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屿戴上口罩带着林昭回了面馆。
此时的面馆沸沸扬扬的,热闹极了。
“小温,来帮忙!”老板急得热汗频频,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
“来了!”温屿应声,转头对林昭说,“初一,你也来。”
“好。”
面馆着实人气爆棚,两个大帅哥累到瘫在椅子上直不起身来。
一对夫妻,一对情侣,坐在一张桌上,边聊天,边吃面。
“小温啊,你和小林是亲兄弟吗?”老板问。
“不是。”温屿笑着,侧头对上一双满含期待的眼睛,他补充,“表的。”
林昭眼眸一下子暗下去,低头乖乖吃面。
他这一举动被老板娘看进了眼里。
“真是表兄弟吗?”老板娘笑着,显得愈发温和可人,“我看你们可比兄弟要亲密呢!”
“不是兄弟那还能是啥?”老李小声问着。
“你闭嘴。”李女士轻拍了老李同志一下。
温屿沉默半晌,拿手肘碰碰埋头吃面的大学生:“小昭,你说。”
“哥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小林昭整个人恹恹的,再次沉默。
温屿看着面前的一对夫妻,问:“姨,我们关系够好吧?”
“那必须的!”夫妻同答。
温屿笑笑:“是情侣关系。”
“我就知道!”李女士笑得灿烂,激动地拍着李老板的后背,“哎呦,姨就知道!”
林昭抬起长睫,射向温屿的眼神过于炽热,“哥……”
李念一指林昭:“小林眼睛都亮了!小温啊,不就这点事儿吗,你怎么不愿说呢?”
“……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们俩平淡过日就行了。”
他拍拍林昭的头,哄小孩儿似的:“快吃,下午没课,一会回家。”
他重新对上面前这对夫妇的视线,“你们别看他现在这么乖,要是耍起脾气来……其实也挺好哄的。”
林昭将头埋得极深,耳根子都红透了。
老李往前凑了凑头,眼尾处笑出褶子:“是吗?我家这位可不好哄呢。”
“李贤哲!”
“哎呦,老婆,我错了!”
这对夫妻结婚五年有余,也不过三十出头,思想开放的很。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温屿身旁坐着个安静如鸡的大学生,这大学生身子僵住了,温屿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牵过一只温热的大手,故作思考了一会儿。
“再等上四年吧,他还没到法定年龄呢。”
林昭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没想到阿屿竟也想过这件事。
“我们能走到那时候的。”温屿弯起眉眼,如秋日晚败的花,是夏季的余温。
“一定。”其余三人答。
下午四时,两人回到家。
温屿站在林昭背后,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不怀好意的意味::林昭,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和那男的起冲突吗?”
“阿屿想说吗?”
温屿:“……”
温屿:“他耍流氓……”
林昭捏着水杯的指节泛白,“面该泼他手上的。”
他轻声说着,眼中怒意翻涌,是生气了。
温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又叫了林昭的全名。
“林昭,你知道那人是怎么耍流氓的吗?”
林昭有些疑惑,阿屿很少叫他全名,每次叫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怎么……”
不等问完,他脸颊瞬间涨红,又惊又羞地喊了一声:“阿屿!”
温屿松开了手,面无表情地耸肩,“就这么耍的。”
他绕到林昭身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羞什么?”
小林同学闹起了脾气,瘪着嘴,撇开头,就是不看那个搞恶作剧的人。
“哎呦,小初一,我错了,叫你摸回来还不行吗?”
他抓着林昭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放。
“阿屿!”
林昭这么喊着,温屿只当是在撒娇,于是顺势将人推倒在沙发上,自己则跨坐在那人身上。
他捧着林昭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哥,你别乱动……”林昭眼含柔情,水波泛泛,正与身上的爱人对视着。
“阿昭,你好可爱。”温屿意乱情迷,柔柔笑着。
又一吻落下,他牵过林昭的手,放在自己身上,“阿昭,你怎么这么乖?”
林昭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她脑袋乱作一团,溺在阿屿的温柔乡难自拔。
他拨开温屿额前的碎发,另一只手在其腰间掐了一下,身上人身子一颤,来不及轻喘出声,就被扣住了后脑,两片唇严丝合缝。
半刻过后,温屿眼中蒙起一层水雾,却不忘调侃小昭:“不错嘛,挺上道呢。”
红了脸的林昭默了片刻,他双手搭在温屿腰间,“阿屿,我爱你。”
“我也爱你。”温屿唇角牵着笑,指腹擦过身下人的唇瓣,“你饿不饿?”
林昭摇头,温屿从他身上下来:“去洗澡,你洗完我洗。”
温屿钩着他的衣领,又在谋划坏事了。
两人轮番洗完过后,温屿穿着睡衣,将林昭堵在墙边,就是人常说的——壁咚。
“林公子怎这般容易脸红?”他挑起林公子的下巴,碎发湿答答地搭在额前。
林昭别过头,他特别容易害羞,说话结结巴巴的:“哥,我、我替你吹头……”
“阿昭,你认真点。”他嗓音里隐匿着笑意,正过林昭的脸。
“阿屿……”
“我不过戏子一个,林公子叫得如此亲密,怕是不妥吧。”
林公子浑身散着热气,脖子到脸,熟作一派红,他低头亲上了温屿的唇角。
“公子当真是……不善情事。”温戏子抬眸轻笑,忍不住去逗弄林昭的耳垂,“公子,这般模样要是叫别人看去了……”
他亲过林昭的脸颊,笑意浮上眉眼,“真可爱。”
“阿屿,你又戏弄我。”
“都多少次了,你怎么还放不开呀,阿昭。”他双手环上林昭的脖颈,笑意饱含柔情,“抱我起来。”
林昭听话,乖乖照做。
“然后,吻我。”他唇角勾着摄魂的笑,双腿攀在林昭劲瘦的腰肢上,手臂轻轻一勾,林昭便不受控的吻了上来。
两人摔在床上,喘气的时间,温屿柔声叫着:“阿昭”
“温屿,我好爱你,好喜欢你。”他一双眼眸溢满温情,但下一秒急促的铃声响起,悦耳的敲击声一下又一下砸着他的心脏。
温屿拍拍他的肩:“怎么了?快去接电话。”
“……嗯。”
他拿过床头的手机接通了电话:“喂,张姨。”
“小林啊,你快来一趟吧,你妈妈她又……”女人声音焦急,话筒那边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尖叫。
林昭垂下长睫,神色晦暗,“我马上来。”
“是妈吗?”温屿问。
林昭点头,“你都没和她见过面,怎么就叫上妈了?”
“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不叫妈叫什么?”他笑着揉揉林昭的脸颊,“别不开心了,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回来。”
太危险了,他不敢保证母亲是否会对温雨有过激行为。
“好,我等你。”温屿弯起唇,抚平身前人紧皱的眉头,“去吧。”
现在是下午六点钟,温屿从来不是规律作息的人,只要是没事了,他便回家,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只是今天,他得等着阿昭回家。
两人的小家离林昭母亲家不远,就在对面小区。
夏日的天还是黑得晚,今天的风有点凉,不知道是不是要变天了。
林昭匆匆上楼,打开家门后发现是一片狼藉。
张姨是他专门请的照顾母亲的保姆,刚好懂些安抚精神病患者情绪的方法。
林母林柔此时正窝在沙发上,怀中抱着件衣服——是林昭婴儿时期的衣服。
张姨则坐在她身旁,手中摇着拨浪鼓。
“妈……”林昭上前迈了一步,紧接着,林柔突然暴起,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大叫道:“你是谁?为什么叫我妈妈?滚出去!”
林昭眸光黯淡下来,他抿着唇,静静站着,一声不吭地看着母亲。
“滚出去!”林柔尖声喊着,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砸向林昭。
他没躲,玻璃碎了一地,额角渗出血珠。他依旧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动作也没有。
张姨安抚着林柔,“阿昭会被吓到的。”
女人一听,慌了神,她轻轻拍着怀中的婴儿服,“阿昭乖,不怕不怕,坏人被妈妈打跑了。”
她这般轻声细语地哄着,动作如此小心,就好像她怀中真的有一个叫阿昭的孩子。
“我的阿昭如今才三个月大,才不会是你呢!”提起孩子,她满目柔情。只是看向门口的少年时,眼中满含恶意,似那仅十八的少年是什么罪孽深重的恶人一样。
张姨将人哄进了卧室,近半小时才出来。她递给林昭一瓶碘酒,“已经睡下了,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林昭呆滞地点头:“辛苦你了,张姨。”
女人苦笑着:“不苦,只是……你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我还是建议将她送进医院治疗。”
“我会考虑的,谢谢你张姨。”他道过谢后,便离开了。
天彻底暗了下来,黑云压在空中,闷热的天气叫人窒息,点点雨水打下,额角犹如火烧一般疼。
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找地方避雨,唯有一人,像一具躯壳,漫无目的地游荡。
往年的记忆在雨中被人想起。
“离他远一点。”
“别和他打招呼。”
这是林昭小时候,邻居常对自己孩子说的话。
周围的人都知道那个叫“阿昭”的孩子,有一个得了精神病的疯母亲。
疯女人动辄打骂孩子,曾有过一个邻居心软,上前阻止,却不料被女人划破手臂。
之后,再没人和那个疯女人接触,没人报警,也没人提出将那女人送进精神病院,因为没人愿意收养精神病的孩子。
几乎所有人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只因他是精神病的孩子。
没有怜惜,没有心疼,少到可怜的同情来自于一位邻家阿姨。她教会孩子做饭,替孩子处理伤口,然后在半月后,同周围其他人一样,搬离了这里。
大雨倾盆,他找到一截长椅坐下。
童年时受过的伤,真的无法愈合吗?
他想阿屿了。
昏黄的路灯下,一道身影向他靠近,那人撑着伞,着急忙慌地向他跑来,险些滑倒。
“下雨了,怎么不知道回家?”即使光线昏暗,温屿依旧能看见被冲淡的血水,正顺着林昭的脸,一滴一滴地往地下落。
“阿屿,”林昭嘴角牵着笑,“你怎么没吹头发呢?”
“你不是说叫我等你回来吗?我等着你给我吹呢。”
林昭眼中盛满愧意,他垂下头,“都是我不好。”
温屿伸手擦着林昭脸上的雨水:“你很好,别否定自己。”
“疼不疼?”
一双眼眸装满茫然,林昭唇瓣微张,却没说一句话。
片刻,他眉心轻拧,眼尾下耷,泪水在顷刻间蓄满眼眶,他像个孩子,无措地掉着泪。
直到头埋入温暖之处,他才抽泣出声:“阿屿,我好疼……”
泪水在温屿衣服上洇出大片湿痕,他轻抚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没事了,我在呢。”
“冷不冷?”他问。
林昭抽噎着摇头。
周围空无一人,大雨中只有他们两人互相依偎取暖。
良久,抽泣声渐弱,温屿将他拉去卫生室包扎。
“饿不饿?”
林昭摇头,他依旧在温屿怀里,“阿屿,我想回家。”
温屿心疼地抚着怀中人的脸颊,“好,我们回家。”
两人回家后又洗了遍热水澡,温屿龇牙咧嘴地喝完了姜汤,逗的林昭咯咯直笑。
“喝完进被窝了,再笑亲哭你!”温屿威吓道。
林昭弯着眉喝光了姜汤,在温大少的命令下乖乖进了被窝。
一吻落于眉宇,温屿抚着枕边人的眉眼,轻声问出了那个藏于心底许久的问题:“你从前那些伤,都是妈妈打的吗?”
林昭垂下长睫,不安地搂住身旁的人。许久,他点头:“嗯。”
猜测得到证实,温屿并不打算深问,他不会做揭爱人伤疤之事。
唇瓣相触,林昭小声问:“阿屿,你会一辈子爱我吗?”
“会,我会爱你,直至失去一切情感与感知。”
他笑着拨弄林昭的发丝,“我说得文艺吧?”
“嗯,我爱你。”林昭弯起唇,双眸含笑又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