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春台 第2章 旧物

沈兰因确实很漂亮，她皮肤白，嘴唇薄，唇色也不深，却更显得她眼睛漂亮勾人。她的眉眼像她母妃，眼睛大睫毛长，眼尾微微上扬，像志怪小说里吸人精气的狐狸精，鼻背和眼尾的两颗小痣更添风情。

昨日李雁山夸她漂亮，趁他或许还对自己有点印象，沈兰因须得快点行动。今日是十五，李雁山会和皇后一起用晚膳，但这是最近这段时间沈兰因可以确定的唯一的一定能够让小云接触到李雁山的机会，虽然这样可能得罪皇后，但她必须试试。

沈兰因打开她的衣箱，又为自己的贫穷叹了口气。她的衣服不多，还都丑丑的，料子暗淡无光刺绣也是粗糙蹩脚，最终选了件月白色的长裙，是她母妃给她的陪嫁。裙子有好几层云纱堆叠，颜色是深深浅浅的浅蓝和素白，是她那清冷母妃喜欢的风格。这种纱质地柔软轻盈，挂在身上随着走动会飘动起来变成一大团，像柔软的云层，故而取名云纱。层层叠叠的云纱美则美矣，若是身材略微丰润些就容易穿成虎背熊腰，但穿在营养不良的干巴沈兰因身上并不显得累赘，反而衬得她纤瘦的身躯更加娇小，腰间用素色的腰带一掐，更显盈盈一握。

说起来她们娘俩还真是一样穷，母妃失宠后沈兰因的日子并不好过，清汤寡水的饭食让她从小就比同龄人瘦弱。母妃对她好，但她宁愿自己做绣活托人出去卖了换银子，却从不肯跟父皇低一点头，更不允许她去巴结别人，两人就这样在小宛的皇城里默默地生活。沈兰因被送来和亲之后，小宛礼部给她带的嫁妆都被沈绛雪拿了去，因为她穷穷的母妃也拿不出手什么像样的东西，沈绛雪瞧不上才让沈兰因留了下来。这件长裙是母妃还盛宠时的旧物，虽然旧了些，但好歹比那些粗制滥造的衣裙好看一点。

素素的，一眼看上去就穷……也算是符合她卖惨的主题了，沈兰因只好这么安慰着自己。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墨色的长发用一支玉簪挽起，身上也没什么饰品，整个人一眼扫去清冷出尘，她特地在眼尾和下巴扫了些嫣红的脂粉，更显楚楚可怜。沈兰因坐在偏殿中，摩挲着柔软的衣摆。这裙子今天陪着她走一遭多半也是要遭了，沈兰因叹了口气，但还是看准沈绛雪正准备出门时，故意抱着月琴娉娉婷婷地迈着莲步往外走。

果然，她又被揍了。

小云记着沈兰因的吩咐，今日早早地溜出钟粹宫，在坤宁宫附近等着。傍晚时分皇后就站在门口等着了，不多时李雁山果然如期而至，两人刚往里走了十几步，小云冲了出来跪在宫门扣哭。沈兰因吩咐她此刻是最好的时机，坤宁宫很大，要是皇后和皇帝进了主殿，小云再怎么嚎他们都听不到，但是又一定要装作不知道皇帝在这，所以也不能在皇帝面前哭。小云谨记在心，抹了把眼泪就开始哀嚎。

“求皇后娘娘救救我家美人，我家美人要被沈充仪打死了呜呜呜呜呜呜……”

李雁山脚步一顿，并未回头，但白氏脸色却立刻阴云密布。她神色满是不耐，刚要开口让人把小云打发走，却听到李雁山开口。

“你家主子是谁？”

坤宁宫门口的宫人见皇帝发话，也识眼色地松开抓着小云的手，小云跟只耗子似的立刻钻了进去跪倒在李雁山身侧。

“我家主子是沈美人，求陛下娘娘救救我家主子。”

他昨天刚见过小宛这姓沈的两姐妹，脑子里立刻就对上了号。昨日吃饭的时候他就看出来沈绛雪不喜欢沈兰因，沈绛雪位份比她高，两人同住一宫，沈兰因自然要吃些苦头。沈兰因在小宛受不受宠他不在意，在这李朝皇宫里遭不遭欺负他其实也不在意，但毕竟是和亲送来的公主，死了伤了就不好了。李雁山笑意盈盈地看向身侧的皇后白氏，不动声色地抽回被她挽着的胳膊，转身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小云，似是在斟酌小云的话有几分可信。

小云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主子没教过她皇帝不说话的时候她该怎么说啊！她纠结了半天，正在思考要不要再哭两句，李雁山终于动了动他的金口。

“走吧，皇后随朕一起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