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确定萧惟凛离开后,顾清音有种难以言说的轻松之感。
天气好,早晨也不热,顾清音没去书房,让锦瑟将笔墨搬来后院。
周婶已经让人在葡萄架下摆好石桌石凳,放下笔墨后,锦瑟再找来一个小小的垫子放在石凳上。
顾清音握着笔,端端正正坐在石桌前写画。
她在给妹妹回信。
离妹妹来信其实已有十来天,但这边的情况不明朗,她也就没有着急回。
如今萧惟凛已经离开,她才真正将心放回肚子里,也好指导妹妹下一步的行动。
谢家那里,已经知道要提防卢知州。
谢正廷之所以急着出人头地是想有底气去侯府提亲,在她的劝说下,他已不再执着短期内让幻花锦成为贡品,非要从普通商人一跃为皇商。她相信,以谢正廷的精明,从容不迫稳扎稳打也能将幻花锦发扬光大。
除开这个,眼下有两件事她需要考虑。
一是给妹妹准备嫁妆。
侯府是个空架子,她不能指望祖母大发善心给妹妹准备多少嫁妆,就算有,肯定先要先紧着即将嫁入皇家的顾清晚。
而谢家清楚她们的情况,不会对嫁妆有所期待,但她若能为妹妹预备一些,也算是能够锦上添花吧。
第二件事情,她想将第三进院落修缮起来。
前世荣华富贵她都享过,该吃的不该吃的苦她也已经吃够,这辈子就不想折腾了,就想守着爹娘留下的这栋宅子,在离妹妹不远的地方平平淡淡生活。
既然要长住,这宅子也得修缮一番,尤其是第三进院。
爹娘买下这桩宅子时手头不宽裕,直接将第三进院子给锁了起来,打算有机会再修缮。如今她回来了,也没有再嫁人的打算,她想将自己住的地方弄得更舒心一些,直接将第三进改成花园更好。
这两项都需要银子来支持,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赚钱,存下足够多的银子。
不过,关于赚钱,顾清音没太发愁。
毕竟当过多年太后,她管理过后宫,也参与过政事,大风大浪都见过,之前虽然没有经营过铺子和打理过钱庄,但她很笃定这对她而言并不难。
直到仆妇突然前来请示,说隔壁的萧公子来访。
闻言,顾清音握在手中的羊毫一抖,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出一片狼藉。
顾清音定了定神:“你确定是隔壁的萧公子,没有认错人?”
仆妇点头。
顾清音的脸色刷地白了,握着羊毫的手也止不住轻轻颤抖:“他还说什么了?”
他离开才四日。
仆妇:“没说什么,让姑娘务必拨冗见他,他有要事相商。”
顾清音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不是已经走了,怎会去而复返,难道发现她也是重生的了?
不应该啊。
他在江城时都没有看出她的真实身份,没道理去了一趟云城就看出了端倪。
至少,萧惟凛不可能从焦充那里猜出她的身份。
首先,誊写新政的是锦瑟,锦瑟的字只能称得上勉强能让人认得,萧惟凛无法从字迹判断出真正提出新政的人是谁。
其次,为了防止萧惟凛从焦充那里顺藤摸瓜找到她,她特意让周叔乔装打扮一番。
周叔四十来岁,她特意叮嘱过,让周叔乔装成垂垂老朽,并且让周叔去送信前多穿上几层衣裳,整个人的身形也有显著变化;她没有让周叔亲自去送信,而是在大街上临时叫个半大的孩子,用上几块桂花糖,亲自盯着孩子将信送往县衙,而后周叔恢复真实面容脱身。
再者,按照常理,焦充收到信会下意识地认为送信的是本地人,那个孩子就算将送信的周叔描述清楚,那也只是周叔乔装后的,焦充绝不会第一时间想到要来云城寻人。
短暂的慌乱之后,顾清音得出结论,萧惟凛不可能认出她。
更何况,他就算认出她后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他那样的人,在得知被蒙骗和糊弄之后不可能这样客气。
所以,萧惟凛仍当她是承恩侯府的二姑娘。
认清这一点,顾清音顿时有底气了,搁下羊毫起身。
有初见时周婶的那一番话在,顾清音自然而然没有将萧惟凛请入家中,而是在的门口见他。
她回忆着妹妹的样子,弯起眼睛,语调轻快问他:“萧公子找我所谓何事?”
看着那张与顾氏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萧惟凛突然想起,顾氏似乎生性不爱笑,从来没有这样轻松的时刻,多数时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过一个人一个性子,这没什么可指摘的。
顾氏是皇后,她重规矩,事情又多,轻松不起来也很正常。
萧惟凛直奔主题:“近日听到了些事,是有关谢家的,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所以想约顾姑娘与谢公子共商细节。”
他与谢家没有交集,又不想的此时表露他的身份,骤然冲到谢家只会令人觉得莫名其妙,所以还得用上邻居这个身份,叫他们二人一起。
萧惟凛说这话时,顾清音认真观察着他的表情,渐渐将心放回肚子里。
他的确没有认出她。
但她很意外萧惟凛竟然会同她谈到谢家的事。
前世许多事情她都清楚,偏偏谢家出事的细节是她不了解的。
她知道谢家出事时已经是成婚十天之后,祖母带着侯府的女眷来东宫看她,但不见妹妹。
祖母告诉她,谢家阖家被山匪屠戮,妹妹得知后心情不好不想出门。
她于是问祖母,是否需要她和太子说一声,看谢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母不同意。
一来祖母本来就看不起谢家只是个小小商户,一直不赞同妹妹嫁给谢正廷,只是那时爹娘定下的婚约没有办法。所以一直拖着,不与谢家的人商量婚期,想让谢家的人知难而退。
二来祖母觉得她那时刚与萧惟凛成亲根基不稳,要宠爱没宠爱,娘家实力也不及两位侧妃,不许她因为不相干的事去烦萧惟凛,免得将来为侯府求萧惟凛时惹他厌烦。既然谢家的事官府已有定论,凶手也已处理,祖母不许她多管闲事。
想起过去,顾清音不由得一阵心酸,那时的她可真是胆子小,怕祖母,也畏惧他,就算嫁入东宫也仍旧惶惶不可终日,不知该如何自处。
好在都过去了。
萧惟凛还在等自己的回答,且他说的还是有关谢家的,她若不闻不问反而能令他起疑。
顾清音先认真道了谢,客气地开口:“谢家那边我还说得上话,萧公子有话直接和我说便是。”
闻言,萧惟凛有些惊讶,顾二只是谢正廷未过门的妻子,他们之间这样相互信赖毫无保留吗?
不是萧惟凛不信任她,只是闺阁中的女子并非人人都是顾清音,都有那样的见地与手段。事关重大他不敢掉以轻心,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补救周旋。
萧惟凛坚持,语气也冷下来:“是与谢家的生意有关的事,在下以为谢公子在更好,姑娘觉得呢?”
顾清音:“……”
差点忘了,这人就是这样,凡事都得按他的来,一点耐心都没有,稍不如意就给人脸色看。
可他都说了和谢家生意有关,万一他知道更多前世的内情。
顾清音忍了忍,攥着交叠在身前的手:“萧公子打算如何谈?”
萧惟凛看着那双和顾氏一模一样的眼不笑了就意识到自己方才语气似乎重了。
他是好心!
她一个姑娘家,本事没有脾气还这样大,跟她姐姐完全不一样!
罢了,萧惟凛自我开解,眼下的情形是不能不管,他不与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一般见识,放软了语气:“我看得意楼就很不错,姑娘派人去跟谢公子说一声,萧某午时在得意楼恭候二位。”
等以后相认了,让她姐姐教训她。
顾清音也反应过来,她方才一不小心泄露出了不耐烦,堆起笑容:“有劳萧公子,一定准时光临。”
萧惟凛看了她一眼,这还差不多,昂起下巴点点头,转身进了隔壁的宅子。
顾清音也慢慢往回走,为萧惟凛没有认出她感到庆幸,走着走着,忍不住感到有些讽刺。
毕竟做过三年夫妻,她人就在他面前,一回两回地,他竟然半点没有怀疑。
前世的她,为他殚精竭虑十六年,可真没意思。
好在总算结束了。
*
得春楼是江城最大的酒楼,萧惟凛第一次见焦充就在这里。
这里一楼的大堂是散桌,靠北侧有说书的台子,二楼是雅间,推开窗可以听书,关上窗户可以谈事。
萧惟凛不喜等人,又没有别的玩乐的消遣,于是要了壶茶,几样点心,听一听说书先生口若悬河将那些民间传奇故事,倒也不讨厌。
今日谈的算是私事,萧惟凛没带杨垦他们,只带了听风。
等楼下掌声雷动之际,听风轻声唤了声殿下:“顾二姑娘和谢公子到了。”
萧惟凛顺着听风所指的看向大堂入口,果然看见二人联袂走进来。
从他这个旁观者的眼光看,男子高大俊伟,女子貌美活泼,登对得很。
那顾二不知在说什么,谢正廷微低着头看她,两人说不出的熟稔亲昵。
都说美好的人与物都会令人愉悦,这一刻萧惟凛深以为然。
他的身份与抱负决定了他不可能同哪个女子像他们这样,一心一意、眼里只有彼此,更别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眼前这一幕赏心悦目。
他们说完话了,伙计带着他们往前走。
看着看着,萧惟凛不由得皱起眉头。
顾二不说话的时候,螓首微垂,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连低头的角度都和她姐姐一模一样。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并非顾二,而是他的皇后。
来啦,萧狗记得你说过的话,脸会肿的~
明日入V,届时三更奉上。
我好好写,你们慢慢看,我们共度一段好时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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