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后传 第4章 第 4 章

袭人好似身处巨型蒸笼，闷热使她呼吸急促。

袭人不由冷笑道：“你若要五两，那便是没有的。我拢共就这十个铜板，就当买下这只狸奴来抓耗子。从今往后，你不许再打它！”

“才十个铜板？”

那红衣长辫穿着蓝布鞋的年轻女子惊呼道，她脸上的不满都快要溢出来了，心中更是老大的不乐意。

这跟她预想中的实在相差甚远。

在她看来，像袭人这样能租得起院子的独生姑娘身上，必定是藏着一大笔钱的。她要五两都还嫌少，又怎么肯被十个铜板就打发呢？

她顿时就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你这点诚意可真难看！若是如此，区区十个铜板，我也不稀得你的，这猫还是打死了更好，省得以后惹事，抓药的钱都不止十个铜板，你说呢？”

红衣长辫穿着蓝布鞋的年轻女子的眼角上跳，眉锋里都隐含着轻蔑不屑之意。

停顿了片刻，她又幽幽道：“没想到你个姑娘年纪轻轻的，脸皮倒是比城墙还厚！”

“我要五两银子，你硬生生就给我说成十个铜板。世上再没有比这便宜的事了！”

说到世上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上扬，仿佛唱戏那般一句话落下来。

袭人心道，你自己看起来也不算老啊，怎么你自己的脸皮却如此厚呢？我跟你相比，还是要稍薄一些的？

但是袭人并没有把自己心中的话说出口，她自然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十个铜板就能打发走的，她也已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她只是不想让她觉得得手的太容易，免得她得寸进尺，到时候她可没有多余的银子来应付她了。

袭人慢声道：“十个铜板，你不肯要，那你想要几个？”

红衣长辫穿着蓝布鞋的年轻女子听罢，不悦道：“我要的不是铜板，而是你的银子，五两银子拿来，这猫，你立刻带走，我绝无二话！”

袭人道：“我早就说过，五两是没有的，你还是说说，你到底要多少个铜板才肯放手吧？”

袭人跟那个红衣长辫穿着蓝布鞋的年轻女子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谁，两个人对视的眼中都仿佛已冒出了火花。

红衣长辫穿着蓝布鞋的年轻女子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叹出一口气，仿佛认输般，她抬起头来，瞪着袭人道：“这次就算便宜你了！看在你也是个女人的份上，你说个实在数，我立刻就走。只是，你若还坚持刚才那十个铜板，咱们就只有上公堂上好好说道说道了！”

袭人听到这话，并没有感到有多高兴，她的脸上甚至连一点点表情都没有露出来，只是淡淡道：“我只有一两银子。”

那红衣长辫穿着蓝布鞋的年轻女子立刻接道：“好！”

她拿了这一两银子就走，片刻也不多待。她离去的脚步声跟她来的时候一样，都是踢踢踏踏的，格外有节奏感。

袭人听着她的脚步声已渐远，才终于呼出一口气。

她明明只想要避开那些是非来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却没想到避开了那件，这件又主动找上门来。

这世上的是是非非，为何总是那么多那么杂？

它们五花八门、大大小小的层出不穷，实在令人疲于招架。

那个女人走了，袭人却早就错过了吃早饭的时间。

太阳光毫无顾忌地照射着这座租来的小院，袭人轻轻关上院门。她的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头发也早就被汗水浸湿了，有一小揪头发正贴在她那红扑扑的脸颊上。

袭人深吸一口气，转身还是走进了厨房。

土灶台上一口锈迹斑斑的铁锅。

灶膛里的火已经快熄，袭人连忙往里面添了些柴火。木材进去的那一瞬间，那点子火苗居然高兴得跳了起来。

袭人吓了一跳，随即噗嗤一笑。

灶火映红了她的脸庞。

袭人先从地上拿起一根新鲜的白萝卜，手指灵活地去除萝卜叶子，再将萝卜切成萝卜丝。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娴熟而利落。

随后，袭人又从旁边的陶罐里取出些猪油来。“刺啦” 一声，油在锅中沸腾。袭人迅速将萝卜丝倒入锅中，用手中的不知是什么木头做的铲子快速翻炒起来。

木铲与铁锅碰撞出声音，厨房里渐渐弥漫起饭菜的香气——只要做菜的人聪明，哪怕只有白萝卜也可以炒得很香！

袭人端着盛满白萝卜丝的裂了个口子的粗陶碗，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大口地吃起来。

肚里有货心不慌，这句话无论何时都不假。

袭人吃完午饭后，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行路上吃的干粮。

她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揉面、烙面饼，每当她看到锅中的面饼表面泛起金黄的色泽，每当诱人的麦香弥漫开来，袭人都会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袭人的目光期待而坚定的落在一旁放着的干粮上，似乎在憧憬着即将踏上的未知旅程。

袭人还打算明天再走，却没有想到那个年轻女人的下一招来的那样快。

第二天，她还在家里煮稀饭，打算喝完就走的时候，昨天那个女的就带着一帮人闯了进来。

这院子本来就租的便宜，那又小又破的木门本来就经不得人大力推，此刻，已经被她们弄得掉了下来，摇摇欲坠的歪在一边。

袭人看到此情此景，眼皮子就忍不住一跳。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又用抹布擦干之后，才对着来人沉声问道：“你们闯进我家所为何事？若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看，我们也只有对簿公堂了！”

说这话时，袭人的眼睛就定定的瞧着昨天那个年轻女人。那年轻女人今天已经换了一身绿衣服。

“小姑娘，你别那么激动。我看你孤身一人，像个没人疼的。今儿个特意带了贵客来，找个好人好疼疼你呢！”绿衣长辫穿着蓝布鞋的年轻女子扯着嗓子说。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

袭人的心猛地一紧，她的指甲都快要嵌入手掌心了，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