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少女的呼唤。
“小双,小双,你要跑去哪里呀!”
姬俊刚想转头往院外看,忽然眼前白影一闪,似有什么东西往曦华的方向飞了过来。
情急之下,他伸出右手,把木簪往前一抛。簪子化成一柄长剑,朝白影飞去。
“休要伤我的小双!”少女将灵力凝成藤蔓,想要缠住长剑,却被长剑瞬间斩碎。
不过,这么一打岔,长剑也没能碰到白影。而那白影则直直地撞到曦华怀里。
撞过来的白影,是一只朏朏。
小小一只朏朏其实并没有多大力,但曦华还是被撞得吐了一大口血。朏朏雪白的身子上,立刻开满了朵朵红梅。
姬俊瞬间变了脸色。他想都不想,便伸手要将那只闯祸的小东西拎走,但曦华却挡开了他的手。她又咳了两下,稳住身形和气息后,轻轻摸了摸朏朏的头。
朏朏在她怀里撒娇似的打了两个滚,用头蹭了蹭曦华地手心,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
少女站在不远处,吃惊地看着曦华和她的朏朏。
“我养了它十八年,喂它吃最好的灵果,它都不怎么搭理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曦华摸了摸怀里朏朏的后背,道:“可能它喜欢海棠花的味道吧。”
“海棠花吗?”少女愣了一下,随后惊道:“你们是谁?竟敢折了这棵海棠树的花枝?”
“这棵海棠树?”姬俊疑惑:“这棵树有什么特别的吗?”
少女怒道:“这可是几千年前,先祖刚迁到轩辕城时,亲自种下的,是先祖遗物。常茙府上下细心呵护打理都来不及,你竟然敢折了这花枝,还做成了花环?”
原来是这样。姬俊朝少女揖首,道:“之前并不知道这树对贵府如此重要,是我失礼了。”
见姬俊如此,曦华也起身上千,将朏朏抱到少女面前。
“还给你。”
少女看了朏朏一眼,大概是嫌弃它身上沾了血,有些犹豫。她身后的侍女赶紧上前接过朏朏,朝少女小声说了一句,便抱着朏朏匆匆离开了。
“无妨无妨。不知者不罪。”常茙族长不知何时过来的,正静静地站在院门边。
“爹。”
少女和院中众人朝常茙族长行礼。曦华站在少女旁边,学着她的动作,僵硬地低头。
常茙族长上前两步,打量了姬俊两眼,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殿下似乎恢复得不错。”
“多亏了族长的照拂。”
常茙族长看着有些憔悴,他和姬俊寒暄几句后,就同姬俊一起往孟彦地房间去。
曦华本就不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何况还是在一个身份地位都比自己高出不知道多少的陌生贵人家里。她待姬俊走出几步后,便转过身,准备坐回她的台阶,继续发呆。
没想到,姬俊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道:“曦华,你也来坐坐吧。”
曦华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才慢慢往孟彦地屋子走。进屋之后,她四处看了看,便找了一个放在最角落的凳子,坐下之后眼观鼻鼻观心。
孟彦还在昏迷,常茙族长隔着纱幔远远看了一眼,便回到堂中坐下。
那少女没有落座,她四下看了两眼,然后凑到了姬俊身前,撒娇道:“姬俊哥哥方才挥出的是什么兵刃,竟能瞬间割断我的藤蔓。如此锋利,不会是什么神器吧。能不能借我看看吗?”
姬俊看了角落里的曦华一眼,犹豫道:“只是一把普通的长剑而已。应当是我灌注的灵力,远多于建茨姑娘挥出藤蔓时所使的灵力。所以,才会顷刻间割断姑娘的藤蔓。”
原来,这位少女叫建茨,很动听的名字。曦华微微抬头,眼神呆呆地落到屋里一根楠木柱子的纹理上。
“那也看看嘛。那剑上的五彩光芒真的很好看。”建茨撒娇道:“我就看看,看看也不行吗?”
当着常茙族长的面,姬俊不好拂了建茨的面子。又犹豫了一下,将如意簪递给建茨。
“姑娘将灵力注入其中即可。”
建茨依他所言,注入灵力。没想到,如意簪竟从一根普通的木簪,变成了一根金光闪闪的海棠花簪。簪首的金色海棠花,逼真得仿佛刚从花枝上摘下的一般。
“怎么会这样?不是把长剑吗?”建茨又惊又喜。
“额……”姬俊愣住。他忘记多嘱咐一句了。
“姑娘心中没有战意,它就不会化成兵刃。”姬俊道。
“这样吗?”建茨把玩着花簪,然后看了一眼对面的姬俊,正色道:“那姬俊哥哥可要小心了。”
建茨将花簪用力往姬俊掷去。
半空之中,花簪忽然伸长,变成一根绿色的长鞭,打着旋朝姬俊席卷而去。
几乎就在长鞭挥出的一瞬间,姬俊就发现这一击非同寻常。他当即用灵力在身前凝出八层冰墙,来减缓长鞭的攻势。即便如此,前面六层冰墙还是被长鞭一击即碎。姬俊不得已连撤两步,在长鞭即将穿破最后一层冰墙时,才勉强化开长鞭的攻击。
“建茨!”常茙族长喝道。
常茙建茨也被长鞭那凌厉的攻势吓了一跳,赶紧撤力。
“我,我没用多少灵力。我不知道,不知道这神器竟这般厉害!”建茨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解释。
“无妨,不知者不怪。”姬俊收起恢复成原状的如意簪,压下胸口翻涌的血气,淡声道。
常茙族长没想到小女儿会如此莽撞,瞪了建茨一眼。常茙建茨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朝姬俊一礼后,悄悄退下。
“两位殿下这是遭了刺客?可有看清对方面容?”常茙族长问。
姬俊怔了一下,道:“族长为何有此一问?”
常茙族长沉默片刻,道:“祭台上并未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
“怎么可能?”姬俊惊道:“就算痕迹被风沙掩盖了,那血迹呢?血腥味呢?孟彦的血都快流干了!”
常茙族长轻轻摇了摇头,道:“两位殿下身受重伤,却舍近求远,绕过王宫,躲到城东的酒铺里,想来也是察觉出什么。对方既然敢堂而皇之地对两位殿下下手,自然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说实话,在看到信物,听到你们受伤的消息之前,连我也无法确认,当时祭台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究竟是谁?”姬俊握紧双拳,咬牙道。
“暂时还不清楚,但我会尽力追查下去。”
“那就有劳族长了。”
“没想到,这常茙建茨年纪不大,灵力却不弱。”姬俊不想再回想祭典之事,送走常茙族长后,他松了口气,有些挫败。方才那八层冰墙,几乎耗尽了他从昨夜到现在恢复的全部灵力。
“不是那样的。”曦华忽然出声。
“什么?”姬俊不解。
曦华起身上前,拿过姬俊手中的簪子,放到自己掌心。随后,便见那簪子上忽然华光大放,慢慢悬空,最后变成一朵含苞待放,纯净无暇的荷花。
曦华将花苞递到姬俊面前,道:“心头血。”
姬俊依言,伸出右手中指,将心头血滴入其中。
随着心头血的滴入,荷花缓缓绽放,如冰似玉的花瓣中,花蕊莹润剔透,底芯微微泛红。
曦华看到那抹红色之后轻轻松了口气。她悄悄收力,荷花又变成了如意簪,只簪首颜色比之前略深,微不可见。
“这样,它就不会伤到你了。”曦华将簪子还给姬俊。
姬俊也回过神,随即正色道:“这根本不是什么随手做的小玩意儿,而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神器,是不是?”
“不可多得吗?它就是件衣裳。”曦华不敢看他。
“衣裳?”姬俊并不好糊弄,他眼神一闪,道:“我竟不知,这世上还有可以当衣裳一般穿在身上的神器。昨日在祭台上,你身上那道白光就是它发出来的,那两个刺客也是因为它,才会被自己的灵力反噬,是不是?”
“啊?”曦华茫然。她当时一心只想着救人,并未注意到什么白光。
姬俊看着曦华恍惚的眼神,忽然有些生气。他将簪子塞回曦华手中,道:“这么重要的防身神器,怎可随意送人?日后你再遇到危险要怎么办?”
“可是,它已经认你为主了啊。”
姬俊一愣。心头血都滴了,现在说似乎确实晚了。
“那也不行。”姬俊还是拒绝:“神器毕竟是你的,即便对我认主,也不可能不护着你这个旧主。”
见他神色坚决,曦华有些失落。她低下头,小声道:“我就是想送你点什么……”
见她如此,姬俊地语气也缓了下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也,也没什么用的……”曦华努力解释:“磕到了还是会疼,摔破了还是会流血,这么多年我从没见它出现过……据说,它还可以做兵刃,能成倍地放大灵力,可是不能伤人,也不能见血,否则就会立刻碎掉……真的没什么用的……你,你就当它只是个簪子……我,我……”她又开始结巴了。
姬俊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曦华是真心想把簪子送给他。可自己和孟彦已经欠了她一命,眼下又如何能再收她这般贵重的礼物。
可他又不忍伤了曦华的心。
“那我便收下了。”当着曦华的面,姬俊将束发的玉簪拔下,换上这根海棠花簪,道:“我定会日日佩戴,小心保管。”
“嗯。”曦华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