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不能一分为二 第8章 第 8 章

8.一鼓作气，后面忘了

榊真纪江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在踏上赛场的最后那一秒，但非要比较的话，肯定是现在更紧张。

KyotoWonderRealm近年来绝不动摇的超级女主角——平田遥，此刻正立着脚尖，等待自己展示前手翻的学习成果。

坂东凉介递给平田遥一根香蕉，顺势站在一旁身边，扫一眼榊，满脸写着“等啥啊，赶紧的”。

榊在平时完全没有和平田遥搭话的机会。她倒是想去搭话，但问题在于这位女主角实在是没空。

平田遥目前是在校大学生，除了固定的学业之外，也积极地参与各种比赛。关西芭蕾节这样的地区性团队赛，她和同学每年都参加，日本芭蕾协会新人奖当然也是绝不错过，她从高中时候每年都参加洛桑国际芭蕾舞比赛的日本预选，出于年龄限制，直到大一踩线参加了最后一次，始终没能去瑞士参加决赛。

在时间调度上，藤谷佳子为平田遥做了最大程度上的让步，表演组最经常看到的场景，就是平田遥踩着排练时间的死线，黑着脸风尘仆仆地冲进排练室，所有人配合她把最核心的部分用倍速排练无误后，她对着每一位参演成员鞠躬道歉，再火急火燎地离开，剩余的部分大家都假装女主角存在，凭空排练。

这无可厚非，比赛确实太忙了，全身心投入备赛都已经累不堪言，更别提还要在游乐园小剧场当演员，完全可以说这是在不务正业，但她依然见缝插针地利用一切碎片时间背诵演出的走位和台词。

除了实在没办法的破音之外，平田遥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如果这样的人都不能叫女主角，那这个世界上就没人配了。盯着平田遥排练的时候，榊总是这样想。

其实大家都挺忙的，只有自己闲得发慌一样。榊又想。

撤了十来步，留够助跑的空间，榊紧张到连呼吸都乱了拍子，嗓子痒得忍不住暗暗咳嗽一声。她清清嗓长出一口气，一段助跑后用力蹬地，单手着地猛地一推，顶着身体直接跃起，双腿在空中划过一个完整的圈，稳稳落地。

“你就教成这样？”平田遥脱口而出。

榊的心立马死了一片。

“你有什么想法？”坂东嚼着香蕉很轻松地问。

“佳子姐又从哪儿挖出来的人啊？”

“她的事咱们不用搞得太清楚，这孩子之前练田径的。”

“难怪了。你也没教好。”

说着，平田遥放下脚尖走到榊出发的位置，想了想，又后退了十来步，说，“我翻一个给你看。”

紧接着，她只迈出一步便立刻高高腾起，一串的前手翻、前空翻、前空翻、侧手翻、侧空翻、侧手翻、侧空翻……姿态舒展轻盈，稳定地如同高速运转的陀螺，看似静止不动，实则核心紧实。她如同一缕薄羽，在榊的身侧飘然落地，毫无半点声音。

榊目瞪口呆，一想到自己在这样的人面前展示自己那拙劣的前手翻，一瞬间被羞耻淹没了，涨红了脸，“我翻得好难看啊。”

“他哪会教人，技巧虽然是通用的，但会翻和翻得漂亮是两回事。”平田说。

“不然找你干嘛。”

“不过这孩子看着滞空不太好。这个得天生，我没办法。”

榊的心又死了一片。

后知后觉自己这话说得太不留面子，平田又找补了一句，“啊，天赋高低要到职业水平才有比较的必要，你的话，改改动作，滞空会比现在好很多。”

“谢谢……”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也没比我更适合教人吧？”坂东拍了拍榊的头顶，朝平田摇头。

平田打量起榊周身上下，“起跳的方向是向上，不要向前冲，这样才能给翻转提供充足的高度，不然你翻得那么矮，还不如不翻。

“胳膊倒是挺有劲的，发力再快点，动作就更爽快了。

“手撑地的时候要用眼睛去看手，推离后就要目视前方，低头和过度仰头都会破坏身体轴线，七扭八歪太难看了。

“核心一定要收紧，腿并拢、脚尖要绷直，不要塌腰或屈膝，身体微微反弓会更美观。后腿要主动上摆，带动髋部翻转来利用惯性完成动作，别用蛮力去拧。”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圈，榊被说得额头冒汗，平田才在最后重重地落下一句，“还有就是，实在太紧张了。”

“她的老毛病，不用管。”坂东说。

榊知道自己有这个问题，但被当众点破又别是一番无地自容，她讪讪地说，“对不起。”

平田拍了拍手，没有回答榊的道歉，不容分说地让她按自己说的动作去做前手翻。

榊一遍一遍地翻，平田一次一次地纠正，从发丝到脚尖，事无巨细地矫正坂东教的时候从来没有提起过的细节，汗珠从细密的沙砾变成豆大的颗粒，平田的台词永远只有毫不留情地一句“再翻。”

“再翻。绷腿啊，绷腿，注意脚尖。”

“再翻。脑袋别乱动，眼睛看手。”

“再翻。核心要紧，四肢要打开，姿势不要僵。”

翻得榊开始眼冒金星，脚底打趔趄，平田还是无慈悲地说，“再翻。”

翻着翻着，榊突然开始走神了。肌肉逐渐靠记忆来行动，脑子的算力就余了出来，她看到平田和坂东站成一排在一本正经地盯着她看，平田时不时就会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她看到平田的书包上挂着一个白色的小狗玩偶。

一翻再翻，直到榊能够姿态舒展地落地，不知道又继续了多少次，平田才对着坂东眨巴眨巴眼，说，“怎么样，这够用了吧？”

看坂东对自己的教学成果无话可说，她一秒都不多停留，抓过包就准备离开，“没事了吧，那我走了。”

“谢谢！”榊连忙朝着平田深鞠一躬，“你都那么忙了还专门教我……”

“别客气，”掏出口罩戴上，平田朝榊抛出一个WINK，“演出见。”

“演出见。”榊不禁脸红。

平田跑了，留下还在喘着粗气的榊，榊喃喃道，“平田前辈真是个好人啊。”

看着她的背影，坂东反倒是嗤了一声，“呵，好人。全世界的好人都让藤谷捡回来了。”

听着好像有点酸啊？榊审时度势闭上了嘴。

排练工作顺利地推进着。

打开魔法少女的演出服，榊明显感觉到四周传来一束又一束心疼的眼神，好在平田和坂东试穿了冰雪公主和甲虫骑士的衣服后，这个目光又全都转移到了他们俩的身上。

负责道具的方木安娜在一旁抱头惨叫，“辞职，我要辞职！本人从来没在这个组里就业过，一切照片录像都是数字合成的假证，我是清白的呀！”

装模作样地哭喊了半天，发现没有一个人来管她的死活，方木又老老实实地掏出针线盒，开始给男女主的衣服做微调。

魔法少女的衣服穿在身上，忽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裙摆装饰刺得大腿发痒，榊无措地在身上摸来摸去。

这套衣服露出了腰和大腿，多亏了最近控制饮食，每天晚上还加组锻炼，现在露出的每一寸都肌肉紧实、线条流畅。

榊心满意足地对着镜子转来转去，把自己正正反反左左右右看了个遍，看了看大家忙着检查自己的服装道具，没人关注她，偷偷摸摸掏出手机来拍了两张照片。

榊：＊发送图片

榊：『如何？』

山崎：『哇哦。』

山崎：『确实很光○美○女○士。』

榊：『谢谢你没有直说。』

拧了拧裙摆的角度，榊去角落试动作。这裙子专门做了南瓜衬裤，居然是松紧的，裙撑材料很坚固，她试着翻了几个跟头，裙子的形状纹丝不动。

自从前两天被平田指点一二，榊似乎掌握了进一步的诀窍，自己去体育馆练了很久，发现自己完全可以前手翻后再接一个前空翻。

她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藤谷，得到了同意，这下自己的演出动作就从一个简单的前手翻，变成了一套足以吸睛的连招。

大家穿着服装一起过了十来遍走位，确认无误后，平田照旧是第一个走了，其他所有人又在藤谷佳子的指挥下再过了几次。一切顺利。

回家路上被山崎问了“遇到什么事了，这么高兴”，回家又被爸妈问了一遍，榊搓了搓脸，“我看起来高兴得很明显吗？”

“你的脸能做广告牌了，什么全都写脸上。”柳田礼说。

洗了澡回到卧室，榊走来走去，忍不住又举了几组哑铃。

“中午好。”

午休时间，榊在花园最角落里吃她的沙拉碗，闻声抬头，是伊集院明成那张笑眯眯的脸，她点头示意，“中午好。”

“我今天去逛了本能寺才过来的，”伊集院说，“原来旁边十米不到就是消防署。”

这是伊集院自作主张的约定。为了让榊不要再误会他是跟踪，也为了减轻他出现在榊面前时榊的心理负担，伊集院在来游乐园之外，都会尽量先去其他景点逛一圈。

“不像其他府县那样，京都可到处都是景点，你就慢慢逛吧。”榊说。

“咦，不过好像就连滋贺那边的寺庙都要比京都多吧？”伊集院歪了歪头。

“居然？”榊恍然大悟，“那些破烂寺庙吗？”

伊集院自顾自地坐在她旁边，“演出是明天？”

榊往远挪了几下，点点头。

伊集院盯着榊吃东西，榊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但这个时候谁先服软谁就输了，所以她硬撑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看着远处放空视觉和大脑，一边不断地机械咀嚼。

“演出完你就可以吃垃圾食品了。”

榊晃晃脑袋。

“看完明天的演出，我得有一段时间来不了了。”伊集院说，“开学之后要忙一阵子，周末我会尽量过来的。”

你不过来才最好。但这种话好像不合适说出口，毕竟人家是货真价实的超级贵客，榊继续放空咀嚼。

“说起来，真纪江，你有兄弟吗？”

榊卡了一下，说，“我们没熟到这个地步吧。”

“我有妹妹，之前跟你说过的，直呼名字习惯了，不然分不清人。”伊集院从善如流地说，“那直接叫姓可以吗？”

被他叫什么自己都很不情愿，但连这个都明令禁止未免有点太过了，毕竟名牌就挂在胸前，直呼她姓氏的游客也大有人在，实在不是稀罕事。

“不行”这个发音卡在嘴边，她含糊几声，把话题带了过去。

“所以呢，你有兄弟吗？”他追问。

“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有没有不关你事，我不会回答的。”

伊集院笑着说，“好冷漠呀，这点事告诉我也没关系吧。”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尽管长着一副下三白，但被秀气的五官中和了不少，看着伊集院明成清秀的面容，总觉得很难对着这张脸说太难听的话，榊用叉子把碗里的生菜戳得稀烂，忍不住发问。

“想跟你做朋友啊，一开始我就这么说的吧？”伊集院直白地回答。

“呃。”

“不对吗？任何亲密关系都是先从朋友做起的。”

“新干线一来一回要花五六个小时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我已经很明确地拒绝过你了。”

“因为你有男朋友？我没关系啊。”

“是我有关系。”完全说不通啊，榊有点脱力，“而且就算我没有男朋友，也照样会拒绝你，明白了吗？”

伊集院微微眯起眼睛，像是不耐烦的样子，但换个角度看又似乎是在思考而已，他说，“明天演出我可以给你拍照吗？”

“喂。”

“相机还是去年跟我妹去观鸟才买的，观鸟很有趣哦，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不去。”

“不放心的话可以把男朋友一起带来，或者我叫妹妹一起来。”

“不带，不去，你不要装傻，你……”

“欸，但最近我可能一直没空，等开学之后怎么样？我都会安排好的。”

“伊集院！”

起夜喝水，朦胧之中，余光忽地瞥到窗户玻璃上似乎粘着两三滴水珠，榊一瞬间就清醒了不少，她冲到窗边，探出半个身子仰面朝上，好半天也没有再感受到什么。

钻回被窝没多久，榊彻底被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吓醒了，她打开窗户，掌心在几秒内就聚起一抔冰凉的水。

抄出手机翻开天气预告，明明晚饭时候还写着“明日多云”，此刻明晃晃变成了“中到大雨”，甚至还预报了可能会打雷。

手机没拿稳，掉在地上，榊打了个激灵。

一夜无眠，本该晨光微照的清晨，此刻云层低压，窗外的雨声越发嘈杂，完全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样子。

自己家是开店的，起床时间本就比正常人早得太多，群里当然是鸦雀无声的。榊玩弄着手机，亮起屏幕又摁灭，摁灭了又摁亮。

榊英树一边准备早饭，一边时不时观望在餐桌前坐立难安的女儿，柳田礼收拾着原本要榊带去搭配演出服的漂亮发夹，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榊拍了拍自己的脸，大力深呼吸一口，起身去帮榊英树端饭碗。柳田礼早上只吃一片涂果酱的吐司面包配牛奶，榊英树爱吃米饭，榊真纪江喜欢吃方便面卧鸡蛋，好在榊英树喜欢下厨，三个人可以每天早上吃不同的。

榊英树看着她，又多打了一颗鸡蛋下去。

这顿早饭三个人都吃得味同嚼蜡，虽然尽量聊了些闲天，榊的表情还算自在，但始终兴致低落，夫妻二人一步三回头地离了家，剩榊一个人回卧室睡回笼觉。

藤谷：『各位早上好，注意注意，今天的演出暂时取消。』

藤谷：『雨还挺大，没排班的同事们今天可以不来了。辛苦各位。』

平田：『推迟到明天？』

藤谷：『天气预报说明天没雨，暂定明天吧。』

平田：『给个准信。』

藤谷：『你让天照大御神来给个准信。』

平田：『好吧。』

坂东：『放假真好，谢谢老板。』

藤谷：『你要值班，给我来。』

到了大家起床看消息的时间，坂东开了这么个头，大伙开始陆陆续续地接龙复读“放假真好，谢谢老板”，榊也跟着发了一条。

发完消息，她对着枕头发疯打了一套组合拳，然后挺尸一样把头埋起来，试图把自己憋死在被窝里。

榊一直赖床赖到了中午才到店里去帮忙，看榊进门，在店里闲得没事做的山崎迎了上来。

“雨好大啊！”榊脱下雨披，像只大型犬一样猛甩头发，看山崎走过来，她兴高采烈地讲起路上的遭遇，“早知道就不骑车了，刚才拐弯差点摔花坛里。”

“没事吧？”

“没事！”榊爽快地说，“你们干什么呢？”

“打牌。”柳田礼晃了晃手里的扑克牌。

“我这月的工钱已经输得差不多了。”山崎苦笑道。

“二打一？也太不公平了吧。”榊啧啧舌。

“小江也参加吗？”

“我参加就要三打一了，你确定吗？”

“那你还是旁观吧。”

榊坐在一旁看他们三个打牌，还有冰镇大麦茶可以喝，还算自在。直到过了午饭的节点，店里零零散散有了客人，店员全都在打牌实在是有碍观瞻，榊被赶去仓库换店员制服。

在仓库更衣室的集装箱上，榊看到一个浅灰色的相机挎包，忍不住鼻子一酸，看到就当没看到，草草换了衣服。

谁也没提起游乐园的事，榊就像以前每一个普通的周末那样忙前忙后。

雨声滴沥，敲打在门槛上，空气被冲刷得清爽很多，没客人的时候榊就站在门檐下发呆。时间久了，因为“有可能让客人不好意思进来”而被抓了进去。

榊英树缄口不语，有长辈在的场合，山崎不好说什么，本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觉悟，柳田礼第一个开口了，“雨明天停吧？”

榊正在门口擦绿植叶片，手顿了一下，扭过头来闷闷地说，“嗯。”

“别驼背，像什么样。挺直站端，精神点。”

榊挣扎着挺起胸膛，用力伸了个懒腰。

“明天肯定会转晴的。”

“嗯，应该是吧。”

眼看不可言喻的低气压稍稍缓解，柳田礼笑盈盈地说，“妈妈知道，会丧气是难免，但又不是不演了，今天明天都是演，多一天准备也挺好的。”

看榊不回答，柳田礼接着说，“轻松点，阿真，没有什么事是非要今天做的。”

榊努力让自己开朗起来，“嗯，谢谢妈妈。”

“不客气，不孝女。”柳田礼打趣道。

临近关店的时刻，雨声总算是静了下来。

一切照常。照常关店，照常回家，照常去山崎家送菜，照常练组，把演出服的照片看了又看，照常洗漱睡觉。早上醒来，照常吃饭，照常骑车去公交站。

靠着玻璃窗发呆，眨眼间的功夫，视线再次聚焦时，榊看到了窗户玻璃上被惯性和风无限拉长的、雨滴的细长轨迹。

榊感觉自己的内心正在咆哮，但反应到脸上，只是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几下，仅此而已。

她掏出手机点开群聊。

藤谷：『各位早上好，今天的演出继续推迟到明天。』

藤谷：『说是午后会变大。』

藤谷：『没有排班的同事们今天可以不来了。』

平田:『不早说，我这都上车了。』

藤谷：『您请回吧。』

榊思虑再三，给山崎发一条“说是又推到明天了”和一张“抱歉抱歉”的表情包，没等他已读就立马摁了关机，又多坐了两三站路，下车搭上了回家方向的公交。

睁开眼时，窗外仍然雨水淅沥。

于是事情被一拖，再拖。

第四天早上醒来，窗户玻璃被刷得锃亮，暗淡的晨光透过后就所剩不多，榊的心情毫无波澜。

照常吃饭，照常群里很安静，照常睡回笼觉，照常骑车去公交站。

照常到了排练室，照常是一群人在忙忙碌碌。

跟大伙打过招呼，榊在角落换完衣服，先被方木安娜在身上一通摆弄，又被藤谷佳子飞快地化完妆。

轮到她化妆时，平田遥刚好换完演出服，蓝色拖地长裙勾勒着她匀称优美的身形，按理说金色假发显黑，但平田本就皮肤偏白，更显得耀眼，榊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被藤谷捏着下巴没好气地掰回来，“再瞥，眼线笔要戳你眼睛里了。”

全员准备完毕，反派组先出发，一刻钟后正派组演员们跟在平田遥和坂东凉介身后跑向广场舞台。

一路上没有多少游客。本就是工作日，又连下了这些天的雨，游客们做旅游规划的时候难免会避开游乐园，该做的戏还是得做全，平时演村民的时候榊都做得很起劲，可今天越做越难受。

某一个刹那，榊的脑里突然涌上一个念头——为什么非要今天演出，不演行吗？

反正都拖到今天了，到了周末的客人会更多，直接拖到周末不是更好吗？

反正都拖到今天了，为什么不干脆拖到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非要选在今天这样一个阴霾天吗？

到了后台候场，榊偷偷往外看，舞台前大概围着站了七八个人，山崎穿一件纯白色的T恤，套了他两一起买的棒球服，端着相机一脸认真地看着台上。而伊集院并不在台下。

扩音朝着四面八方，台上和后台实际上是听不清的。演员们上去一批又下来一批，忙得不可开交。

台上的场面她在后台看得不全，只知道甲虫骑士和冰雪公主战到宇宙边荒，连大道都磨灭了，台下寥寥几人，平田遥和坂东凉介依然演出了热火朝天的架势。

演出到后半，终于到了魔法少女登场的情节。

魔法少女是剧情的转折，在甲虫骑士和冰雪公主无力抵御反派而陷入僵局时出场，起到一个机械降神的作用，甲虫骑士和冰雪公主就此明白了他们相互之间不该有争斗，该齐心协力大战反派BOSS。

榊在升降台上待机，台面一阵晃动，伴随着同步喷射的彩色烟雾和广播里浮夸老土的登场特效，她被大力弹射出去，稳稳地落在舞台正中间。

往台下看去，本就不多的观众现在只剩四五人，好吧，如果那位还在婴儿车里熟睡的客人也能算观众的话。

山崎正抱着必出神图的决心，全神贯注地用相机对准舞台，而他身边仅仅十步之遥的地方，站着的那位观众俨然就是——挎着相机、但貌似并不准备拍照的伊集院明成。

就冲这个站位，榊一瞬间眼皮直跳。

花了半秒管理表情，榊稳住一口气。

一切都按照彩排的那样。先摆出多做一秒就会被告的姿势，然后从台阶上跃下，用魔法杖对准反派小怪们，高呼“我要代表星星消灭你们”，配合施法音效做一段简单的舞蹈动作。紧接着，两步助跑，一个爽利的前手翻，接一个前空翻，高高腾起后，再接一个动作幅度更大的前空翻，反派小怪们纷纷浮夸倒地，作鸟兽散。

精准无误地落在指定位置，同事们推着装了滑轮的布景板，立马过来掩护她下台，魔法少女功成身退，消失在了“森林”里。

没有任何差错，也没有任何的回应，魔法少女全部的戏份就这样结束了，回头望去，剧情被推上了最终的**，台上照样热闹。

原以为自己会激动不已，可得到的却只有沾满泥泞的掌心。

榊鼓圆了脸，面无表情地长出一口气。

妹妹何时能登场啊……明成你加把劲啊明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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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