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扬眉。
看来这是找麻烦来了啊!
赵兰香果然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蠢货,以为有了岑保宗和黄桂花就等于找到了帮手和靠山,可以报仇雪恨了?
岑书好眉眼垂下,露出血腥一笑。
很好,她今天在食堂这么咭咭呱呱半天,又不是真的闲的没事儿干才这么扯淡。
她本来就打算吃了饭后就找借口带着人去找他们,既然这都送货上门了,岑书好怎么能不成全他们。
“大娘!”岑书好开口打断还在滔滔不绝的这位,神情严肃地指了指正在往饭堂里面进的三位,“你看他们。”
大娘回头看了一眼,没明白过来,“啥啊?”
岑书好就趴在大娘的耳边,神神秘秘地说:“大娘,看在你刚才教了我那么多的份上,我也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大娘果然感兴趣,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催促道:“你快点说,啥啊?”
“这件事我就偷偷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别太震惊了,也别大喊大叫啊……”在大娘点头如捣蒜的盼望下,岑书好故意压低声音说:“其实我可能知道是谁在饭堂里面撒尿。”
“你说啥,你知道是谁在饭堂撒尿?”大娘果然震惊,声音超级大,一点也没有辜负岑书好对她的期望。
本来这事儿也不算完全过去,滚烫的向雷锋同志学习的话语也依旧萦绕在每个人的脑海里面,大家正是激情昂迈的时候,这一声呼喊立马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瞬间,离的近的都直接蹭了过来,扯着嗓子激动问道:“谁?到底是谁?”
岑书好装模作样地一边扯着激动的大娘,一边对着其他人不好意思笑说:“可能,只是可能,没说一定知道。”
又对着大娘哀怨道:“大娘,你保证你不叫的。”
然后在一众灼灼的目光中妥协道:“好吧……其实我之前来过一次饭堂,那时候被尿的那个位置上只有那位穿着黑白点衬衫的女同志在吃饭。”
指了指刚进来的赵兰香,岑书好继续道:“但是我那时候忘记带钱和票了,只好又重新回去拿,等我再回来后,就听见你们说撒尿啊啥的,但那时候那位女同志已经不在了,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她,所以就没敢说,现在正好又看见她了,所以我才说有可能知道是谁撒尿了。”
“那没跑儿了,肯定就是那个女的!”当即就有人摩拳擦掌,声称要好好教育教育赵兰香,让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一把子拉住要去算账的人,岑书好说:“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这一来一回也花了点时间,万一是那位女同志走后又有人过去撒尿了呢,所以我觉得还是不能这么的武断判定她就是撒尿的那位,我们最起码要问一问她才能做决定。”
“那她肯定不能承认啊!”
说得好。
岑书好对这位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开口,“那就看一看她身上有没有啥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尿骚味儿,或者是洗了裤子啥的。”
昨天来的匆忙,赵兰香是啥也没带,要不然也不能继续穿这脏兮兮的一身。
岑书好也敢肯定她没换裤子,甚至都没有洗过。
不是岑书好多自信,是因为这年月的人几乎都不穿内裤!
原主没有,家里的其他人也没有,甚至整个西水村的人都不穿内裤,只有黄桂花一个人有内裤。
赵兰香自然也是没有内裤的。
这医院人来人往的,不管是洗漱间还是卫生间也不可能少了人,她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光着屁股把裤子洗了,然后再穿上吧!
所以,只要他们去了,那保准一逮一个准。
但这就让他们的目光只看见了赵兰香,可只教育一个赵兰香那哪儿行,既然黄桂花和岑保宗都在,那岑书好不得让他们仨整整齐齐的。
岑书好开始了唉声叹气的表演。
“说起来,我昨天就好像见过他们,那个女同志说起来也是惨,我觉得吧,她在饭堂撒尿可能不是故意的,就是没忍住或者是心里面有气撒不出来才这样,反正她这人确实挺可怜的。”
吃瓜凑热闹是每个人的本性,听到岑书好这么一说,立马就有人问道:“她咋惨啦?”
岑书好说:“你们看她边上的是她男人和她婆婆,听说她和她男人结婚五六年都一直没能生孩子,所以这次来医院说要做检查,但是据我所知啊,他们村子里的人好像都知道是那个男的有问题,是那个男的不中用才一直生不出孩子,但是他们一家子却非要怪那女人的头上,时不时就打一顿……”
好一通渲染了赵兰香在家挨打的细节后,岑书好才继续道:“那位女同志的娘家那边也被瞒着,以为她不中用,没办法传宗接代,所以也不敢挺直腰板替她做主,她就只能一直这么受着。可咱们女人的身体多脆弱啊,尤其是肚子这块那是要怀孩子的,更是要仔细护着,你说今天踢一脚明天打一拳的,那时间长了,再好的也给打坏了,对吧?”
“那可不咋的,这女人的肚子是最不能动的,一不小心就出事了!”很多上了年纪的心有戚戚焉。
岑书好就拍手,“说的就是啊,结果这女人好像就被打坏了,憋不住尿了,所以我估计她可能也不是故意的,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她的男人还有恶婆婆。”
一圈人果然同仇敌忾瞪向了岑保宗和黄桂花。
正巧这俩货也看见了岑书好,登时大怒,眼睛瞪的跟牛眼一样,一边骂着“死丫头片子,老子总算找到你了”一边往这儿冲。
岑书好一把抓住了身边很有安全感的大娘们,一脸害怕的说:“天呐,那个男人果然像别人说的那样凶神恶煞,该不会是我刚才说的都被他们听见了,所以他们要过来找我算账了吧!”
大娘们立马安慰起来说:“他们敢,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的不对,他们竟然还有脸找你算账!我们还正愁要好好教育教育他们呢!”
说着,还把岑书好往后面推了推,“姑娘你站我们后面去,瞧你这瘦胳膊细腿的,风一吹就倒了,一会儿别伤着你。”
“那你们也要小心啊。”岑书好给他们名为加油打气,实则继续添灯点火道:“而且我觉得一照面就打架不好,我们还是要先问清楚他们这次过来是不是要把刚才撒尿的地方打扫干净,要是他们不承认,我们也最好先确认那个女同志的身上到底有没有尿骚味儿,不能随便冤枉了好人。”
“如果事情确实是他们干的,而且他们还死不悔改,不承认也不道歉的话,我们才可以好好教育他们三个,让他们三个人都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毕竟这件事也不能单独怪那位女同志,那位女同志的错误不是没憋住尿,而是没有及时的清理,不讲文明,没有礼貌和公德心,所以我们教育的重点要放在这方面。至于她男人和恶婆婆,那才是要重点教育的对象,我们的让他们知道不能随便打人,自己有问题生不出孩子要承认,不能怪在女人的头上,还要让那位可怜的女同志明白她没有错,错的都是她的男人和恶婆婆,她要学着坚强起来,勇于反抗旧社会的恶习,做坚强的新时代女性……”
岑书好说的好听,但实际上却把攻击的具体方向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保证黄桂花三个每一个都要炸。
就这样了,还有人说她,“你说都啥时候了,你这姑娘还担心他们,你还是先躲好吧你!”
正好岑保宗他们也过来了,岑书好就非常听话的躲好了。
一个照面,岑保宗又指着岑书好骂道:“死丫头,你赶紧给我滚出来……”
话都还没说完呢,就被拿着筷子的大娘给打了下去,“你吵吵啥呢,这大庭广众的,有啥话不能好好说,你这指指点点、骂骂咧咧的,你有没有礼貌了你!我问你,你们这是来干啥来的,是过来道歉的吗?”
大娘被岑书好灌输了一脑袋的正义热血,虽然很想一个**斗糊在岑保宗的脸上,但是为了做一个讲文明懂礼貌的好同志,为了给家里面的孩子言传身教,还是勉强耐着性子问了一下。
可岑保宗的脾气多大啊,又自私自利、唯我独尊惯了,对着林二赖子那样的,他能软的起骨头,但是对着他心里弱小的女人,那是从来都不客气。
岑保宗张嘴就骂目道:“死老太婆,你说啥呢你,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啊呀!
这句话算是点燃了火【药】桶了。
这时候正是运动最激烈的时候,人的情绪本来处在一个随时炸裂的阶段。
岑书好先是来了一通高大上的为了祖国发展和向雷锋同志学习的伟光正言论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正义之火,现在又主动帮他们把宣泄的矛头指明了方向,并送上了助推器,此刻又被岑保宗这么亲自揭开,不炸起来才怪了。
“你说啥呢你!”一堆人都不乐意了,也想不起岑书好之前唠唠叨叨的那些没用的,上去就指着岑保宗三个骂了起来。
渐渐的,岑保宗三个就陷入了人群的包围圈。
这下子不得了了。
毕竟这人一多,空气就不太流动,赵兰香身上那将干未干的尿骚味就在这小范围里到处乱窜。
这下也不用专门去确认了,就是她!
顿时就人嚷嚷开了,“我就说肯定是这个女人在饭堂撒尿了也不打扫,害得我们一大群人在尿堆里面吃饭,现在你们没话说了吧!”
这尿骚味儿确实刺激,有好些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了退,甚至连之前的批评声都渐渐消停了。
赵兰香好歹是个女的,羞耻心还是有的,顿时被人看的无地自容。
她羞愤交加,恨不能就此打个地洞钻出去,可是就在看见岑书好的时候,又立刻指着她说:“才不是我要尿的,是她,是她害我的!”
岑书好那动作多快啊,在赵兰香指着的瞬间就跟条泥鳅一样换了个地方,把现场留给了她刚刚专门选择的打饭的那位大娘。
并且接着赵兰香的话惊讶捂嘴说:“你说这位大娘害你当众撒尿,可是你们无冤无仇的,她干啥要害你,该不会是你记恨大娘给你打的稀饭太稀了吧!”
“怪不得之前听你唠唠叨叨的骂她呢,原来你就是故意的啊,我还当你是憋不住才尿的呢,没想到是我错信你了!”岑书好神情夸张地捂着胸口。
这位大娘也是逗,看热闹还拿着她那打饭的大勺子呢。
再者她堂堂医院饭堂的掌勺一霸,一心想的就是为人民服务,平日里都是被人尊敬着,啥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大娘心里的正义之火熊熊燃烧,一饭勺扣在了赵兰香的脑袋上。
“我呸!臭不要脸的东西,你自己大庭广众撒尿却赖我头上,跟我有啥关系,我给每个人打饭都是这么打的,咋没见别人像你一样不要脸啊,还有你们俩,一个自己有毛病生不出儿子却了赖在女人身上,一个助纣为虐,当旧时代的恶婆婆,我打死你们这群狗东西……”
大娘哐哐又是俩饭勺敲在黄桂花和岑保宗的脑袋上,一边敲一边大声教训。
岑保宗他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啊,立马开始反击。
大娘就冲其他人喊:“你们还愣着干啥,就是他们弄脏了咱们饭堂,搞得大家伙都一肚子气,你们还不赶紧把他们抓起来!”
食堂里的其他工作人员也确实很生气,立马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心中的正义之火正在熊熊燃烧的其他人自然也不愿意落于人后,很快,岑保宗三个就彻底淹没在人群当中,只余下不时的惨叫和求饶声。
可被热血冲昏头脑的人哪那么容易停下来,他们当中很多人甚至根本听不见所谓的求饶声。
岑书好看着热热闹闹的现场,美滋滋地把最后一点馒头和粥吃完,摸了摸肚子。
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