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唇上残留的几分热感和肿胀感一直在提醒他,他方才失掉了他守了二十年的初吻,给人家亲得目眩神驰,而他居然连对方是谁、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真是岂有此理。而且刚碰见蓝忘机就被赶走,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时,魏无羡忽然噤声:“嘘!”
他神色警觉地听什么东西。听了片刻,把蓝忘机一拉,拉到了一片灌木丛后。蓝忘机不知他此举何意,正要开口询问,却见魏无羡凝视着一个方向,循他视线望去,见到一白一紫、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缓缓从碧云之下走出。
走在前的那人身形长挑,相貌俊美却盛气凌人,眉间一点丹砂,白衣滚着金边,周身配饰璨光乱闪,尤其他还昂首阔步,姿态神情极尽傲慢,正是金子轩。而跟在他身后那人身形瘦小,步伐细碎,低头不语,和前方的金子轩形成鲜明对比,正是江厌离。
魏无羡心道:“我就知道,金夫人一定会叫师姐和金孔雀单独出来的。”
那头,金子轩拨开草丛,发现一具粗壮的蛇尸,俯身片刻,道:“死了。”江厌离点了点头。
“量人蛇。”
“什么?”
“南蛮之地流传过来的妖物。无非是遇人时能忽然竖起来,然后跟你比谁长,比人长就吞噬掉,也就看着吓人罢了。”
顿了顿,他又用状似满不在乎的语气道:“不过也不怎么样。这次百家围猎的所有猎物都不怎么样,根本伤不到我们兰陵的人。”
“围猎不伤到人就是最好的了。”
“不伤到人的猎物有什么价值。你若是去兰陵金氏的私家猎场,可以看到许多罕见的猎物。”
随后,金子轩还自顾自做起决定了,“刚好下个月我有空,可以带你去。”
江厌离轻声道:“多谢金公子好意。不过不必麻烦了。”
金子轩怔了怔,脱口道:“为什么?你不喜欢看围猎?”
江厌离点点头。金子轩道:“那你这次为什么来?”
“若非金夫人极力邀请,我必不会来。”可这话叫江厌离如何说得出口?
见江厌离沉默,金子轩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极为难看,憋了半晌,憋出硬邦邦一句:“你是不喜欢看围猎,还是不愿意和我一起?”
江厌离小声道:“不是……”
魏无羡知道,她是怕金子轩因为金夫人的意思请她去,然而自己心中却不真的想,不想勉强他。
可金子轩哪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没觉得这么丢脸过,非但是生平第一次被姑娘拒绝,更是第一次邀请姑娘被拒绝,一股煞气直冲到眉心。
半晌,他忽然冷笑一声,道:“也罢。”
江厌离细声道:“对不起。”
金子轩冷冷地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随你怎么想。反正本来也不是我想邀请你的。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江厌离嘴唇颤了颤,并未说什么,向金子轩微微躬身一礼,低声道:“失陪了。”
她转身离去,默默一个人往回走。金子轩冷冷站了一会儿,看着别的方向。片刻,他忽然道:“站住!”可江厌离却没转身。
他更怒,三步追上前去便要抓她的手。眼前却黑影一闪,还没看清,胸口受了一掌。金子轩一剑挥出,倒退数步,定睛一看,怒道:“魏无羡,怎么又是你!”
魏无羡挡在江厌离身前:“我还没说呢,怎么又是你!”
金子轩大怒:“无故出手你疯了吗!”
“打的就是你!你恼羞成怒抓我师姐干什么?!”
“我不抓住她,难道让她一个人在山里乱走吗!”
金子轩闪身避过,还他一剑。可这道剑芒被另一道打偏,直冲云霄,金子轩一见来人,愕然道:“含光君?”
“魏无羡!”这时一道男音传来。
“阿澄?”江厌离望了他一眼。
“这是?”蓝曦臣也愕然,“忘机,怎么回事?”
蓝忘机收了避尘,站在三人中间,保持沉默。
魏无羡正想走上前,江厌离抓住他:“阿羡!”
江澄也喊:“魏无羡你疯了吗!居然跟金子轩打起来!”
“江澄!你怎么帮着他们说话!那可是师姐!”
“凡事总得有理由吧?你无缘无故打起来,成何体统!”
“我……”魏无羡还想说什么,但一阵嘈杂纷乱的足音传来。浩浩荡荡、前呼后拥的一群人涌入这片林中,为首一人道:“怎么回事!”
原来方才蓝忘机和金子轩那两道剑芒都贯上了天,惊动了附近的修士,他们一看便知这是有两人打起来了,连忙一同赶来,恰好见到林中六人奇怪的对峙情形。
所谓冤家路窄,为首那人正是金子勋。
他道:“子轩,姓魏的又找你麻烦了?”
金子轩:“这没你的事,你先别管!”
见魏无羡又要拉江厌离走,他大吼:“站住!”
魏无羡:“真想打?好啊!”
金子勋:“姓魏的,你三番五次针对子轩,什么意思?”
魏无羡瞥他一眼,说道:“你又是谁?”
金子勋一怔,当即大怒:“你不知道我是谁?!”
魏无羡奇怪:“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
射日之正爆发之初,金子勋便因伤而赖守后方,他未能亲眼见识魏无羡在前线的模样,多半是听人传说,他心中不以为然,只觉得传闻都是夸大其词。
而刚才魏无羡以哨音召唤山中邪祟,把他们一群人就快猎到手的数具凶尸都召走了,害他们白费功夫,已是不快。
现在魏无羡又当面问他是谁,更是他生出一种莫名的忿忿不平:他认得魏无羡,魏无羡却居然不认得他,还当众问他是谁,这仿佛让他失了大面子,越想越不痛快。正要说话,空中闪过金光阵阵,却是赶到了第二波人。
这批人御剑下降,平稳落地,为首者是一名五官美得极为正统,轮廓隐隐带着些刚硬之气的妇人。御剑时英姿飒爽,缓行时雍容华贵。
金子勋道:“伯母!”
金子轩怔了怔,道:“母亲!你怎么来了?”随即想到,他和蓝忘机的剑芒都打上天了,金夫人在观猎台那边看到,自然不会不来。
他看了看随着母亲一同前来的兰陵金氏修士,道:“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围猎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金夫人却啐道:“你少自作多情,谁说我是来找你的!”
她瞥见缩在魏无羡身后的江厌离,瞬间缓了神色,迎上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阿离,你怎么这幅模样?”
江厌离道:“多谢夫人关心,我没事。”
金夫人十分敏锐,道:“那死小子又欺负你了?”
江厌离忙道:“没有。”
金子轩微微一动,欲言又止。
金夫人清楚自己儿子什么性子,一猜便知怎么回事,登时勃然大怒,大骂道:“金子轩!你要死吗!出来之前你跟我怎么说的?!”
金子轩委屈道:“我!……”
魏无羡道:“我不管令郎之前跟金夫人您说了些什么,从此以后,他跟我师姐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是了!”
他正在气头上,这话说得不怎么客气。好在金夫人只顾着安慰江厌离,并未纠结于此。谁知她不在意,却另有其人趁机发作。
金子勋喝道:“魏无羡,我伯母可是你长辈,你这么说话是不是有些太狂妄了?”
旁人均觉有理,纷纷附和。魏无羡道:“我并非针对金夫人,你堂弟三番两次对我师姐恶语相向,我云梦江氏若还能容忍便枉称世家!狂妄在何处?”
金子勋冷笑道:“狂妄在何处?你有哪处不狂妄?今天这百家围猎的大日子,你可出风头得很啊?三成的猎物都叫你一个人占了,是不是觉得很得意啊?”
蓝忘机微一侧首,道:“三成猎物?”
金子勋一同前来的百来号人个个脸上都怨气深重。见素来风传与魏无羡关系极差的蓝忘机开口,似在询问,立即有人迫不及待道:“含光君,你还不知道吧?方才我们在百凤山里围猎,找了半天,竟发现这猎场里一只凶尸怨灵都没有了!”
一人说道:“派人问了观猎台那边的敛芳尊才知道,开猎后不到半个时辰,百凤山里传来一阵笛声,然后,几乎所有的凶尸和怨灵,都一个接一个,自己走到云梦江氏的阵营里去自投罗网了!”
后面又一人附和道:“百凤山里的三大类猎物,现在只剩下妖类和怪类了……至于鬼类,已经全部都被魏无羡一个人召走了……”
金子勋道:“你只顾自己不顾旁人,难道还不够狂妄?”
此时,江澄站出来道:“金子勋,自身能力不足便要求他人施舍猎物,你算什么修士?再者,魏无羡猎取的是他自己的本事,凭什么要让着其他人,难道围猎要顾及每个人有没有猎物而放弃吗?”
金子勋“哈”了一声,仿佛觉得滑稽:“江宗主,你们家的魏无羡自己占三成猎物,别人想猎都猎不到,这样其他人还怎么围猎?难道这还不算狂妄?”
江澄反驳:“狂妄什么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魏无羡靠自己的本事占了三成猎物。其他人猎不到那是其他人本事不高,怨不得他。”
此时,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这是在大场面之下江澄第一次帮魏无羡说话。而江澄自己知道,这种场面下,若对魏无羡像先前那般嫌弃,事情必会重蹈覆辙,他得站出来为魏无羡说话。
尽管现在的江家没有那么强大。
而金夫人似乎才注意到这边的争执,淡淡道:“子勋,行了,别跟他们争了。”
若是能赢,金子勋也不会这般憋屈了。
他噎了片刻,愈想愈怒,嘲讽道:“不过也难怪魏公子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不守规矩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的花宴和这次的围猎大会他都没有佩剑,这么大的场合,半点礼数都不讲究,江宗主,你们家的魏无羡把我们这些跟他一同出席的人放在哪里?!”
江澄则道:“他佩不佩剑与你何干?这么大的场合若是不佩剑,你又能将魏无羡怎样?”
“你!”金子勋怒发冲冠,“江宗主,你和魏无羡关系素来不好,怎么?如今冰释前嫌了?”
江澄冷笑一声:“金子勋,你还真以为我们会自相残杀?魏无羡是我云梦江氏子弟,哪来的什么冰释前嫌?况且,你有什么资格去批判魏无羡?”
这时,更多人惊呆了,一向与魏无羡不合的江宗主今天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句句夸魏无羡的话!魏无羡也受宠若惊,半晌才道:“江澄……”
而蓝忘机此时忍不住了:“江宗主,魏婴他……”
江澄看了一眼蓝忘机:“请含光君放心,魏无羡在我这好得很,不需要你来操心。”说罢,他转向对着金子勋道:“金子勋,请你自重。”
江澄屡屡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金子勋本来就心生火气。虽然他是云梦江氏家主,但好歹是刚刚建立起来的,他没怎么把他放眼里。
听这一句话,金子勋更心生怒火,一咬牙,斥道:“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大能耐呢。看来这云梦江氏的家教也不过如此!不管是魏无羡还是江宗主,都一样不讲礼数!江澄护着这么个邪魔歪道,哪里配做家主!”
话音刚落,金夫人眉峰一凛,斥道:“子勋!”
而此刻,魏无羡的笑容忽然消失。他缓缓回头:“家教?邪魔歪道?不配做家主?”
蓝忘机沉声道:“魏婴!”
江澄喝道:“魏无羡!别冲动!”
金子勋等人也觉察到不同寻常的氛围,屏息望他。魏无羡冷笑一声,说道:“想知道我为什么不佩剑吗?告诉你们也无妨。”
此刻,江澄冲过来喊道:“魏无羡!够了!”
魏无羡转过身来,道:“江澄!你觉得我会怕这些区区蝼蚁吗!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即便是不用剑,单凭他们口中的‘邪魔歪道’,也能一骑绝尘,让所有人望尘莫及!”
江澄大喝一声:“魏无羡!”
魏无羡此时已经心神不宁了。这种狂妄至极的话,还没有哪个世家子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半晌,金子勋终于回过神来,大喝一声:“魏无羡!你不过一个家仆之子,也太猖狂了!”
听到那四个字,蓝忘机目光一凝,魏无羡瞳孔骤缩,右手似乎就扶上陈情了。正当空气中战火硝烟弥漫时,一触即发。忽然一人道:“阿羡!”
听到这个声音,魏无羡心头一松,转头道:“师姐?”
江澄也惊了:“阿姐?”
江厌离冲他招了招手,“阿羡,你站我身后来。”
魏无羡一怔,还未动作,金夫人忙拉着她的手道:“阿离,他们的事,你不要出面了。”江厌离却对金夫人歉然一笑,走上前去,挡在魏无羡身前,对金子勋等人一礼。
金子勋等人也不知该如何应对,稀稀拉拉有人回礼,有人不回。
江厌离细声细气地对金子勋道:“金公子,听您方才的意思,是阿羡他把百凤山里三成的猎物都一个人占了,不守规矩,太过狂妄。我……也从未听过这种事情,想来的确是给诸位添麻烦了,我代他向诸位道歉。”
说罢,又是躬身一礼,看起来是个郑重其事的道歉。
魏无羡道:“师姐!”
江澄也有些焦急:“阿姐!”
蓝曦臣则拍拍江澄的肩,轻声说道:“江宗主,不可。”
听到这句话,江澄只好静观其变。
江厌离不起身,望向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魏无羡只得握紧了拳不说话。金子轩远远注视这边,神色复杂。金子勋等人则根本没有掩饰脸上得意之色的意思,痛快极了。
金子勋哈哈道:“江姑娘真是大方得体,明白事理。您师弟干的事的确是大大的不妥,也确实添了不少麻烦。不过既然你知道不妥,看在江姑娘和江宗主的面子上,道歉就不必了,云梦江氏和兰陵金氏两家原本便情同手足嘛。”
他就差趾高气扬地放声大笑了。魏无羡心头怒火直飙,紧握的拳头骨节喀喀作响。
正要说话,江厌离一躬鞠完,直起身来,又认真地道:“可是,纵然我没参加过围猎,有一点却是知道的——古往今来的历代围猎,从未听过有一条规矩,是不允许一个人猎得太多。”
一圈人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没刹住便凝固了。
江厌离道:“所以,您说阿羡不守规矩,不守的究竟是哪一条规矩?”
这回,轮到魏无羡哈哈笑出声来了。金子勋脸色发青,却没出声反驳。原因有二:第一,他从没见过江厌离站出来说话,不好把握分寸,金夫人和江澄都对江厌离看重非常,他不敢随意冲撞。第二,则是追究起来——还真找不出这条规矩!
这时,人群中有人忍不住了。在这种时候,姚宗主总是第一个跳出来的。他道:“江姑娘,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有些规矩虽然没有写出来,但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并且都很遵守这个规矩。”
一人嚷道:“百凤山里总共才多少猎物,五百有没有?参加围猎的有多少人?五千不止!原本就抢破了头,他一个人就用恶意手段占走了这么多猎物,让别人怎么办?”
江澄又站出来为魏无羡说道:“这话说得可真好。围猎只关乎实力,魏无羡一个人猎取了三成猎物是他自己换来的,凭什么说他不守规矩?你自身实力不足,只能怪他魏无羡修为太高?”
魏无羡嗤的一笑,没想到江澄这人平时不善言辞,一说起话来就像换了个人。他正要说话,江厌离拦住他,低声道:“你别说啦。”
一人不满:“那也不至于我现在都没抓住一只!”
江澄又道:“那需不需要每人送你一只?”
那人一噎,一时不知能说什么话来。
江厌离继续说:“阿澄说得对。就算鬼类已无,不是还有剩下的妖类和怪类吗?就算阿羡不占走那三分之一,甚至不参加围猎会,猎不到的人,也还是猎不到啊。”
“阿羡所用的法子虽和别人不一样,但也是他修炼出来的本事。总不能因为旁人无缘那三分之一的猎物,就说他是邪魔歪道吧。”
那些随金子勋起哄的人登时不少都和金子勋一样脸色铁青,偏生顾忌江厌离身份,又不敢直接斥驳她。
江厌离又道:“况且,围猎就围猎,为何拿家教说事?阿澄和阿羡是我云梦江氏的子弟,是我亲手带大的弟弟,你对他们脱口而出‘云梦家教不过如此’,难不成,是对我云梦江氏有何不满!”
她挺直了腰,扬声道:“因此,还希望金子勋公子,能向我云梦江氏的江澄和魏无羡,道歉!”
倘若此刻说这话的不是江厌离,而是随便的其他什么人,只怕金子勋早就一掌打去了。他脸色乌青,闭口不语。江厌离也静静地盯着他,绝不转移目光。
金夫人道:“阿离,你这么认真做什么,都是小事,可别生气啊。”
江厌离轻声道:“夫人,阿澄和阿羡是我弟弟,倘若旁人辱他们,于我而言,不算小事。”
金夫人看了金子勋一眼,冷哼一声:“子勋!”
金子勋尴尬道:“伯母!”
若要他向他俩道歉,那是万万不能够的。江澄还好,作为云梦江氏的家主,道歉也算正常;但是魏无羡……要向他道歉,金子勋不如直接被量人蛇乱口咬死。金夫人又何尝不知他的性子?
但眼下局面已是不快,想到金子勋道歉之后回到金麟台肯定又要大闹几场,越发心烦无比,恨不得按着他的脖子让他赶紧道歉了事。恰在此时,一道剑光飞至,却是金光瑶来了。
金光瑶道:“诸位,这边是有什么情况?”
他一来,两人心头憋屈的怒火都在顷刻之间找到了发泄对象。金光瑶甫一落地,金夫人便骂道:“你还笑!出了这样大的事,你怎么还好意思笑!这就是你操办的围猎会,废物!”
金光瑶一贯都是这样的一张笑脸,谁知刚来便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忙收敛笑容,老老实实道:“母亲,究竟怎么了?”
金夫人乜眼道:“究竟怎么了你不会自己看?你不是挺会察言观色吗?”
金光瑶不语。
金子勋道:“整个百凤山猎场里三分之一的猎物都没了,这五千多人还猎什么东西?!”他趁机将对魏无羡道歉之事蒙混过去。
还待再斥,一旁的蓝曦臣发话了:“诸位,敛芳尊已经在扩大猎场范围了,还请稍安勿躁。”
泽芜君发话,金子勋自知言语不妥,也不好再冲金光瑶发火,把弓箭往地上一摔,冷笑道:“这次的围猎简直就是一场闹剧!罢了,不参加也罢,我退出。”
金光瑶一怔,道:“子勋,马上就快安排好了,最多再等半个时辰……”
姚宗主也道:“金公子,大可不必啊!”
金子勋道:“围猎已毫无公平可言,还等什么!”
话音未落,江澄则嘲讽道:“若你真想要公平,大不如每人都送你一只。”
金子勋愤愤咬牙,却不好说什么,率领手下修士御剑离去,金光瑶连忙上前劝导,有的起哄要跟着金子勋一起走,有的还不甘心就此放弃,踌躇难定,顿时乱成一团。
江厌离摇摇头,对金夫人道:“金夫人,实在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金夫人摆手道:“你跟我还说什么添麻烦啊,你想骂子勋那傻小子尽管骂,我才不管他。还不解气我帮你打他。”
“不用不用……那,我就先回去啦。”
“回观猎台吧?我叫子轩来送我们回去。”她一边说,一边一个劲儿地朝远处站了半天的金子轩使眼色。
江厌离低声道:“不用了。我有话和阿羡说,他送我回去就好了。况且,有阿澄陪着呢。”说完,她使了个眼色给江澄,江澄立即会意。
金夫人眉梢吊起,打量几眼魏无羡,眼神略带警惕,似是微觉不快,道:“话是这么说,可你们俩老在一起,别人看了会说笑话。”
“阿羡是我弟弟。况且还有阿澄在,夫人您尽管放心。”
“阿离,你可千万别生气啊。你跟我说这死小子又干了什么蠢事,我定叫他给你好好赔罪。”
“真的不用了金夫人,不要勉强他。”
“哪里勉强呢!不勉强的!”
魏无羡颔首,道:“失陪了,金夫人。”
随即叫上江澄:“嘿!江澄!走啦!”
江澄立马跟上。他与江厌离一通微一欠身,转身欲离去,金夫人死命拖着江厌离的手不让她走。正拉拉扯扯间,忽然,金子轩奔了出来,大声喊道:“江姑娘!!!”
魏无羡假装没听到,拉着江厌离:“师姐快走。”
金子轩又喊:“不是的江姑娘!!!”
这下可无论如何也装不了没听到了,他们只得一起回头。连那边起哄的金子勋等人也被吸引了过来,所有人都在疑惑金子轩说的“不是的”是什么意思。
金子轩抢了几步,似乎想追上来,又停住了,远远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额头青筋暴起。
半晌,他大吼道:“不是的江姑娘!不是我母亲!不是她的意思!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憋了片刻,他咆哮道:“是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想要你来的!!!”
江厌离:“……”
魏无羡:“……”
江澄:“……”
金夫人:“……”
金子勋:“……”
吼完这几句,金子轩一张白皙的脸霎时变成了几欲滴血的鲜红色。他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扶着一棵树才站稳。
抬头一看,愣住了,像是刚刚才发现这里还有很多人,才想起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什么话。呆滞了好长一阵,突然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拔腿狂奔而去。
半晌静默,金夫人大怒:“这个蠢货!你跑什么!”
她拽住江厌离道:“阿离,待会儿咱们观猎台上再继续说话!我先去抓他回来!”说走就走,带着一批修士急急御剑而起,朝金子轩逃跑的方向边追边喊。
魏无羡也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被这么一闹,只觉哭笑不得,说道:“他搞什么鬼!师姐,我们走吧。”江厌离点点头。
江澄道:“金子轩刚才同你示爱了?”
江厌离则笑道:“哎呀阿澄,说什么呢!”
江澄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没想到,当年错过的场面,竟然是金子轩向江厌离表明心意!听说轰动了不少人。就在一刻钟前,金子轩还是那个傲娇、万般嫌弃的花孔雀!真是世事无常,难以预料。
魏无羡对蓝忘机挥挥手,道:“蓝湛,走了啊。”蓝忘机微一颔首,本想对魏无羡说些什么,但后转对江澄道:“江宗主,谢谢。”
江澄:“魏无羡是我云梦江氏子弟,应该的。”
蓝曦臣也对江澄说道:“感谢江宗主今天的义举,这么看来,江宗主和魏公子的关系也并非传言中这么糟糕。”
江澄笑道:“姑苏蓝氏对我云梦江氏的魏无羡这么上心,江某感激不尽。”
那边,金光瑶也终于拦不住金子勋等人了,一群人七嘴八舌抱怨着御剑离去,原先乌压压聚集的人群瞬间便少了大半,剩下的没热闹看了之后也在逐渐散开。
金光瑶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苦笑道:“唉……”
蓝曦臣拍拍他肩,道:“今日之事,非你之过。”
金光瑶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我恐怕一个时辰还办不妥。”
“为何?”
“其实不光魏公子把三分之一的猎物都占了,大哥也几乎把妖兽类的猎物横扫了大半。”
闻言,蓝曦臣笑道:“不愧是大哥。”
“所以猎场的范围,恐怕还得扩大。”
“好,那我们现在着手去办吧。”
“不好意思二哥。”金光瑶歉然道,“你是来参加围猎的,还要劳烦你临时过来帮我。”
“无妨。”蓝曦臣莞尔,“忘机,是我们先行一步,还是你也来帮忙?”
蓝忘机默默召起了避尘,道:“助力。”
蓝曦臣刚想走,又转头看看江澄。他望着远方,心道:
“今日的江宗主,和往常还真的不同,颇为英勇。”
这里借助原著,修改了亿点点。因为重生,江澄自身性格变化很大。如果他继续以前那样,结局不会变。因此,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他应该会努力地抓住,靠自己去改变,绝不会重蹈覆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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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围猎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