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春台 第7章 上药

李雁山没想到自己还有给人涂药的一天。

他看沈兰因疼得冷汗直冒，最终还是起身跪在床上，伸手把沈兰因抱了起来放在床的里侧。沈兰因坐在里边默默地抱着腿，细柳叶似的眉毛蹙在一起，小脸苦巴巴的。李雁山下床把太医刚刚留在桌上的药膏拿来，卷起沈兰因的裤腿给她的膝盖重新上药。确实是又红又紫又肿，周围一圈还泛着青色，想来是之前跪着留下的。他用指尖轻轻地给沈兰因的膝盖上药，恍然有些许愧疚。李雁山开始时对沈兰因是疑多信少，现在是真的信了有六七分，竟然在想刚刚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头。可是今日她明明精心打扮过，莫非真是巧合？李雁山想得有些游神，只听沈兰因“嘶”的一声抽气才回过神来。

“你今日那身衣服已经穿不了了，朕让人丢了。”

“……还能找回来吗？”

“你很喜欢？朕看那裙子有些旧了，也不太好看，明日让尚服局的人来给你裁两身新的便是。”

李雁山不动声色地瞟了他一眼，手上将药涂得差不多了，就搓热了掌心覆在她的膝盖上。沈兰因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开口，声音似是有些哽咽。

“那是母妃送我、送给嫔妾的，今日是嫔妾母妃的生辰，嫔妾想穿着为母妃放盏河灯……若是不能穿了，留着做个念想也好。”

生辰……沈兰因出门时又是傍晚，夜里去放灯想来倒也合理。李雁山又信了两分，殊不知什么生辰不生辰的只是沈兰因刚刚胡诌的，沈兰因见他神色松动，立刻趁热打铁。她将脚一缩，离开了李雁山的手掌，抹了一把眼泪盖上被子。

“罢了，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值得费心去寻了……天色已晚，陛下早些休息吧。”

这话说的。

刚刚不还一直逆来顺受地捏着忍字诀，这会还突然耍起小性子来了。李雁山倒是并不觉得烦，反而觉得好玩。他呵呵一笑，把手伸进沈兰因的被子里，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拖了出来。沈兰因还没反应过来，他李雁山将手掌直接按在了她的膝盖上使劲揉了两下，疼得沈兰因惊叫出声。

“你这都是淤血，揉开了才好得快呢。”

沈兰因死死抓着被面，指节和指尖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她低着头，在李雁山看不到的地方疼得龇牙咧嘴的恨不得活撕了他，但开口声音还是细声细气的，好似她是个根本不会发火的包子脾气。

“多、多谢陛下……”

好，能忍。李雁山本来觉得她有心机才有两分兴趣，刚刚又觉得她单纯的样子似乎不是装的。但现在他觉得就算沈兰因根本是无甚心机真的胆小，这么能忍的也必然不是什么蠢货，况且沈兰因跟只兔子似的逗弄起来还挺有意思的。堪破善于伪装者的真面目和把能忍的人逼得忍不下去对李雁山来说都很好玩，不管如何，沈兰因都已经让他感到好奇。

沈兰因疼得抓着被子小声啜泣，李雁山抓着沈兰因的脚踝给她揉开淤血，脸上挂着的笑让沈兰因觉得他更可恨了。直到沈兰因痛得快昏过去，李雁山才松开她的脚腕，吹熄了床头的蜡烛施施然躺下，还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让她好好休息。

沈兰因今日真是心力交瘁，最终选择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以示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