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和赵穆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质的改变,但这几天林秋晴让然跟往常一样,每天变着花样地给赵穆做这做那,恨不得把毕生绝学都拿出来。
美名其曰是拿去给赵穆品尝,实则是见他事物颇多,每日都忙得脚打后脑勺,想要做些好吃的给他补补。
在这几天的投喂之下,书房里原本用来办公的桌案依然变成赵穆的饭桌。
两人迎面而坐,一人青丝如瀑,斜缀腰间,嫩白纤细的小手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人。
另一人正低垂着头,额前散落的碎发将他的面目遮挡,显得有些朦胧。但那修长的指尖,捏紧的汤勺,隐隐颤抖的频率,无一不在昭示着他此刻内心的挣扎。
“小丫头,”赵穆眼神里隐隐带着些恳切,“喝不下了,真的喝不下了,要不今天算……”
不知为何,赵穆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自打那日两人关系更进一步,这丫头那被压制的野性就跟脱缰的野马一般,彻底冲破牢笼,放飞自我。
不仅对他再无敬畏之心,甚至开始跟个管家婆一般,管起他来。
大到衣食住行,小到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配什么颜色的腰佩,凡是她见到的,都要管管。
偏偏对她这管天管地的架势,赵穆意外地并不抗拒,反而还有些乐在其中。
“不行!”林秋晴一听就猜到他想说什么,粉嘟嘟的脸蛋当即一板,说教起来没一点负担,仿佛她才是这掌印府的主人,“你昨天是不是又忙了整夜?”
没等赵穆回应,她就已经双臂环抱胸前,小嘴一撅,开始嘚啵嘚起来:“你别想瞒着我,我知道,昨天晚上我一个人睡的!”
“我是心疼你,你老是这样不顾及自己的身体,我可不得多盯着给你补补。”
“这山药枸杞牛骨汤,可是大补,你熬了一整晚,多喝些,铁定没错。”
为了熬这锅汤,林秋晴天不亮就爬起来了。
因为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其他的本事,她最会做饭了,就希望把赵穆喂得白白胖胖的,这样摸着也有手感。
赵穆视线落在她眼底的乌青上,妥协道:“好好,我喝便是。”
“这才对嘛。”林秋晴露出满意的笑容,在赵穆埋头喝汤之时,如恶魔微笑般再度吐出一句,“不急,锅里还有很多,等你喝完这碗,我再去给你盛。”
“哐当——”
玉质汤勺毫无征兆地砸在桌案上。
“……好。”没等林秋晴反应过来,赵穆就将玉勺捡了起来,抬头看向林秋晴的眼神溢满了复杂,颇有种真的大可不必如此的意味。
再喝……他就该吐出来了。
可惜,身心皆沉浸在喂养的满足感里的林秋晴,压根就没看懂他眼里的含义,反而是见他愣住,忙催促一声:“别愣着,快喝呀,锅里还有。”
今儿是给他补定了。
有人疼是好事,何况这人是林秋晴,别说是一碗汤了,就是一碗毒药,动了情的赵穆也很难不依言喝下。
这么想着,他的表情倒真有些视死如归了,端起汤碗准备一口干了,书房的大门就被人重重敲了三下。
赵穆豁然起身,都不问是谁就亲自去给开门。
门外的吴贰受宠若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赵穆见到了救星似地,神情激动地拉着他往外走。
“可是有要事?我现在就去!”
“???”
吴贰满头雾水,还没看清眼前情景就被拽走,这属实是太夸张了。
“大人,这锅汤我会温在灶炉上,留着等你回来喝!”
耳边传来林秋晴焦急的呼唤声,吴贰忽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林秋晴越说赵穆就走得越快,没几步,身影便掠过拱门,消失不见。
“呼——”
长廊内,赵穆长舒一口气,感受着腹中极其强烈的饱腹感,他是有苦说不出。
“主子,可是林姑娘又给您煲汤了?”见他这如释重负的样,吴贰不用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段时间,这样的事常有发生,掌印府内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要是哪天没见到林姑娘追着他们家主子后面投喂补汤,那才有问题呢。
“不该问的别问,说事。”赵穆眉梢微拢,冷眸睨起。
纵使这样,他也不喜欢他们议论的中心是那小丫头。
“是。”吴贰收住心神,语调显得有些迟疑,“主子,平乐公主正在府外求见,说是有事要见你,可要见她?”
林姑娘和主子的关系,吴贰早就明了了。
所以很怕性子嚣张跋扈的平乐公主是听见了什么消息,过来找林姑娘的茬的。
“带她去偏殿。”赵穆吩咐一声,没多思索,便转身向偏殿走去。
其为君,他为臣,不论怎样,至少在没有彻底识破黎明之前,表面的礼仪还是需要维持的。
若是闭门不见的消息传出去了,那些御史大夫也能令他头疼两天。
偏殿内,赵穆正襟危坐于主位上,身旁的木桌摆放着两杯色泽清浅的茶水。
跟随吴贰而来的平乐公主打眼就注意到那清冷矜贵的面容,在白茶的雾气之中若隐若现。
再联想到前些时日公主府发生的事,她眼底瞬间涌出浓烈的不甘。
论身份地位,她乃昭德天子最为宠爱的小公主,怎么就比不上那除容貌之外,一无是处的狐媚子。
“公主前来是有何事?”
清冷的音色忽而袭来,平乐公主正心神沉浸在妒火之中,猛然抬眸,对上赵穆毫无感情、没有温度的眼,心脏跳动的频率突然变得不正常,慌忙收回视线。
“公主若无事,那就请回吧。”见她不语,赵穆也懒得跟她在这虚与委蛇,当即便下了逐客令。
“赵穆,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平乐公主从未被人这般嫌弃过,此刻也顾不得心间惧意,愤愤的眼神径直看向他,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赵穆眉梢微挑,眼神里像是真有这样的疑惑。
他属实不太理解,人怎能没有自知之明到这般地步?
“你!”平乐公主被噎住,铺满珠粉的脸也掩盖不住那抹羞怒的涨红。
随即想到什么,她又很快平静下来,唇边扯出一抹浅笑,语调都夹杂着股欢愉的轻扬:“赵大人,还有三日便是本公主的生辰宴,父皇定是会为本公主大办特办,到时——”
说及此处,她语调微妙一顿,赵穆本能就觉得不妙,忽而凌厉的眸落在她身上,像是隐隐威慑她不要耍花招。
平乐公主却浑然未觉一般,语调盈盈带笑:“到时候,希望赵大人以及那位林妹妹能前来参加本公主的生辰宴。”
“我想,赵大人,还有那位林妹妹,应该不会拒绝吧?”
她唇角微勾,戏谑的眼神不闪不避地和他对视,一脸挑衅。
身为公主,她都亲自前来邀请了,赵穆和那该死的狐媚子定然无法拒绝,因为这打的可不仅仅是她的脸。
到时,当着父皇的面,赵穆也不敢做什么,她想怎么折腾那狐媚子就怎么折腾。
哪怕是借着生辰玩乐的由头将她弄死,想来也不是多大的事。
“赵大人,父皇可是知晓本公主屈尊降贵来邀请你的哟。”平乐公主唇角笑容加深,见赵穆有些沉默,她不紧不慢地又添了一把火。
“臣知晓了。”她都搬出昭德天子了,赵穆就算百般不愿,也无法拒绝。
“那本公主就恭候二位大驾了。”平乐公主一笑,也不去管赵穆脸色有多阴沉,转身就走了。
赵穆怎会不知她意图,因为担心林秋晴的安危,也担心这段时日的美好如镜中花水中月,他忧思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将平乐公主生辰宴的事简单说与林秋晴。
林秋晴听完,向来没心没肺的样一收,一脸凝重。
赵穆贯会察言观色,将她的担忧尽收眼底,心里蓦地一痛。
他比林秋晴更加不喜这样的变数。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她伤你。”
林秋晴并不真正知晓赵穆有多大的权势,也不清楚庙堂间的争斗,但只要他说了,那她就信。
毕竟,赵穆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能相信的人了。
赵穆抿唇一笑,朝林秋晴伸了一只手过去:“来,带你去花园里逛逛。”
此时林秋晴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看话本,一个姿势久了,腿就麻了,见赵穆有心哄她,当即“哎呦”一声:“我腿麻了,站不起来,大人背我?”
赵穆闻言一笑,狭长的凤眼里染上几抹暖光,俯身,靠近,没背,却是按着林秋晴的腿蹲了下去:“哪只腿?”
林秋晴:“这只。”
赵穆双手覆了上去,在冰丝般的肌肤上揉捏按压了一会儿:“好了吗?”
差不多好了,林秋晴点了下头,但想到机会来之不易,便又指了指另一只腿:“这只腿也麻了。”
赵穆:“……”
对他用起歪心思还没完了。
手掌贴着纤瘦的小腿,辗转来到雪白有弹性的小腿肚,捏着一块软肉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有感觉吗?”
“哎痛!”林秋晴没了兴致,自己站起来了,“大人坏!”
赵穆无奈地笑了一下,紧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