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长谋 第1章 chapter1

“温雨眠同学……那个，那个我喜欢你！”男生站的笔直，双手不自觉紧张地握成拳，黝黑的皮肤泛起不易察觉的微红。

坐在小树林的长椅上看书的温雨眠抬头，漂亮的杏眼毫无波澜。

逆着光，她看不清男生的模样，当然，也没有必要看清。

温雨眠语气毫无波澜道：“喜欢只是激素影响下产生的情绪，不用理会，过段时间就不喜欢了。”

男生慌忙解释，“不是，我……”

温雨眠不疾不徐又不容置疑地打断他：“况且，如果你足够喜欢我，就不会在高三下学期向我表白。老祖宗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温雨眠面无表情道：“你不会是想在高考前分我的心，争夺我年级第一的宝座吧？”

温雨眠啧了两声，“好脏的战术。”

说话间，她站起身便要离开。

男生下意识伸手拉住她的衣袖，“我没有，我真的喜欢你！”

温雨眠缓缓回头盯住被男生拉住的衣袖，面色不虞，冷斥道：“我不喜欢你，放手。”

男生怔愣间，一道懒散又嚣张的嗓音骤然响起，“我们班长说她不喜欢你，让你放手，你耳朵聋了吗？”

男生触电般收回手，慌忙回头看。

雷啸？！

学校里出了名的富二代，成绩差，整天和校外的社会人士混，听说是家里塞了大价钱弄进来的，就是个靠祖荫的小白脸，他最看不起这种人。

刚才还慌张的男生看清来人，倏而多出几分优越感来，他仰头看走到近前的雷啸，皱眉道：“你也喜欢温雨眠同学？”

这个不学无术的混混怎么敢喜欢温雨眠同学！怎么配喜欢温雨眠同学！

雷啸挑眉，“喜欢啊，美女谁不喜欢，关键是美女喜欢谁，”他低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男生啤酒瓶底般看着就头晕的眼镜，嘴角微扬，戏谑道：“不过你没希望喽，我们班长刚才说不喜欢你。”

男生胸口剧烈起伏，被最看不起的人贴脸嘲讽，他内心的愤懑、羞耻扑涌而来，甚至连带温雨眠一并恨上。

“没想到你也和那些女生一样，都是拜金女！”

温雨眠惯常无甚波动的眸底难得地涌起一股名为疑惑的情绪，她无法理解眼前的男同学如何得出她是拜金女的结论，不过——

结论倒是没错。

“你不拜金，把你的钱给我。”温雨眠摊手，面上隐约带着一丝期待。

男生眼睛赤红，脸上飞速闪过失望、怨恨、愤怒等情绪，最后鄙夷地瞪了温雨眠一眼，“我真是眼瞎了，喜欢你这种女生！”

温雨眠：“哦。”

这个“哦”字出口，男生的情绪越发激动，喘得像在拉风箱，似乎无法接受自己（曾经）的女神居然是个拜金女，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位同学，PUA用得挺溜的啊，”身后，散漫的男声又幽幽响起，“不喜欢你这种穷鬼就被扣上拜金女的帽子，还想让人为你的单方面发情买单，看不起你。”

男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反驳，却什么都没说出，最后在两人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温雨眠收回视线，拍了拍书封面上不存在的灰尘，爱情这东西，果真廉价得让人想笑。

带着冷意的春风穿过耸不知名的花丛染上芬芳，呼吸之间都是冷香，预备铃准时响起。

雷啸双手插兜，懒懒散散地向教学楼方向晃荡去。

走出几步，他回过头看温雨眠：“你不回教室？”

温雨眠：“得和你保持距离，麻烦。”

温雨眠说得语焉不详，雷啸却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片刻，身后传来温雨眠的声音：“谢谢。”

雷啸随意摆摆手，很快消失在小径尽头。

雷家别墅

金碧辉煌的客厅里，妆发精致的女人虚靠着一旁的男人，面色为难道：“老雷，鸣鸣的offer已经下来了，啸啸他……”

杜悦欲言又止的表情成功让男人本就烦闷的心情愈发焦躁，“我说了多少次了！他那个德行，出了国就五毒俱全！还不如在眼皮子底下省心！”

“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你看看他现在那个样子，都要爬到你我头顶撒野了！”

杜悦呐呐辩解，“我这当后妈的……”

“什么后妈亲妈，你对雷啸比对鸣鸣还好，是那个小子自己不争气，怨不得别人！”

提及雷啸，雷永辉气就不打一处来，在瑾城地盘，他雷永辉高低是个人物，怎么就养出雷啸这个不识好赖的逆子，不学习，不社交，成日和不三不四的纨绔混在一起。

看看鸣鸣多乖多贴心，陈倩兮的基因果然不行。

想到前妻，雷永辉嫌恶地皱了皱眉。

“你别皱眉，”杜悦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上雷永辉皱成一个川字的眉心，“昨天鸣鸣和我说，他要更努力，要配得上雷永辉儿子这个身份。”

雷永辉紧抿的唇角松了几许，握住杜悦按在他眉间的手，轻轻拍了拍，“还好有你们。”

杜悦还以温柔的笑容。

雷永辉目光瞥向茶几上那张数学卷子上，鲜红的8分让他相当难受，试卷总分150，选择题蒙对几道都不止8分，他记得雷啸小时候成绩很好，总是考双百，什么时候开始堕落成这个样子？他有些记不清了。

想起他小时候的模样，雷永辉长叹一口气，“给他找老师补一下。”

“好……嗯？”

杜悦好字出口，才反应过来雷永辉在说什么，心头一动，他对雷啸还抱有希望？

电光火石间，杜悦收起面上过于惊诧的表情，迟疑地问：“可是之前的老师都被他骂跑了，要再请老师，我担心……”

雷永辉摆摆手，“他怎么对老师是他的事，我们请不请老师是我们的态度。”

杜悦想说什么，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雷永辉无奈道：“他外公上午又打电话来，质问我为什么给鸣鸣请辅导老师不给雷啸请。”

杜悦眼皮一垂，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点头应和，“好，我这就帮他找。”

解决完这件事，哽在雷永辉心口的浊气散了些，他探身拿起茶几上的试卷，泄愤般三两下揉成团扔进垃圾桶，不满地嘟囔，“老两口的积蓄也不少，陈盼兮也是个会赚钱的，舍不得给外孙请老师，整天盯着别人家，烦人。”

两人温存片刻，雷永辉接了个电话匆忙赶去公司。

他出门不久，远方一道闷雷划破别墅区的寂静，随即瓢泼般的大雨便从天倾泻而下，落成一片无边际的雨幕。

杜悦穿着白色的羊毛拖鞋，慢慢踱步去二楼。

书房的阳台很大，用整块的玻璃封了窗，杜悦慵懒地坐到靠窗边那张米黄色的法式复古沙发上，望着铺天盖地的雨幕，喃喃道：

“惊蛰了。”

感受着沙发柔软又有力度的支撑，一个想法飞快得在杜悦脑海里成型。

惊蛰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雷鸣到家时，便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接到常春藤名校的OFFER的这几天，他周旋于各种局和朋友们告别，不HIGH到凌晨不会回家。

今天是一对情侣因为第三者的事当场吵了起来，闹得很难看，大家都没了继续玩的兴致，索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进门看见正在收拾客厅的佣人张姐，雷鸣问：“我妈呢？”

得到“太太在楼上书房”的回答，雷鸣三两步迈上楼梯往书房去。

雷鸣推门而入时，杜悦正在对助理许晴画说着什么，听见开门声瞥了一眼，见是雷鸣，微微点头示意后，继续对助理吩咐：“但凡第一名表现出丝毫愿意给雷啸补课的想法，就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事情办下来，记住了吗？”

“记住了。”

杜悦挥了挥手示意许晴画现在就去办。

“咔哒”房门重新关上，雷鸣急吼吼冲到杜悦面前：“妈你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要给雷啸补课？还找第一名？”

他那么喜欢当小混混，就让他当啊，他想要腐烂，就让他腐烂啊。

杜悦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我教过你多少次，看问题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你这咋咋呼呼的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去国外。”

雷鸣坐到另一侧的沙发上，不满地反驳：“你请成绩最好的同学给雷啸补课，这还有什么本质的。”

杜悦无奈地打量雷鸣，如果不是这孩子长得和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几乎都要怀疑当初医院抱错了，她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傻小子来。

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能怎么办呢？只能按下不耐的情绪，耐心道：“你想过为什么我要找人给雷啸补课？为什么找同学不找老师？为什么要找成绩最好的那一个吗？”

“为什么？”

看着雷鸣一脸茫然的模样，杜悦无奈道：“找人给雷啸补课是为了堵陈家那两人的嘴。找同学不找老师是因为，瑾城的名师就那么多，都知道雷啸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不愿意来受他磋磨，去年那位金老师是我求爹爹告奶奶请来的，不到半天就拂袖而去。找普通老师又显得我这个后妈不尽心。找全校第一的同学给他补课刚好，说出去谁也挑不出我半分错。”

“可是，可是万一他成绩提起来了怎么办？”雷鸣担心道。

“不可能，”杜悦断然否定，“高三下学期是寒窗十二年最重要的几个月，冲刺阶段，自己复习都嫌时间不够，不可能花费太多时间在雷啸身上。其次，越是优秀的学生，思维方式越是灵活跳跃，就算那位同学有心讲，以雷啸的智商也听不懂。”

雷鸣一脸恍然大悟，杜悦继续道：“而且我给那位小同学的报酬不以雷鸣的成绩为准绳，无论他高考成绩多少，我都给十万。”

话至此，雷鸣激动地拍大腿，“妈，你这一招太高了！要我绝对不会认真帮他补课，反正无论如何十万都能到手，随便敷衍敷衍得了！”

杜悦端起面前方桌上微凉的咖啡抿了一口，幽幽道：“你不用夸我，这些事情你回头都多琢磨琢磨，以后你爸的公司还要你掌舵，没点本事可不行。”

雷鸣满心都是三个月后雷啸高考考一百来分，没学上，被众人唾弃，而他在雷啸艳羡中登上去往美国的飞机，开启人生的新篇章，根本没把杜悦的话往心里去，随意敷衍道：“知道了。”

惊蛰后的几天，气温逐渐回升，窗外的玉兰树悄悄抽出黄绿色的嫩芽。温雨眠撑着脑袋望向窗外，看着竹叶青那么小一点的嫩芽出神。

“班长，有人找。”

温雨眠回过神循声看去，坐在前门口的男生向她指了指门外。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女人，约莫二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体面的职业套装，面上有淡妆的痕迹。

见温雨眠望过来，女人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这谁？温雨眠疑惑地起身走出教室。

走到近前，温雨眠仔细地打量片刻，确定自己确实不认识这人，出声问：

“你好，请问你是？”

女人没立即回答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无人角落：“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不能在这里说吗？”

“这里不方便。”女人微笑着拒绝。

最终温雨眠的好奇心战胜警惕心，跟在女人身后来到那不远处的角落。

她想不出这么一个陌生的职业女性找她有什么事。

女人笑着伸出右手：“温同学你好，我是雷啸妈妈的助理，我叫许晴画，很高兴认识你。”

“雷啸妈妈的助理？找我干嘛？”温雨眠开始怀疑刚才女人是否说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她没有听到，否则雷啸妈妈的助理怎么会找她，她和雷啸根本不熟，话都没说过几句。

“是这样的，”女人见温雨眠没有同她握手的意思，也不恼，收回右手，开门见山道：“杜总，就是雷啸的妈妈很担心雷啸的成绩，希望能够请你帮他补补课。”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温雨眠果断拒绝。

今天心情好，开文，全文存稿，小可爱们放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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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