花酒、吃桂花糕,折取桂花彼此相赠,寓意“折得富贵荣华”,或,亲朋好友之间互赠桂花糕,以祝学子们来年春闱可顺利高中、以得官运亨通。由此形成了一个家喻户晓、长盛不衰且被国家官方认定的古老节日——“折桂节”,这个古节日自兴盛至今从未中断,即便是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人们内心对美好的向往也有好好的在这个节日彼此传达。
好巧不巧,今年的折桂节刚好赶到九月的最后一天。
在林清影的苦口婆心和再三保证下,江晚晴最终同意住院,在经过一系列判定后,医生开了住院的相关证明,林清影轻车熟路地办理住院手续,需要监护人签字的必须等宋一一,但宋一一这几天学校一直安排老师赶折桂节的课程,根本就抽不出时间来,只得等到学校放假,才能抽出身来。
九月的最后一天,宋一一一大早就赶到医院,江晚晴的情况她大致能猜的出来,只是没想过会比她预料的更严重,似乎随着林清影的出现,江晚晴的意外比之前更多了些,宋一一不敢细想,只是看着诊断书和治疗方案发呆,听医生的意思说是重度转中度的恢复期,但总体上还是处于重度抑郁阶段,这期间家属更需要对患者多加关注,尽量保证患者的生命走向更倾向于生的这边,这样恢复的可能性会更大些。
治疗时间被就近安排在了10月的第一天,也就是明天,晚饭过后江晚晴就要开始禁水断食了。昨日下午,林清影的奶奶打来电话,告诉她给她邮寄的桂花糕已经到了让她赶快去取,但她在医院陪着江晚晴实在走不开,住院的这几天,江晚晴更粘着她了,压根抽不出时间做自己的事。医院的饭有营养,但口味差了些,江晚晴几乎不怎么吃,今天趁着有宋一一陪着,林清影好回家做饭,顺便取一下奶奶寄的桂花糕。
取到桂花糕,林清影第一时间打开先尝了一口,还是老味道,这味道是她这辈子都吃不腻的,有那么一瞬间,林清影眼底流转过一丝悲伤。生离死别这个课题,这世上没有人能逃得开,而终有一天,她也将独自面对,当最后一位亲人离世,她或许将不再完整,那时,能活下来的或许是比江晚晴还要破碎的自己。
可是,人实在不必提前预支未至的苦难。
不同往年,林清影的奶奶今年多做了两份,林清影驱车前往萧安然的住所,将其中一份带给萧安然,顺便买了些菜过去,往年的折桂节,只要萧安然没什么必须和林清影分开过节的必要,她都会陪林清影一起,除非林清影实在拒绝,可林清影至始至终都没拒绝过,即便是家人非得让她回家过这个节日,她也会争取萧安然的同意,两人是彼此见过家长的关系,林清影的妈妈倒是挺中意萧安然的,但尊重两人的选择,未来不管怎样都无所谓,只要两人商量好便好。
林清影敲响萧安然家的门,许久未得回应,房门从里面反锁,她从外面开门无济于事,无奈只得打电话通知对方自己到家门口了,接到林清影的电话,萧安然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鞋也没穿地就跑去给林清影开门。
门一打开,萧安然就抱了上来,像个树懒一样死死地挂在林清影身上连蹭带亲。
林清影勉强腾出一只手托住萧安然,生怕她掉下去,艰难地进屋,将一袋袋蔬菜归置进厨房放好。
“还以为你今年不过来了呢!我都准备睡饱之后订飞机回家了。”萧安然搂着林清影的脖子撒娇。
林清影取出一块桂花糕在萧安然眼前晃悠,“呐,奶奶今年寄来的桂花糕。”
萧安然一口上去吃掉,细细咀嚼,“奶奶昨天打电话给我说她给你寄的桂花糕早就到了,一直不见你去取,还问我你是不是太忙给忘了,然后又说,今天你要是再不取给我送来以后就别想进家门了。”
林清影嘴角微微一抽,心道:到底谁才是亲孙女啊!哈……哈……
“你还要盘在我身上多久?”林清影冷不丁问道。
“哼。”萧安然将林清影环的更紧了,“谁让你这些天都不联系我,上次明明说好周六陪我的也食言了。”
“那个破素材,就不能放弃吗?”萧安然趴在林清影耳边小声抱怨,林清影的耳朵发痒,微微颤动两下,萧安然一口咬了上去。
林清影疼的眉头微蹙,抱怨道:“我抱你去洗漱。”
萧安然听闻,咬的更狠了,林清影疼的直咬后槽牙,愣是一个疼字也不出口。自觉无趣,萧安然松口,用衣袖将林清影的耳朵擦净,诘问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林清影陪笑道:“我哪敢啊!我的大小姐,您这么冰清玉洁,该被嫌弃的应该是我才对,我是怕我的耳朵脏了您的嘴。”
“哼,狡辩。”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洗手间,这个时候,林清影才注意到萧安然没穿鞋。
“你怎么不穿鞋。”说着又将萧安然抱回卧室,将萧安然放到床上,萧安然依旧死死抱住林清影的脖颈不撒手。
“小影子。”
“嗯?”
“今晚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呼吸之间,尽是清冷的雪松味。
林清影看着萧安然的脸思虑片刻,“我得和她们商量一下,江晚晴这几天情况有些严重,需要有人一直陪着,宋一一如果愿意一直陪着江晚晴的话,我大概率能有自己的时间。”
她才不想放弃一个绝佳收集素材的机会,就算宋一一同意她不陪着,她大概率也是会为了这难得素材留在江晚晴身边。
萧安然似乎看穿了林清影的心思,“宋一一这三天放假吧!而且她本就是江晚晴的监护人,有她一个人陪还不够吗?你在她身边,只不过是一个志愿者的身份罢了,不必要为她付出那么多,你想要素材的话,我可以找人给你整理,保证数据真实可靠,小影子,有我在,你不用这么辛苦的。”
“萧安然,我不想在你身边当一个废物,什么都要你给我,如果有天你离开我了,我怎么办?我向谁索取那些你能给我的?”
萧安然双手捧起林清影的脸,承诺道:“林清影,我不会离开你的。”
“可……”话到嘴边,林清影又强行咽了下去,敷衍道:“先去洗漱吧!一会儿帮忙备菜,买了你喜欢的。”
可我们之间犹如云泥。
林清影自知不得仰云梯,也无法自成羽翼,她能攀附的只是上天短暂的怜悯,总有一天,不得上天垂怜的她,终究要放手,任由云朵回到高悬的天空,就让她这滩烂泥独自腐臭在地上吧!是云朵就该洁白无暇的遨游在广而高的天空,不该沾染泥土的污浊。
萧安然似乎从林清影眼底看出了什么,双手乖乖离开林清影的脸,林清影自觉地去了厨房。
明明该是开心的,见到日思夜想的人,眼下却是笑不出来,林清影未说出口的话里,到底在掩饰什么?
进洗手间前,萧安然悄悄撇了林清影一眼,看她还是老样子,一副吊儿郎当又不失严谨的样子,浅浅一笑,进了洗手间,可能真的是她想多了吧!
两人已经有些天没一起做饭了,可配合的还是那般鲜有的默契,不多时,便做了三菜一汤,紧接着,林清影又做了江晚晴和宋一一的午饭,这期间萧安然一点儿没插手,静静地等饭菜凉些独自吃了起来。
待林清影打包好两份饭,萧安然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林清影坐下草草结束这顿饭,迅速将碗筷收进洗碗机。
“我先去给她们两个送饭,马上回来。”
说罢,林清影头也不回地拎着打包好的饭就出了门,留萧安然一个人。
萧安然不等林清影将门完全合上,直接一拖鞋甩了出去,紧接着另一只拖鞋也飞了出去,哐哐两声砸在地板上,大声吼道:“别回来了你个混蛋。”
待声音在房间内完全消散,萧安然起身回了卧室,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摸索出手机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需要紧急处理的信息。
王柯的消息被一堆工作方面的消息围得死死的,若不是她机智的发了个红包,否则很难在萧安然的工作号的消息中脱颖而出。
萧安然查看回复完工作消息,最后点开王柯的聊天框,收了红包,回了句:谢了,也祝你折桂节快乐。
还没来得及退出聊天框,王柯那边便发来了消息,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去武凤楼看表演。
萧安然想都没想就拒绝。
晚上有事,下次吧!
好!
彼此再没了后续,萧安然关上手机继续睡觉。
一回到病房,林清影便看见被捆绑在床上的江晚晴,尽管已经安静地睡去,但依旧能看见不久前的混乱。
“怎么回事?”
林清影放下手里的食物,心疼地走向江晚晴,看着被锁铐勒红的手腕脚踝,一阵阵刺痛袭击林清影的心脏,眼泪不争气的滚落下来,双手上去就将江晚晴手腕上的锁铐解开。
向宋一一质问:“为什么把她绑起来?医生呢?没看见她手腕上的伤吗?为什么不上药?”
宋一一本欲制止,却被林清影一连串的问题问住。
“刚打了镇静剂,估计得睡一会儿。”
在林清影离开没多久,江晚晴便开始发作,失了秩序的混乱,瘦骨嶙嶙的一个竟要四五个医生联手才堪堪将其控住。
听完宋一一的解释,林清影走向门口,“你先吃饭吧!有一份桂花糕是奶奶让我带给你的,你走的时候记得拿走,我去躺厕所。”
还没等宋一一说完谢谢,林清影便已经离开病房,可明明病房里有厕所的,而且是单间,厕所肯定是要比走廊里的公共卫生间干净完善许多,但林清影还是选择出去了,或许出去上厕所只是个幌子,她只是想找个不会被人打扰的地儿懦弱一会儿罢。
没多会儿,林清影回来,企图将江晚晴叫起吃饭,可宋一一提醒她药效还没过。
两人就这样干等着,一言不发。
直到江晚晴清醒,下午已经过半。
“林……清影。”
“我在。”
醒来的江晚晴只觉得身体疲惫极了,连抬手的力气都使不上来。
林清影将病床缓缓摇起,“饿了吧!”说着便打开盒盖盛出一勺粥喂到江晚晴嘴边。
饭是她不久前刚热过,还冒着热气,但温度是刚刚好的。江晚晴只是简单地吃了几口,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看出江晚晴的难受,林清影自觉将饭收了起来。
“抱……抱……”江晚晴吞吐出两个字。
宋一一听到,刚要起身,便被林清影近水楼台先得月截胡,自她认识江晚晴以来,从未听过她这般要求,那么要强温暖的一个人,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叫谁如何相信。
一进入林清影的怀抱,江晚晴便开始委屈起来,眼中泪水闪烁,盘旋许久终于倾泻而出。
宋一一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是和林清影相识了两个月而已,便这般依赖她,连宋一一这个多年好友都能搁置一旁,若是时间久了,保不齐会真的就离不开林清影这个人了,可是,林清影总不能一辈子都陪在江晚晴身边,或早或晚,总有离开的一天,到那时,江晚晴又当如何承受,她再也无法失去任何一个走进过生命里的人,宋一一不知自己向慈善机构申请志愿者这件事是不是做错了,或许,她就不该贸然让一个毫不相关的人闯进江晚晴的世界,这样她就不会因为失去这个人而受伤。
“要不要尝口桂花糕,我奶奶亲手做的,可好吃了。”
林清影轻拍着江晚晴的背安抚。
许久才得江晚晴的回应,“好。”
宋一一听闻紧忙将桂花糕递了过去,江晚晴犹豫了一下,浅尝一小口,恹恹作罢,她实在没什么食欲。
下午,睡醒之后,左等右等等不来林清影的消息,更等不来林清影的人,萧安然一气之下订了机票回了S市。
明明和萧安然说好的马上回来,到底还是食言了,如今的她在萧安然面前似乎越来越不守信用了。
“萧萧,我回来了。”
房门被轻轻打开,声音打在空旷的墙上反弹出回响,屋内昏暗,好像没有人的样子,林清影打开灯将蔬菜肉食放在厨房,去卧室查看情况,没人,床上散落着睡衣,还有些余温,大概人还没离开多久,林清影未多想,去厨房准备晚餐,一个多小时之后,饭菜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萧安然还是一条消息都没有。
嘟嘟嘟嘟嘟……
许久许久,一连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就连笺信消息对方也是不回,无奈只得询问李轩。
“小姐她已经回S市了。”李轩简单回道。
林清影放下手机,看着一桌的饭菜,顿时,心空了一下。
“呵,萧安然,骗子,我们两个都是呢!”林清影夹着菜小声嘀咕,尾音之处是晦涩难明的悲伤。
秉承着不浪费食物的理念,林清影含泪吃下了两人份的晚餐,随即简单将萧安然家里的垃圾整理打包带下了楼。
大概是打了镇静剂的缘故,江晚晴一整天都蔫蔫的,像是霜打的枯叶。吃完晚饭,宋一一帮忙清洗了饭盒,林清影借来轮椅,两人推着江晚晴寻了一处安逸的地方吃桂花糕、赏月。
夜色渐深,宋一一告别两人回去,林清影三两下整理好床铺,将江晚晴从轮椅上抱上了床,掖好被角。
“我去还一下轮椅,马上就回来了。”
“好。”
林清影还完轮椅,开始整理自己睡觉的折叠床。
“上来,陪我。”
这里可是医院,被夜晚查房的护士看见总归是不太好的,可耐不住江晚晴那张委屈巴巴的脸,林清影只好将折叠床给收了起来,乖乖钻进了江晚晴的被窝。
城市早就张灯结彩的为庆祝折桂节做好了准备,今晚注定要是个不眠之夜,整座城市都陷入了狂欢的深渊,满怀希冀与喜悦的人们沦陷其中无法自拔,电子烟花在夜空肆意绽放,如同黑色画布上转瞬即逝的色彩,喧嚣声在城市的街头巷尾不间断地相继炸裂。
为了能陪林清影一起过折桂节,萧安然提前一周推了所有的工作行程和商务邀约,甚至连自家的家宴都给拒绝了,没成想,换来的却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李轩被留在了洛城随时听任林清影调遣,别墅的工作人员都去了萧家家宴帮忙,偌大个别墅眼下只剩下萧安然一人。桌子上、萧安然的脚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空酒瓶,酒杯倾倒在桌布上,残余的红酒顺着杯壁将雪白的桌布染上一抹红色,一如萧安然那双哭的红肿的眼睛,格外醒目。
萧安然回S市的事,身边人只有李轩知道,凡是有关萧安然的事只要李轩知道,那林清影知道就是早晚的事,这是萧安然故意留给林清影的线索,明显的不要再明显了。
后半夜,别墅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地返回,却发现别墅的灯亮着,几人提高警惕悄悄潜入别墅,一进门便发现萧安然的鞋子,众人松了一口气,刘管家安排众人各自回房休息,莫要打扰了萧安然,整个地下室,只有酒窖的灯亮着,刺鼻的酒气从里面翻涌而出,水晶壁后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两个保姆蹑手蹑脚地上前查看,确认过萧安然只是喝醉了之后,协力将萧安然抱回了房间。
窗外烟花绚烂,厚厚的玻璃隔在铁窗之后,刚好将外面的世界也隔离出去,江晚晴侧身看向窗外,神情不明。
病床不大,刚好够两个人平躺,若是想要翻个身怕是得越界,林清影睡觉品相并不是很好,上学时就总是从宿舍的小床上跌落,眼下,和学生时期大小相差无几的床上又多添了个人,林清影真的害怕会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将对方也给整下床,江晚晴对林清影的睡相略知一二,毕竟她也不是一次在睡梦中被林清影给折腾醒了。
待烟花看腻,江晚晴侧过身来,将林清影抱住,“床小,我抱着你睡,不会掉床。”
林清影尴尬一笑,“要不我还是睡折叠床上吧!”
“不要。”江晚晴身体发颤,将林清影搂得更紧了些,似乎害怕她会挣脱自己一般,“不要留我一个人。”
江晚晴的体温一如这个秋夜清冷冰凉,和林清影肌肤相触的那一刻就像一块冰融入了火中,因为温暖而逐渐消融。
翌日,宋一一早早赶来,给两人带了些吃食,林清影只是简单对付了几口,便随行去治疗室前的走廊里等候,从起床开始,江晚晴口中就一直念叨着林清影的名字,起初林清影还很耐心的回应,可随着重复次数越来越多,林清影的耐心也被消耗殆尽,江晚晴也不管林清影会不会回应,嘴上还是一直有序地念叨着。
宋一一似乎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但对林清影却是只字不提,如果连这种小事都看不穿的话,林清影似乎也没什么她可忌惮的,宋一一这样想着,目送着江晚晴进了诊疗室。
医院走廊,面对如此多的素材,林清影可没闲着,心里担心着江晚晴,嘴上却和走廊上的病患聊的正欢,她身上似乎有种让人琢磨不透的魔力,能轻易地突破他人的心理防线,在这等待的近一个小时里,走廊里陆陆续续来往了一波又一波,形形色色的患者和她们各自的病历,林清影是能收集一个就收集一个。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林清影返回治疗室门口,刚等了不到十分钟,就看见江晚晴从里面摇摇晃晃地出来,宋一一及时迎了上去,江晚晴脑袋昏沉、神情恍惚,嘴里还在念叨着林清影的名字,目光流转在寻找着某人,脚下跌跌撞撞,晃晃悠悠地错过宋一一的怀抱,直接扑进林清影怀里。
“林……清影。”
“我在。”林清影接住即将滑落的江晚晴,拦腰将人抱起。
听闻林清影的声音,适才安心的将头靠在林清影肩膀上,眼中的世界虚幻飘晃,唯独林清影的侧脸清晰可辨。
宋一一终究还是估算错了,江晚晴对林清影的依赖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回到病房,林清影将江晚晴放置在床上,江晚晴扯着林清影的衣袖不肯撒手,她的记忆好像空了一段,清醒之后唯一的执念就是找到林清影,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不要……离开我。”江晚晴说的磕绊还带着哭腔。
林清影未作回答,宋一一拿着吃的打断两人,“先吃些东西吧!不然一会儿又该睡着了。”
江晚晴勉强吃了几口,又喝了点儿水,再不搭理宋一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清影,生怕一个不留神那人就会消失一样,盯得久了,竟不自觉地睡了去,手上的力道减轻,林清影很轻易地就将袖子从江晚晴手里抽出,顺便掖了下被角。
宋一一见江晚晴睡熟,将林清影叫到走廊。
“你跟我出来一下。”
林清影疑惑地随宋一一出了病房。
“怎么了?”
“林清影,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看的出来,晚晴她现在很依赖你,明明你们两个仅仅只相处了两个月,她对你的依赖程度竟超过了我这个多年老友,说实话,我确实挺嫉妒的,但我知道,我没这个资格……”
“你想说什么?”弯弯绕绕的,林清影直截了当地打断宋一一。
“晚晴她已经没办法承受失去任何人的痛苦了,而且医生说她现在正处于重转中的危险期,稍有不慎就会走向极端,我不希望她再发生个什么意外,这个恢复过程漫长煎熬,我要确保她身边的一切都是安全的,包括你。”说着,宋一一眼神凌厉地盯着林清影,盯的人后背发毛。
林清影似乎明白了,宋一一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死心塌地的留在江晚晴身边继续协同治疗,要么就趁江晚晴对她的依赖还没离谱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尽早离开她,而宋一一好像更倾向于后者。
“宋一一,你该不是想趁着这次治疗江晚晴可能会失去部分有关于我的记忆,好让她接受我离开她的事实,避免以后,我的离开会对她造成严重打击甚至危害到生命,所以你是打算替她做决定,远离一切可能走进她生命的人,是吗?”
宋一一默不作答,也算是一种承认。
“你这样做太自私了,自私地以为这样的保护就是她想要的,你有真正了解过她的想法吗?”林清影底气十足的质问。
“我是在保护她,你真的以为就凭你几个月的努力就能将她从长久的病痛中拯救出来吗?太异想天开了,你知不知道你出现的这两个月里,江晚晴她的发病次数就几乎是去年一整年的总和,本来去年的这个时间她都已经可以自己扛过去了,就是因为你,你这个不稳定因素的出现,她现在才会躺在病床上,再次接受让她痛不欲生的治疗,让她失去记忆的人,是你啊!是你。”宋一一狠狠戳向林清影的胸膛,吐诉着她的不满,“这算哪门子的恢复啊!不过是让她变得更痛苦罢了。”
林清影被宋一一逼得步步后退,直至后背抵在冰凉的墙壁上,时间仿佛静止了一个世纪,看着神情哀伤的宋一一,林清影浅浅开口:“会好起来的,不管在多久的将来。”说着抬手轻轻拍打宋一一瘫软下去的肩膀宽慰她,“保护、相信、等待,总有一天,江晚晴可以独自站在阳光下,坦然面对任何人的离开和闯入,你想保护她的心情没有错,但过于极端的保护反而会扼杀一个人的生命力,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医生,没法在她的病情上给予专业的建议,但是,我相信她可以好起来,种子总有破土的力量,除非这颗种子本身就是坏的,江晚晴并不是一颗坏透了的种子,总有一天,她会继续生根发芽,你得相信她有这个力量。”
“未来还会有许多人不断地闯入她的生命旅程之中,陪她走过一段又一段的人生,我们不能为了保护她不受伤害,就一直将她束缚在这里,父母总要在某一刻放手,让孩子自己去闯一片天地,你对于江晚晴也该如此,没有人能护她一辈子,也不能让她依赖一辈子,你不能,我也不能,我们要做的,只是在她尚且需要我们,而我们又有能力帮她的情况下尽量减少她的负担,最终,人生这条路还是得她自己走,不是吗?”
宋一一双臂无力的垂落在身体两侧,神情略有缓和,心里的那颗石头微微松动,缓缓开口道:“你这个人挺神奇的,好像听你说两句话就能把人从阴暗的沼泽里给解救出来一样,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也能将江晚晴从那种深渊里给拉上来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林清影打趣笑道:“别把我说的那么伟大,我只是个人,我不是神,给不了任何人奇迹,真正神奇的是你自己。”
“可能吧!”宋一一强挤出一抹微笑回向林清影。
“你先进去陪江晚晴吧!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她醒了的话发消息告诉我一声,我不会走太远,如果到做午饭的时间她还没醒的话,我就先回去做饭了。”
“嗯嗯,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出了住院部,林清影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着,拨通萧安然的电话。
嘟嘟嘟嘟嘟……
电话那头的人睡的迷迷糊糊的,说话嗓音软软的,带着些许的起床气,“喂……”
平日里休息,萧安然的手机都是静音的,因为在意林清影会不会继续打来电话或者语音、视频,才会故意打开了手机铃声,只是看到是林清影打来的电话时,她还是犹豫了一阵才接。
“萧安然……”不久前还在宋一一面前侃侃而谈的林清影,到了萧安然这突然就变得不善言辞起来。
“什么事,快说,别打扰我睡觉。”电话那头的萧安然没好气道。
“我……昨天下午出了点儿状况没能及时回去,也没及时给你发消息说明情况,就那样让你在家等我,对不起,是我错了。”
“就这?”萧安然在那头翻了个身,林清影能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别的事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
“回去?回去干嘛?那又没有我的家,我现在可是正躺在家里的床上舒服着呢!身边还有人伺候,你是想让我回去那栋小房子里受罪吗?”
林清影轻叹一口气回道:“嗯,也对。”
萧安然一整个大无语,气的从床上弹起,“对,对你个大头鬼的对,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吗?林清影,就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就把我打发了,你对我的诚意难道就只有这么点儿吗?林清影,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罢,萧安然果断挂了电话,关掉铃声将手机扔到一边,一颗颗滚烫的泪将被褥打湿。
良久,管家敲响萧安然的房门。
“小姐,有人找你。”
“谁啊!大清早的。”
“不早了,已经是大中午,快要吃午饭了。”
“知道了。”萧安然缓缓起身,不耐烦地拉长尾音,“让她等着。”
这个点儿能来找她的还能有谁,萧安然带了些许期待,开始起床洗漱,些许,打开房门,“谁啊?”
刘管家将手机递到萧安然面前,一看是林清影的视频,嘭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原以为是林清影追了来,毕竟只要得知自己回了S市,及时定机票或者是高铁的话,总该能找来的,终归还是她自作多情了。
“呵,我到底在期待什么?”萧安然背倚着房门,神情慢慢落了下去。
打开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以及视频,萧安然随手将手机丢下床,将自己蒙进被子里。
“真的在乎我的话,就过来找我啊!光靠张嘴就能做到的事,还要你这个人干什么,笨蛋林清影。”
第一次见萧安然这么生气,林清影有些不知所措,按理说她疏解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却如今竟是一点也使不出来用到萧安然身上,该怎么把人哄好呢?还是说就此开始和萧安然撇清关系、老死不相往来?林清影考虑的该是前者,她总归还是舍不得,无论是怎么样的情感,她都没办法轻易地从萧安然身上收回了,她被彻底困在了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里,甘愿成为牢中困兽,一步步走向蛛网的中心被捕食者吞食,可明明萧安然才该是她的狩猎场中的猎物,可被拿捏的死死的那个人却是她自己。
或许,萧安然也在被林清影拿捏着,只是林清影不自知罢了。
林清影擅长表演,却不是个专业的演员,总有些是演不真的。
江晚晴看出她的心思,张口询问:“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刚才等电梯时有些不耐烦了,你好些了吗?”
“嗯。”
“那我先回去做饭了,你们俩再聊会儿。”
“好。”
只是上来和江晚晴打个招呼,林清影便又匆匆下楼,她没再等电梯,而是走楼梯,十一层不是很高却也不低,林清影走的慢,却也比楼上那些等电梯的人要快。
街道的风呼呼地从车窗涌进,浓郁的桂花香将车内浸染的香气四溢,林清影突然有些不习惯这个季节了。
趁着等红灯的时间,林清影打开数字宝,查看去往S市的机票和高铁票的信息,如果萧安然一直不搭理自己的话,只能去找她了,说到底是她没守时,不能就只是简单的一句道歉就完事的,她耽搁的不只是那几个小时的时间,而是萧安然为了能和她一起过折桂节而付出的所有时间、精力以及心情,还有萧安然未曾向她明示的默默付出。
或许萧安然生气的并不是她的不守时,而是她的不在乎,是她的轻视,是她以为不管怎么样萧安然都会乖乖容忍的自负。把萧安然从云端上扯下的人是她,把萧安然的爱踩进泥土里的人也是她,希望她离开自己这滩烂泥回到天空的人还是她,这种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的行为卑劣极了。
“啊……光是飞机来回折返都得十个小时,再加上等待和前往机场的路程,要想一天赶回来,果然很吃力吧!最可怕的是没把萧安然那家伙哄好,自己就为了赶回来的飞机逃跑了,嘛,算了,还是等她回来好了。”林清影盯着案板上的蔬菜,有些没底气,“会回来的吧!萧安然。”
正在切菜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林清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案板上。她觉得吃力、麻烦、浪费时间的事,萧安然却是一声不吭也毫无怨言。之于萧安然,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观察者,或许,她从来都没有获得通过成为观察者的资格。
林清影打开笺信,强忍着哭腔,给萧安然发去两条语音。
对不起,萧安然。
第一条的语音发颤的厉害,能清晰的听出她声音的哽咽。
缓了一会儿,林清影发了第二条。
晚饭可以在家稍微等我一下吗?
正当林清影给宋一一打电话告诉她要离开几天的这一会儿,萧安然的视频通话突然打了过来。
“抱歉,我有些私事需要紧急处理一下,一会儿我会在网上叫护工过去,我不在这几天,你抽空多看看江晚晴。”
“你……和晚晴解释一下吧!”宋一一将手机递给江晚晴。
“喂?林清影。”江晚晴接过手机神情复杂。
“江晚晴,那个……我需要离开洛城几天,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会有护工去照顾你……”
还不等林清影说完,江晚晴打断她,“我不要护工。”
“不行,我不放心,医院里的护工都很专业的,而且很有责任心……”
“我不要……”江晚晴言语激烈,“我不要请护工。”旋即挂断了电话。
“搞什么?”林清影看着电话被挂断的页面,小声叹气,不顾江晚晴的意愿自顾自地签了个护工。
将厨房简单收拾一下,林清影订了去S市的最近一班飞机,叫了辆车,轻装前往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萧安然的视频再次打来,林清影适才回想起刚才没接萧安然的视频,手忙脚乱地接通。
“喂,萧萧。”
那头萧安然对着摄像头往这边观望,“你干嘛呢?刚才为什么不接我视频?”
“我刚才在打电话,一时间没接上。”
“打电话?你跟谁打电话呢?”
“给宋一一。”
萧安然问一句,林清影答一句。
“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在去机场的路上。”
“你……”萧安然顿了顿,道:“刚才是不是哭了?”
“没……我没有。”
“真没有?”萧安然有些不信,刚才的那条语音是个傻子都能听得出来。“你不用来了,我明天就回去了。”
“可……可是,我已经订好机票了。”
“退了吧!”
话一说完,那头就挂断了视频,发来一条消息:把票退了,手续费我补给你。
紧接着是一个5200的转账。
林清影没收红包,短短回了句,晚会儿见。
这一个晚会儿见,足足让萧安然在家等了七个多小时。原本还想着下午去爷爷家一趟,晚些时候看林清影的表现再决定什么时候返回洛城的,这可倒好,又让她心情忐忑的用大半天的时间期待着林清影的到来,平日里紧闭的别墅大门今天也特例为林清影敞开着。
护工在接到订单后不久,大致了解了下病者信息,便来到了江晚晴的病房,刚一进门,还没开口就遭到江晚晴的驱赶,一个枕头便软软地丢了过去,“出去,我不需要护工。”
护工捡起地上的枕头,轻轻拍打两下,“这枕头掉地上了,我先去给您洗一下,马上回来。”便拿着枕头退了出去。
住院部的每层都是有公共洗衣房的,用的也都是些大品牌洗衣机,连上手机根本不需要人站在一旁守着,洗完会发消息提醒,可是护工却硬生生等了十几分钟,洗好后,取出枕头简单的整理一下,慢悠悠地回到了病房。
此时,江晚晴的怒气稍稍平复,护工便堆了一脸笑,抱着枕头走到了江晚晴床边。
“江小姐,您有什么吩咐的直接吱声,只要是我能办的,立马给您办好。”
“可以出去吗?”江晚晴抱着枕头轻嗅,上面尽是洗衣液的味道,林清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把她给丢下了。
“好,没问题,二位应该还没吃午饭吧!我这就给你们去打饭,千万不要叫什么外卖,医院的营养餐对恢复很有帮助。”
好家伙,是个以退为进的主。
半个小时后,护工提着两份饭上来,一份交给宋一一,将江晚晴的病床摇起,支上小桌板,将饭菜摆的整齐,“听林小姐说,您刚做完电休克,身体机能还没恢复,林小姐特地嘱咐我要好好照顾您,您有什么不满尽管说,我这几天肯定照顾的不比林小姐差,到时候说不定您也会像依赖林小姐那般……”
“不会的,你和她不一样。”江晚晴打断护工的话,拿走护工手中的一次性可降解筷子,“饭,我可以自己吃。”
“嗯,也行,那我就在这一旁候着,不碍您眼,您有需要随时叫我。”
下午,宋一一原本打算和江晚晴聊聊天,可是看她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似整个人被提走灵魂一样,双眼空洞的直盯着天花板,一连几个小时都不带动的。
“江小姐,您这盯天花板盯半天了,眼睛涩不涩?我去给您取瓶眼药水滴滴。”
说完便起身走出病房,留宋一一独自面对,此时此刻,她对林清影的矛盾升级到了顶点,她既希望着林清影能回来继续这份志愿者工作,这样她不仅能省一大笔开销,还能保证江晚晴身边随时有人照顾,可是她又担心林清影回来之后会莫名离开,导致江晚晴病情恶化,那时,她只得全程照看江晚晴,不仅顾不上家庭,更无法继续工作,她的工作才刚有起色,不想就此冒险,可对于江晚晴,她总是放不下的。
世间总是难得两全之法,人生百年,也不过是在教化人如何取舍罢了。
江晚晴拒绝了护工的一切主动,搞得人家在病房内挺无所适从的,大致是遇到了职业生涯的第一次滑铁卢了。
晚饭过后,宋一一又陪了江晚晴一会儿,就被江晚晴给打发走了,护工本来也是要被赶走的,但她将林清影的话原封不动的给丢了出去,说是她如果不尽职的话就去医院平台上投诉,这才勉强留了下来。
已经过了晚上七点,林清影还没到,萧安然询问原因,对方只是一个劲地回复快了快了,其实这倒也不能埋怨林清影,路上堵车实在严重,十几分钟了也挪不出去半米,无奈,林清影只得下车步行,长的望不到头的高架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各种各样的车,这要是有个密恐患者,估计够呛。
二十分钟之后,林清影才堪堪走下高架,谁料路上依旧堵车严重,无奈扫了辆单车骑行,路过花店,随手买了束花,她是想买萧安然喜欢的耀星花的,可这家花店没有,只得听店长的意见选了一束多规格单枝混搭的花束,想着总有一束能讨得萧安然的欢心,事实上,萧安然对这东西并不感冒,但只要是林清影给的,不是什么过分的东西,都能讨她欢心。
因为得知林清影定了餐厅,萧安然特地打扮了一下,甚至连家里的晚餐都没吃一口,干坐在客厅等着。
临近八点,林清影终于火急火燎地赶来,众人一吃完晚饭便被萧安然遣散了,眼下别墅内就仅她们两人而已,林清影刚走进大厅,就远远地看见萧安然独自坐在沙发上。
“萧安然。”
听到林清影的声音,萧安然整个人突然精神起来,眼里的光由暗至明,强强表现出矜持,懒散道:“怎么这么晚才来,你知不知道我……”
“对不起,萧安然。”林清影将那束花递给萧安然,“我迟到了,作为补偿,可以请你和我一起吃顿饭吗?”
萧安然傲娇地接过花,扯开包装,从西餐厅的桌子上腾出一个花瓶,换上干净的水,将花束放了进去,“怎么?江晚晴那边你不管了?”
“我给她请了护工。”
萧安然哼笑道:“早干嘛去了?”
林清影自知理亏,挠挠头,也不说什么。
“别以为一束花、一顿饭就能讨好我。”萧安然抬手扣住林清影的下巴,眼神犀利的看着她,“你怎么出这么多汗?来这里之前干什么去了?不会是约会小情人去了吧?”
“没……我没有。”林清影举起双手发誓,“我发誓,是因为路上堵车,我骑自行车来的,着急,骑得快了些才出这么多汗的,你不信我给你看数字宝上的共享单车租借记录。”怕萧安然不信,林清影紧忙掏出手机翻出记录澄清。
“好,我信你。”萧安然匆匆瞄了一眼坐回沙发,“你先去洗澡,房间里有给你准备的衣服。”
“好。”说罢便一溜烟儿地爬上了楼。
银色的月光下渐渐升腾出一片氤氲水汽,天空已经在滴星了,一丝丝雨线将天与地彼此串联,云与泥通过雨触摸彼此。
“我洗好了。”林清影脚下步子轻快,恨不得一步迈到萧安然面前。
“嗯?头发怎么不吹。”萧安然撩了一下林清影湿漉漉的头发,柔声道:“外面下雨了,不吹头发会感冒的。”
林清影抬眼看向窗外,小雨淅淅,若有若无,不仔细透过光看去,根本就看不清那丝丝缕缕的细线。
“我饿了,先去吃饭吧!”
“不行。”萧安然拉着林清影坐到沙发上,“你在这等一下,我去拿吹风机。”
“哦!”
吹风机的风暖暖的,萧安然的手小小的却很热,林清影脸颊滚烫,泛起绯红。
吹着吹着,萧安然便停了下来,跨坐在林清影腿上,抛开吹风机,捧起林清影的脸亲了下去,柔软湿润,鼻腔里涌动着护发素的清香,顺着那抹诱惑,一路亲至肩颈,还要往下,被林清影阻拦。
“去吃饭吧!”
“嗯,好。”林清影订的餐厅,是当年她第一次来S市时萧安然带她吃的那一家,这么些年过去,除了大体的特色没变之外,有太多细枝末节的东西都已经悄然更改。
总是会变的,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的,就连逝去的事物也在遵循着不为人知的规律各自变化着。
经历过社会磨砺的人,有时会失去的不只是身上的孩稚气,还有眼底看向世界的光,难得的是,经历世事,却依旧不失本真,自而,心底有光眼底有爱。
萧安然咬了下筷子嘴角微勾,眼神若即若离地在那些吻痕上游走,起身凑上前去轻点那一片片火红的刻印,“要不要遮掩一下?”
林清影打开手机的自拍大致瞅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像筛子孔,光顾着赶过来吃饭了,当时根本没想到这一层,不过应该早就被人看了个够了,现在才想起来遮掩,和欲盖弥彰没什么两样。
“没必要了吧!早就被人看够了。”
“嗯,也是。”萧安然略显得意的浅浅一笑,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眉黛弯弯、眼神迷离地直勾勾地盯着林清影。
“明天和我一起去见爷爷吧!然后吃完午饭我们就回洛城。”
林清影听闻顿了一下,“嗯,那个,我……”
“放心,我爸明天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一整天都不在那里,不过哥哥嫂嫂和两个小家伙都在,回去给他们随便买点儿东西打发一下。”萧安然漫不经心道。
“好。”
上次和萧安然的爷爷萧证悟见面还是去年年底陪萧安然过生日那回,想想那几天萧知行看她的眼神,简直就是要把她当场给刀了,说是不让和萧安然谈恋爱结婚影响她的前途,也没说不能以同性朋友的身份继续交往吧!
“林清影。”
“嗯?”
萧安然放下筷子,神色凝重,“我吃饱了。”
“要回去吗?”林清影瞥了眼窗外,雨已经停了,一轮孤月高悬空中,皎洁明媚。
“嗯。”
从车库走出,路过酒窖,林清影下意识地往里瞥了一眼,出门前太着急没注意到,总是习惯喝一瓶补一瓶的萧安然很少有让酒窖空间出现空缺的情况,虽然洗了澡、换了衣服、喷了香水,林清影还是能从萧安然身上问出淡淡的酒气。
洗完澡,林清影从萧安然的书房里挑了本书来读,刚读了十几页,就听见浴室门锁开关的声音,旋即放下书朝洗手间望去,萧安然裹着浴巾,一身水汽,粉白的脸颊上挂着两抹红晕,娇艳之下散发着些许魅惑,林清影看的痴迷,竟一时掉落了手里的书。
萧安然上床窝进林清影怀里,将吹风机递给林清影,“愣什么呢?给我把头发吹干,一会儿准备睡觉了。”
林清影接过吹风机,自然而然地帮萧安然吹起头发,刚才的情绪被她抛掷脑后。长发从林清影指尖滑落的那一刹那,心脏好像也在随之律动。
“萧安然。”
“怎么了?”
“你昨晚……”
还未等林清影将她的推测说出来,萧安然转身将其扑倒,深深吻了下去。
“林清影,要我。”
林清影听闻,双目一怔,不敢轻举妄动,喉咙深处猛然燃起一股无名烈火,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双手死死拽紧床单,强行压制住迫切想要翻身将萧安然欺压下的冲动,可胸腔内的那颗心脏却不听话地一个劲地往外窜,强烈地心跳声像被鼓槌狠狠敲击的鼓面一样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看着萧安然那无比渴望的眼神,林清影的心跳漏了一拍。
“林清影,你到底还要和我这样不清不楚多久?”
林清影不语,萧安然追问道:“你对我,究竟有没有?哪怕一丝丝喜欢?”
见林清影起身想要亲过来,萧安然及时制止,“别想着像上学时那样用一个吻糊弄过去,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想要个确切的回答,喜欢也好、拒绝也罢,我只是想要个准确的答案,小影子,告诉我。”
沉默半响,林清影开口道:“你想听吗?我埋藏在心底的答案。”
“告诉我。”
林清影释然一笑,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将自己剥给萧安然。
“萧安然,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你问我想不想让你留下来时,我能勇敢地说出那个“想”字,那么我们之间又会是怎样的呢?起初,我想不出,后来,我想着,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或许,我便能和你走的更近些,就像上学时那样,比任何人都能近距离的在你身边观察着你,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对你挺好奇的,想要了解你。其实我上大学之前,还是有蛮多朋友的,可是遇见你之后,我的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可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乐在其中,迷失了自己。我自认为是一个非常擅于和别人说再见的人,可是到了你这里,我却变得犹豫起来。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对我来说就是神赐的礼物,这礼物既是奖赏,也是惩罚。我不敢和你靠的太近,也不想离你太远,你我之间,一天一地,云泥之别,我不能自生羽翼,也没有云梯可以仰仗,更不想把你从天上扯下来,若非天赐因缘,地上的泥是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天上的云的,只有当天上的云化作雨滴落到地面时,二者才能短暂接触,我能触碰到你,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你愿意,可是,我却没有资格让你一直为我愿意,我是个卑鄙且自私的人,直到现在我都在为当年的怯懦买单,这样的我,根本没有资格光明正大的回应你的喜欢。”
“说完了吗?”
林清影眉头微蹙愣了几秒。
“嗯。”
“你讲这么多,写小说编故事呢?搞得我们两个像旧社会穷书生和富家小姐的恋爱戏码一样,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绕,回答个问题婆婆妈妈的,我亲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犹豫不决的,应的不是挺好的吗?”
“那……那是因为……被你亲着很舒服。”林清影将脸扭过一边,面色泛红,眼神飘忽。
“色女。”说着,俯身亲在了林清影的锁骨上。
林清影的睡衣扣子被萧安然从上至下一颗颗解开,萧安然身上的浴袍被她无情拆解丢弃,耐不住萧安然的挑弄,林清影翻身将其压下,一个又一个吻如同一场始料未及的暴雨,侵袭着萧安然每一寸敏感的肌肤,可是,亲着亲着,林清影便停了下来,那种事她没做过。
“怎么了?”
“那……个……我不会。”
萧安然满脸羞涩、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清影,“小说里不都会有那种情节吗?你怎么可能不会?”
林清影揉捏耳垂尴尬道:“我……那几乎都是一笔带过的,一点儿细节都没有,清水的很,全靠读者的想象力。”
“笨蛋。”萧安然大呵一声,推开林清影,随即用被子将自己团团包裹。
林清影戳戳已然裹成蝉蛹的萧安然向其虚心请教:“你说你要的,那你肯定会了,你教教我。”
“我怎么可能会那种事嘛?笨蛋林清影,睡觉。”
林清影下床从衣柜里取出两套睡衣,“出来把睡衣穿了再睡。”
萧安然乖乖听话穿上睡衣,窝进林清影怀里,“我们有时间的话,要不一起学学?”
“嗯。”
“小影子。”
“嗯?”
“我们要不去冲个澡,把床单被罩换一下吧!身上出汗黏糊糊的我睡不着。”
“我也是。”
折腾到后半夜,两人适才听着雨声安稳睡去,一夜暴雨过后,天朗气清,世界仿佛新的一般,林清影起了个大早,和厨师一起出门买菜,照平常,萧安然家的蔬菜瓜果肉食米面什么的都是由各类专属供应商提供的,萧家的工作人员要做的只是列单子等送货上门而已,很少为这种小事浪费时间精力。
“林小姐,您每次来都要自己买菜,冰箱里的入不了您的眼吗?和你这小摊上买的明显都不是一个档次的,为什么您非要大清早跑到这种偏僻杂乱的小地方来买菜啊?”中厨看着地上随意铺几张毯子就将菜摆上去贩卖的摊贩一脸嫌弃,那种居高临下的姿势仿佛在看路边的乞丐一般。
无论城市文明发展到何种地步,都会残留一些尚未完全被时代文明开化的区域,两人所处的地界,当下并不属于城中心,准确的说,原本是属于的,后来发展停滞便自然而然地被抛弃了,半个世纪前,或许不到半个世纪,这里也还是一派繁华景象,随着高楼大厦地崛起和周遭商业化进程地加剧,这里逐渐成了一个城中村,虽是老破小,但房价却贵的出奇,毕竟是寸金寸土之地,一朝拆迁,那可是能拿到不少的赔偿,因此房子很少流通,住在这里的都是老居民了,有些还保留着上个世纪的生活习惯,喜欢在阳台或者楼下的空地翻松几块较为肥沃的土地种些瓜果蔬菜,城中村的开放程度还是比较高的,绿化覆盖率要比周遭的小区高出不少,容积率低,楼间距很大,虽然有些硬件设施上不比周遭的小区,但该说不说,就单从绿化、容积率和楼间距这几点来看,就能狂甩周遭小区几条街。
在这里,若是遇到和蔼的住户,是可以进到那人院子里直接采摘新鲜的瓜果蔬菜的,毕竟是自己吃的,非必要也是不打农药的,在林清影看来,这里能买到的要比超市里那些不知具体来历的安全且新鲜的多。
中厨的话,林清影好似没有听见,挑了几样菜之后,起身看见了个不算熟人的老熟人,林清影并不常来S市,和那人总共也没见过几面,但是两人却很聊的来,林清影只远远便望见了那人,便热情地上前和那人打招呼:“嘿,孙姐,好久不见。”
“哟,小林呐,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嗯,还挺好的。”
“来来来,姐家里最近的种了几样新菜,你摘去尝尝。”
未等林清影答话,那人便自顾自地打起电话,“喂,老陈啊!你麻溜儿过来看一下咱们的小菜摊,我带小林去咱家院子里摘点儿菜。”
“哦,小林来了呀!”
“快点的,别墨迹。”
“好好好,马上到。”
老陈和孙姐早年是同一个出版社的,孙姐是出版社的会计,平日里最喜欢看书,老陈是个编辑,平日的工作无非是选书、催稿、出版什么的,他本人对于书是很挑剔的,因此选出的每本都是精品,两人真正相识是在一场读书会,每个人围坐在一起交流自己的读书心得时,就属他两人争得最凶,谁也没想到的是,两个冤家竟然走到了一起,每每提及两人的过往,孙姐都觉得不可思议,跟小说似的离奇。
孙姐家的院子看起来不是很大,但却归置的很工整,地尽其用,种植不少当季的蔬菜瓜果,退休之后的两人,平日里无聊,心思全放在打理菜园子上了,被精心照料的植物多多少少是有些灵气在的。
简单地参观一下,孙姐便从房间里取出一个大塑料袋,一边介绍自己的蔬菜水果,一边专挑些样子极正、品相健康的往袋子里装。
“小林你长时间不来,姐给你多装些回去,反正我和老陈吃不完,也卖不上啥价钱,自己家用心种的吃着放心。”
眼看着袋子就要撑爆,林清影上前阻止,“孙姐,太多了,吃不完,您别装了。”
“没关系,姐家里有的是袋子。”说着,将袋子收紧系好交给林清影,回屋另取袋子。
“欸。”林清影拎着重重的一堆菜赶忙追上,“姐,别再给我们装了,我就是看见您和您打个招呼,还从您这顺走这么多蔬菜和水果,挺不好意思的,您再装我就不收了。”
“嗯,那好吧!”孙姐无奈叹一口气,“那你们赶快回去做饭吧!这马上就快到饭点了,别让家里那位等急了。”
林清影小脸一红,嘿嘿一笑,“那孙姐,下次见面请您吃饭,这就谢谢您了。”
正要出门,林清影被孙姐叫住,“等一下,冰箱里有些果酱你拿去,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早上没时间做饭,总是吃口面包对付,口味未免单调,抹些果酱调调口味。”
孙姐从冰箱里一连取出好几瓶500毫升的玻璃罐子,里面的果酱颜色不一,大概是不同的水果做成的,将罐子装进箱子,箱子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递到中厨怀里,叮嘱二人:“回去放进冰箱的冷藏层,吃完随时放进去,平时也可以当个小零食吃,但一次不要吃太多。”
“我和老陈年纪大了,跟不上时代,原本想着给你邮寄些过去,结果搞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还被人家工作人员夹枪带棒地怼了一顿,还好今日碰见你了,不然这些果酱我俩吃到坏也不一定吃完。”
“孙姐。”
林清影正要说些什么,被孙姐打断,“好了快回去吧!有空常来玩。”
“那好,您有什么需要及时给我打电话,我会抽空来看你们的。”
“你们年轻人忙,我们俩也没什么事,以后来了过来看看我们就行。”
“好,那下次见。”
“我送你们出去。”
经过孙姐的小摊,和老陈寒暄了几句,路上林清影和孙姐两人聊的甚欢,出了大门,上了车,那人还依依不舍。
返回途中,中厨调侃道:“想不到你这几百年不来S市一趟,关系竟还能处这么好。”
中厨的话听不出是夸奖还是讥讽,或许两者都有。
“之前来S市,无聊投了个稿子,做了些相关的调查,聊了聊就成了忘年之交,孙姐家只有一个儿子,当兵的,在边境线冲突时不幸牺牲了,原本是有个交往多年的女朋友的,本来都准备着要结婚了,结果,婚也没结成,人也走了,两家都成了失独家庭。”
“看你们关系不错,那你平常过节什么的,给他们送礼吗?”
“之前想起来了就送些,可是非说我再客气就不联系了,后来就没再送过。”
车辆缓缓驶入车库,两人提着东西路过酒窖时,林清影又有意无意地往里面瞅了一眼,有好几个格子还是空的,一点儿不像是萧安然的作风。
许是她真的没时间把那些空档给及时补上吧!
有专业厨师帮忙,做饭速度自然提升了不少,除了萧安然还在睡,大家都在忙自己的工作,今天西厨和保姆A休息,李轩也不在,别墅里吃饭的只有5人,平日里萧安然不在,萧知行也不是天天回别墅,也就很少会出现全员都在家吃饭的情况。
第一道菜刚端上桌,萧安然便睡眼惺忪地下楼,嗓音酥软:“林清影。”
“刚好,等你洗漱完吃饭。”
“好。”
萧家祖宅,林清影来了好几次还是会迷路,原因无非是这地界着实太大,就像小说里描写的某某山庄,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呈半包围式将后院环抱,面积大体上得有后院的三四倍大,或许更多,主要供游客免费游玩,后院则不向外界开放,私密性极强,前院布局简单明了,后院布局复杂讲究。每次来这,林清影都不敢一个人瞎逛,这地儿,所有的地图软件都显示“此区域无卫星图”,就连这里的工作人员都不允许透露与之相关的信息,各个入职都得签保密协议。在这里,没有临时拜访这一说,除了自家的人和签约的工作人员,没有被邀请的人,没有进门的资格,想当年,林清影第一次来时,就差点儿被门口的安保人员给扣下。后院又明确分属了外院和内院,外院主要供工作人员、外来拜访者居住使用,内院则是萧家人生活居住地。
当得知萧安然要来,萧家老爷子萧证悟一大早地就在正厅候着了,两人还未进门就让人推着轮椅迎了上去,老爷子越老人越古怪,每次见林清影总要玩笑她,恶意倒是没有的,不如说另有几分偏爱。
“呦,小影子也来了,好久不见了,怎么?惹我们家小安然生气了?”老爷子一副迫切吃瓜地样子仰首凑到林清影面前。
“呵呵,被您老说中了。”
“哼,你这小家伙一天天的净不干些人事,我要是手里有拐杖,现在非打折你的腿不可。”
“老爷子你先站起来跑过我再说吧!”说罢便手里的东西交给萧证悟的随身管家,推着萧证悟往正厅走,“老爷子,刚下过雨,外面挺凉的,您老这身子骨就别往外跑着折腾了。”
“小兔崽子,嘴里没一句好话,你爷爷我身体好着呢!”
林清影潦草奉承道:“啊对对对,您老说的对。”
听闻此言,萧安然一个巴掌呼在林清影后脑勺上,“没大没小。”
“嘿嘿。”林清影傻傻一笑,推着老爷子进了正厅。两个小家伙从里面探出头来,萧闲云腼腆地站在后面,叫了两声姑姑,萧尽欢则是屁颠屁颠的跑来,唤了萧安然一声姑姑,后又对着林清影唤了声“林姐姐”。
“好久不见,林姐姐。”
“欢欢还是叫姑姑吧!你这样叫,我和萧安然就差辈儿了。”林清影温柔地挼两下萧尽欢的头。
萧尽欢握住林清影挼她的那只手撒娇,“你又没和我姑姑结婚,我爱叫什么叫什么。”
未等林清影张嘴,萧安然淡道:“随便你吧!”
“呐,既然你不打算和姑姑结婚的话,等我长大了,和我结婚好不好?”
一旁的老爷子瞪大了眼睛看热闹。
林清影一脸苦笑,“呵呵,这个……”
“不可以。”萧安然一把将林清影拉到身边,“我不会给你的,你长大后去找别人结婚吧!”
“我们国家现在的法律是不允许同性结婚的,你要是想结婚的话需要和男孩子哦!”林清影应和道。
“人家不要嘛!就要和林姐姐结婚。”小姑娘上前扯着林清影的衣袖撒娇,小小年纪,个子已经和萧安然有的一拼,按照这个长势下去,不久便会比林清影高上半头,“等我长大了、长高了,我来保护姐姐好不好?”
林清影浅浅一笑,“不可以,就算法律允许,我也不能和你结婚。”
萧尽欢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姑姑不同意,哈哈哈哈。”
看着林清影一脸不正经的样子,萧尽欢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萧闲云过来劝解,“好了妹妹,不要闹了。”
略略略略。
冲萧安然吐了个舌头后随即跑开,萧闲云旋即追了过去,还不忘向几人告别。
“大哥、二哥和大嫂他们呢?”
“你二哥不知道拉着你大哥干什么去了,说是午饭前回来,攸宁在厨房准备午饭,正好小影子带来的有菜,我们一起去厨房看看吧!”
“嗯。”萧安然适宜地松开林清影的胳膊,林清影便自觉推着老爷子往厨房去,管家和萧安然紧随其后,一路上林清影和老爷子彼此打趣,老爷子竟笑得比平日里还要开心,大抵是在心底真就认了林清影这个外姓孙女了。
“小影子好久没来了,不知道能不能赏脸给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做几个菜尝尝,我看你拎着这么大一兜菜来,肯定是想着帮忙备饭来的。”
“说什么呢?你这满嘴跑火车的老头,刚才还说自己身体好着呢?现在又拿风烛残年这个词来糊弄我,我可不是三岁小孩子。”
老爷子只是笑笑不说话,林清影见状打趣道:“看在萧安然的份上,今天就让你沾沾光,我可提前说好,做的不好吃可不能怪我。”
“好好好,林大厨做菜哪个敢评论不是,老爷子我第一个不答应。”
“呵,信你才怪。”
不知不觉,几人便走到了厨房这里,苏攸宁正在和其余两人一起备菜,完全没注意到来人,萧安然率先打招呼,“嫂子,我们过来了。”
“哦,来了啊!先去歇歇吧!等吃饭了叫你们。”
萧安然走进摆手将那两人示意走,“我们三个人够了,赵叔,你先带爷爷回房休息吧!”
午饭进行时,老爷子对三人评价极高,萧尽欢拍林清影的马屁都要吹嘘到天上去了,萧锦程还是老样子,这桌子上就属他话最多,一张嘴就叨叨个没完没了的,冷不丁地就逮个人回话。
午饭过后,各自散去午休,萧安然、林清影两人因为要赶飞机就没去睡,反倒被老爷子逮了空档,两人被老爷子叫到书房,看着萧老爷子一本正经的样子,林清影还有些不适应。
简单聊了几句,就把萧安然请了出去,估摸着要赶飞机了,萧安然刚要敲门,林清影便面色凝重的从里面出来。
“怎么了?”
“没什么,老爷子吃饱了拉着我谈大道理,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犹豫了一会儿,林清影正经道:“回去再和你说吧!我们先去赶飞机。”
“好。”
下午,李轩早早在机场候着,接到二人就直接去了萧安然订的餐厅,吃完晚饭两人一起回了萧安然家。
“萧安然,你爷爷今天跟我说,要把他的一半股份赠与我,我没答应,然后他说,想在有生之年参加我们俩的……婚礼。”
“你该不是两条都没答应吧!”
林清影支支吾吾:“我……我不知道第二条该不该答应,因为我……”
“因为什么?因为你不爱我,还是这么多年只是和我玩玩而已,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要对我负责。”
“不……不是的。”
“呵,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呢?”萧安然长舒一口气,试图调节情绪,片刻,调节失败,再也无法克制自己,面向林清影竭声质问:“我喜欢你,有错吗?为什么?我非要受惩罚不可,为什么偏偏要惩罚我呢?为什么?”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哗然而下,萧安然捂住脸,泪水却不听话地从指缝间肆意流出,“告诉我为什么啊……”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萧安然。”
“滚,我不想听你解释,你去找你的江晚晴去吧!她挺需要你的。”
发觉林清影没动,萧安然又吼了声,“滚呐!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萧安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你从来没有闹着玩。”林清影向萧安然的方向靠近了几分,看着眼前的萧安然,她的胸腔内有种撕心裂肺的疼,“从遇见你的那天起,我的世界的焦点就只有你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尽可能地靠近你,我承认,我有过懦弱想要放弃的时候,也真的放弃过,就连当下我也想打退堂鼓。我没有太大的本事,你所拥有的是我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东西,我给不了你太多,只能尽我所能,可是,依旧觉得不够,和我在一起,我觉得委屈你,我害怕失去你,也害怕拥有你,这条路没有参考答案,我走的小心翼翼,也走的犹犹豫豫,对不起,耗了你这么多年。”
“萧安然,你可不可以不哭了,我心脏好痛,我不想让你哭,我不是故意要惹你哭的,对不起萧安然。”林清影的声音渐渐发颤,眼眶变得红润。
不倒翁的重心彻底失衡了。
林清影之于萧安然的感情究竟是何?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喜欢和爱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始终不明白,从小到大,她对什么事情都冷淡,也没什么具体热爱的东西,仿佛什么都可以,又仿佛什么都不行,她喜欢观察人吗?喜欢,却又谈不上真正的喜欢,不过是对无聊生活的打发罢了,打发惯了,还真让她染上了一种喜欢做这种事的错觉,她被蒙蔽其中,不可自拔。她不是个演员,却是能很不经意的扮演别人身边与之相符的角色,这让她在某些人际关系里如鱼得水,她能很好的掌控角色的转化,却难以消解各个角色之间的矛盾冲突。她练就的不倒翁重心,能很好的稳定平衡她的内在核心,只要她的不倒翁重心不倒,所有外在的变化都会保持在一定的秩序之中,她就像是个拥有很多面的异形魔方,只要核心不散,只要中心块固定,无论旋转成多少面,她都有稳定的自己,理论上当该如此。
可眼下,她的不倒翁重心彻底失衡,核心溃散,魔方解体崩塌,要拼凑出怎样的一面来面对萧安然,她失了所有准则。
“滚,别碰我。”萧安然一巴掌将林清影的手打开,泪眼婆娑,神情里除了失望尽是无奈,她为林清影付出的那么多,终究是不值得的,从始至终都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林清影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爱她的话,哪怕是开玩笑也从未提过“喜欢”两字,亲吻、拥抱都是林清影在消遣她,“你走吧!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一瞬间,林清影失了魂,五感尽失。
“走啊!为什么不走?我放你走了,你为什么不走?”
林清影下意识地摇头,将萧安然紧紧抱进怀里,“我不走。”
“萧安然,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想哭就哭吧!等你宣泄完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
萧安然不语,趴在林清影肩头哭得更凶了,泪水滑过脸颊,滚烫炽热,将林清影的后背灼出一片片水的烙印。
听着萧安然声音渐渐沙哑,林清影仿佛感受到了此生至痛,那颗麻痹封锁的心仿佛被痛醒了一般,嘶吼着、叫嚣着,向林清影彰显着它的存在。
耳边的抽噎声渐消,被泪水灼烧的后背渐渐发凉,林清影顺着萧安然的脊背一遍遍地安抚,“等我下一部作品出版,我们就举行婚礼吧!萧安然,以后,你去哪我就跟去哪,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如若食言,就罚我此生孤寡至死。”
‘好咸,萧安然的眼泪。’
对不起,萧安然,一直没弄明白自己对你的情感,让你误会了那么久。
对不起,一直以来承受你的便利,从未真正说过谢谢你。
对不起,我是真的想要你,却又不敢要你。
真的很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忍受这么久。
对不起,是我明白的太晚了。
回过神来时,林清影已经被萧安然扑倒,一个咸湿温热的吻落在林清影唇上,阵阵咸涩入喉,惹得林清影口干舌燥,把眼泪当成了救命水。
“不哭了?”林清影扯长袖子轻轻擦拭萧安然脸上的泪水,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戏虐,但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林清影,你太狡猾了,到现在还不说喜欢我。”
“喜欢,喜欢的,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只是那时的我还不懂什么是一见钟情,就像现在的我不明白怎样才算是日久生情一样。”
“油嘴滑舌。”
这一吻,咸味好像淡了些,林清影恨不得要把萧安然揉进身体里,这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真的太奇怪了,无论是喜欢和爱,能硬生生克制住的人,都是理性的奴隶,林清影是又不是。
林清影捋了下萧安然的头发,柔声道:“洗澡睡觉吧!”
“那……今晚……要不要。”萧安然满面羞涩,不敢直视林清影。
“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今晚的任务是好好睡一觉,不要想别的了,眼睛都哭肿了,再熬夜,你明早会变成肿眼熊猫的。”
“那……我们从现在起算不算是交往?”
林清影摇摇头,“不算。”
萧安然随手拎起一旁的抱枕甩在林清影头上,“混蛋,看错你了。”起身离开沙发被林清影一把抓住。
“因为,我还没有真正向你告白啊!”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折桂节之后,我可是很忙的,可能会没时间。”
“嗯……”林清影假意思索道:“那要不明年的这个时候。”
“谁要等你这么久啊!”随之对着林清影又是一记抱枕。
“放心,我会尽快的,不会让你等太久。”
夜晚静的好似掉一根针都能引发雷鸣,正在熟睡中的萧安然察觉到身边的空档,下意识地摸了过去,空落落的,“林清影?”
萧安然倏地起身,一缕微光穿过门缝儿映入眼帘,赤脚过去,打开半扇门的空隙往客厅望去,看见林清影正专心地坐在电脑前码字,“小影子,你怎么还不睡,自己熬夜怎么好意思劝别人早睡,赶紧麻溜儿地润过来。”
“马上,我这一章就结束了,等我写完这章就去睡。”
“随便你吧!我继续睡了。”
翌日,林清影起了个大早准备早餐,吃完早饭两人窝在沙发里看了部电影,早早吃完午饭,休息了会儿,林清影将萧安然轻轻唤醒,摇晃着手机里的电子票据,“走,去游乐园玩,我们还没有一起去过呢!”
萧安然翻个身背向林清影,“不去,都是小孩子才去的,我已经长大了。”
林清影上床将萧安然强行薅起,“哪条法律规定成年人不准去游乐园了,那里面有几个项目是适合小孩子玩的,票都已经买了,反正在家待着也没事。”
“嗯,好,我换身衣服,你先去客厅等我。”
“OK!”
时属节假日期间,游乐园内人满为患,每个项目都挤满了人,林清影丝毫不慌,甚至还有种跃跃欲试的架势,萧安然看着满地的人,头简直都大了,拉着林清影就要回家。
林清影一脸得意道:“信我,保证下午让你玩个痛快。”
萧安然一脸狐疑地看向她,“别开玩笑了,你睁大你那眼看看那一条条长的望不到头的队伍,这得排到几时才能玩一个项目啊!一个项目游戏两分钟,排队都得两小时了吧!算了,还是回去吧!”
“放心,我有准备的。”林清影拉起萧安然的手就往里闯,萧安然半信半疑地紧随其后。
她是该有几分得意的,连夜制定了游乐路线,为了控制时间变量,特地找人核查了一下上午的客流和各个项目的排队情况,结合得到的信息对昨晚的计划稍微做了些修整,趁着萧安然午睡,制定了更为详细的计划,为了确保关键环节不出错,再三向雇佣的人员嘱托,甚至还打点了园内相关游乐设施的工作人员,只是为了把控她们能尽可能的在短时间内玩到更多的项目,为了节省排队的时间,确保各个游乐项目的紧密衔接,她特意安排受雇佣人员提前排队,这样就能保证每到一处都可以直接开玩,完全不用花费多余的时间排队。
只是这样玩下来也挺累的,尽管平日里萧安然也有健身,但一下午玩下来还是有些小疲惫,宝石蓝的天空渐渐晕染几抹粉色,随着夕阳西沉,粉色渐渐转为金黄,金黄的深处透着橘红,橘红色越发浑厚,一点一点转化为深红,和远处的落日并肩争艳。摩天轮缓慢旋转,天边的景色渐渐收入眼中,萧安然看的痴迷,她许久没有这么惬意的欣赏大自然的美景了,每日埋头于工作以至于错过了这世间诸多美好的东西,幸好眼前人是个能将这世间美好引领到自己眼前的人。
摩天轮没有意义,有意义的是我们。
惠风和畅,轿厢的窗户半开,刚好能和涌进来的风撞个满怀。
随着一阵无人机的轰鸣声的闯入,萧安然的视线被载着一个礼物盒的无人机阻挡,跟着摩天轮转动的节奏,无人机渐渐向两人的轿厢靠近,林清影起身透过半开的窗户截获了无人机下悬挂的礼物盒。
萧安然有些震惊,“林清影,你干嘛呢?”
拿到礼物盒,林清影对着无人机摆摆手,无人机旋即远离。
此时,萧安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没有震惊之色,有的只是欣喜。
“你呀!故意找人排队,为的就是这么一出吧!有钱没处花了,我又不是不能和你一起排队。”
“好不容易来一趟游乐园,当然得多玩几个项目啊!找人排队又不花多少钱,浪费的时间可是用钱买不到的。”
“里面是什么?”
“告白礼物。”
深吸一口气,林清影郑重道:“萧安然,我喜欢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随后缓缓将礼物递出。
萧安然淡定摇头,“不可以。”
轿厢缓缓上升,林清影紧张地站在原地,难道萧安然不喜欢自己吗?那那些暧昧的言行算什么?
“笨蛋,和你在一起才不是浪费时间呢!”
随之一个吻落在林清影唇上,软软的有股子雪松的清香,后味甘甜,让人不自觉的沦陷其中。
一吻过后,林清影像被热水烫过一般,冒着热气满面通红,“为什么不答应?”
“因为。”萧安然故作停顿,轻松道:“在骗你啊!”
“那你是接受我的告白了?”
“算是吧!”
轿厢缓缓下降,远处的天色渐暗,火红的上方已经被烧黑了。
“这是什么回答。”林清影酣然一笑,沉醉在这种故意模糊的爱意里,“打开看看吧!”
“什么啊?”萧安然接过盒子,满怀期待地打开,珠宝首饰高奢什么的她早就见惯不惯,林清影若要真是送这些俗物,她自然欣喜不起来,不过林清影应该不会傻到送这种东西,结果并非萧安然所想,林清影实打实地撞在了萧安然的逆鳞上,一束玫瑰花和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是个首饰盒的东西,相并躺在一堆拉菲草上面。
萧安然愣了一下,拿出首饰盒,故作欣喜地打开,里面躺着一条编织手链,不似市面上流通的那种,编织样式好像有些特别,特别到让人觉得好像是某人学错了某种编法,指甲大的红木牌上刻着纳福两个字,那字体和林清影的字迹如出一辙,金线与红线交织缠绕将五帝钱依次串接在中央位置,萧安然取出简单把玩,金线是真的黄金,看的出来,摸上去就更能确定了。
还是欣喜的。
“这该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这上面的字和你写的一样,而且编织方式看起来就不专业,什么时候做的?你不是早就想和我告白了吧!竟然能瞒过我,不简单。”
林清影将手链戴在萧安然手腕上,拉着她坐下来,“五帝钱是好些年前在古玩市场淘的,当时跟着我妈来这出庭,我自己出来玩,好奇买的,后来让人看了看是真的,这个小木牌是我年初时亲手雕的,当时写小说时突发奇想自己尝试做个小首饰,就买了一堆红木碎料还有工具,这是里面雕的最好看的一个,然后绳子部分是我昨夜赶工编的,因为不熟练,主要是我想要的效果太复杂,中间有些编错了,后面又圆回来了,本来是准备编好做生日礼物用的,现在用作告白礼物了。”
“所以你昨晚不睡觉是在编这条手链?”
“嗯,我趁你睡着叫了个跑腿去我家把东西送了过来,不过好在那么晚还有人愿意接单,不然我今天也没办法和你告白了。”
“看来你得好好感谢那个跑腿了。”萧安然手指轻点了一下小木牌,小木牌晃了两晃,像一团火在跳动。
今天的夕阳很美,却远没有萧安然好看,林清影绕过落日余晖凑身亲了过去,被萧安然稳稳接住。
她好像真的对萧安然上瘾了。
折桂节的最后一天,餐厅里挤满了人,大多是小情侣一块来的,位置是林清影高价预定的,因为她昨天在飞机上趁着萧安然预定位置时已经订满了,于是她在餐厅的社交账号下发出了愿意高价接受转让餐位的申请,好在有人为了点儿钱,真的把好不容易订到的位置给轻易转让给了林清影,虽然那人拿捏了林清影迫切的心情,但林清影却手拿把掐地将那人忽悠住了,后来经人举报,那家伙专门在各种平台搞这种黄牛事务,好在,他也确实预定了今晚的餐位,只不过,昨天晚上去女朋友家邀请她时,正好撞见戴帽子现场,想着把预定的座位取消,毕竟已经交过订金了,正准备取消时看到林清影在评论中提出的接受转让申请,一时又起歹心,决定狠敲一笔,谁知竟被网友倒打一耙落了网,林清影不仅得到了位置,还被退还了多余的钱,所以,最终也谈不上是高价预定。
林清影之所以要定这家酒店,就是因为只有这家酒店售卖的有萧安然爱喝的那款红酒,勒桦慕西尼特级园,一款能在三四线城市买下一套公寓的红葡萄酒,大概。无所谓,她不了解这些没关系,只要满足萧安然的喜欢便可。
这些年,林清影靠着写作赚了一笔小钱,但这些钱若是用到萧安然身上,远远不够。她是个十足的幻想主义者,作品内容多属架空世界,这种无中生有的东西,早晚有一天也会从有化无,这一点,从她这部作品开始便有所体现,于是她选择让作品连接现实,唯一的办法是自己去亲身经历,倘若这样还写不好,那这条路或许就会就此止步,她没什么经商头脑,工作中也不甘做个讨喜的人,写作是她变现的最好方式,其实也还有另一种方式,便是入股萧安然手下的公司,凭她积攒下的钱也能拿点股份,萧安然那么有能力,她完全可以躺着就把钱赚了,可是这样她总觉得是接受了萧安然的便利,不是自己努力得到的东西,得到总有些不踏实。
如果可以,她想在这条写作之路上走的更久些,或许能挣的钱也就更多些,这样,她能给萧安然的也能多些。她是从心底里想要给萧安然幸福,可是,她拥有的太少了,能给予萧安然的也太少了,她怕萧安然在自己身边不够幸福,所以犹豫、不敢面对,甚至是逃避,欺骗自己对方只不过是个观察对象而已。
可是她越是犹豫、不敢面对、逃避、欺骗自己,萧安然在她这里就会越受伤,她一直不明白,直至昨晚,才幡然醒悟。
能弥补吗?能让萧安然在自己身边更幸福吗?她不知道答案,答案却在她对萧安然的言行和心意里。
窗外烟花绽放,一颗一颗炸裂在夜空中,炸裂在人类的眼中,倒映进观赏者的心里。
有那么一瞬间,林清影仿佛看到了一八年的那个寒假同萧安然坐在一起吃饭的自己,那双眼睛从始至终都在克制着喷薄欲出的**,或许从萧安然入她眼睛的那一刻起,她看向她的眼神就没有清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