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两人焦急之时,王应拿着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回来了。他边吃边走,看到王涟的那一刻,手一抖,包子也顾不上捡了,朝着她奔过来。
原来是虚惊一场。
王涟拍拍王应脸上的灰尘,再看看身上穿着的破衫,眼里止不住地心疼,“阿应,阿应!让我好好看看你……你去哪了?刚才不是还在这吗?你要吓坏我吗?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这不是看你们太慢了,我饿得难受,先去吃点嘛。”王应憨笑道,“对了,我给阿姐买了热包子!”说完,他抬起右手,手上却空空如也。
回头一看,才知道刚才买的包子已经掉地沾灰了。
王应委屈巴巴地看向王涟:“姐……”
她摸摸他的头,温柔道:“好啦,让你这么急性子。”
姐弟俩久别重逢,有太多话的话想说。而此刻,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仅是一个眼神,便明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他们紧紧相拥,让这份深厚的情意在彼此的心间流淌——简单的一个拥抱,足矣。
透过两人的身影,蓝曦臣仿佛看到了另一重身份的江厌离和江澄。即使相隔两地,也会挂念着对方。正当他衷心地为他们高兴时,却捕捉到王应的眼里闪过的一丝得逞与满意。
那种眼神不像是弟弟在与许久未见的姐姐见面时会表现出来的,更像是——情人?
王涟抽泣道:“阿应,你知道的。我从青楼被赎出来,带不走这里的一分一毫,想必也已经没有人会接纳我了。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爹娘已经死了,舅舅又不要我们,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供养你。你还这么小,我不舍得让你受苦,但……”
“别说了。”王应打断她,“没事的,我自有办法。我不会让姐姐你再受任何委屈。”
在王涟看不到的地方,他眼里的贪婪满得快要溢出来,仿佛她是失而复得的猎物。这些心思被蓝曦臣看得一干二净。他心里隐隐地发觉有些不对劲。
目送两人离开后,蓝曦臣回到被洪水冲掉的棹木村。显然,这里已面目全非。大水褪去,在众多人手的合力重建下,这倒也恢复了之前的光景。不过,想要找到王家的位置,却是难如登天。
寻了一圈毫无所获。蓝曦臣有些迷茫。忽然,远处传来脚步声。他循声望去,空旷的大地上缓缓走来一个人。再定睛一看,竟是林夏。
“林公子?”蓝曦臣没料到林夏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回木石镇了吗?”
林夏浅笑道:“我在梦境中看到蓝宗主遇到了些麻烦事,便前来助一臂之力。”
蓝曦臣道:“是为了王公子的事吗?”
林夏点头:“不错。”
蓝曦臣默了一默。
过了一会儿,林夏道:“蓝宗主困惑于王应对于令姊的反应有些怪异,超出了姐弟之间的范畴。像是——乱/伦?”
“不错。”蓝曦臣说出了心中的谜团,“说起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对于自己的长姐,竟有种超出这个年纪的情感。不像是长姐,更像是……”
“内人?”
“对!”蓝曦臣脱口而出,但很快又把这个想法否定:“不会的,也许是我想错了。”
林夏神秘一笑,运转灵力,一个正好大小的记忆球显现在他的手上,关于王应的记忆从中一点点浮现,当看到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画面,蓝曦臣的心久久不能平复。思虑了很久,他决定去找王涟。
王应将王涟带回了一间小木屋。屋子前不久才整修过,屋顶还是崭新的,生活需要的物品一应俱全。还有一股淡淡的刺鼻香味。
王涟放下包袱,在屋内四处逛逛,走走看看,总觉得有些熟悉。她问道:“阿应,这是哪里的房子?难道是阿娘留给我们的?”
王应道:“不,是舅舅留的。在阿娘死后,他追悔莫及,认为不该赶我们走。在痛定思痛后,他选择了自刎,把这间房子留给了我们。我也是在不久前才得知的,为的就是和你一起。姐,这下我们都不分开了,好吗?”
王涟望着他深情而可怜的眼神,嗤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脸,细声细气道:“好。”她的声音温柔,一句“好”让王应心乐开了花。
“姐,你饿了吧?我先去做些吃的,你等等。”
“嗯嗯。”
看着小小年纪却显露出沧桑的王应,王涟的心里一股酸楚。曾经的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小时候父母亲无暇关心他,年幼的王涟就得担起照顾王应的责任。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却总是拿出一副大人的姿态。
在田里干活时,王涟常常背着王应。有时他哭闹不止,她得花很多时间去安抚,经常忙活到天黑了才能回去。都说长姐如母,瞿英,他们反而更亲些。
……
入夜。
王应悄悄地走进王涟的房间。确定了她已经熟睡后,王应长舒一口气,露出了他本来的丑恶的面目:“阿姐,我终于得到你了。这么多天,我等了这么久,终于如愿以偿。”
“为了你,我不惜把一切毁掉。即使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但是,哪怕让我尝试一下呢?哪怕就一下。作为你最亲爱的弟弟,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说完,他解开衣衫,一把撩开被子,直接扑了上去。
没成想落空了,只摸到了一堆稻草,身上被扎得很痛。
“啊!”痛感袭来。而他后知后觉,王涟不在床上!
霎时灯火燃起,照亮了王应的脸。他心头一惊,回头一看,门被推开,王涟跟在蓝曦臣与林夏的身后,一起向他走来。
王涟躲在蓝曦臣身后,悄悄探出头,看到王应衣衫不整地趴在床上,欲想对她做那样的事。她眉头紧锁,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里尽是失望。
见王涟像是知道了他的企图,王应开始慌了,匆匆忙忙整理好衣衫,辩解道:“不是的阿姐,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那个意思。你误会了,我只是过来看你睡了没有,顺带给你盖个被子。天寒了,得多加小心啊。”
王应撒起谎来一点不拖泥带水,说得头头是道。若不是亲耳听到他说的不堪入耳的话,说不定还真容易被他忽悠过去。
“你别说了,我都听到了。”王涟不忍看他,“若不是蓝宗主他们,我还不知道你原来一直都有这种想法……觊觎我的身体。阿应,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没理王涟的话,王应横眉瞪目,一副要把蓝曦臣撕碎的样子:“又是你。果然是你这个姓蓝的坏我好事!你为什么要来破坏我和姐姐的感情!你知道我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吗!你这个无耻,下/流,阴险,心狠手辣的卑鄙小人!”
他正想掏出刀冲出去杀掉蓝曦臣,却发现自己一动也不动,像被定在上面。
“这话是对王公子自个说的吧。”林夏冷道,“狗急了还会跳墙,但你说起大话来还真是淡定啊。不过不用挣扎了,蓝宗主已经在上面下了法术,你暂时是走不下去的。死心吧。”
林夏一番冷嘲热讽令他更加疯狂,拿着刀向四处乱/插,稻草被他刺得四处飞散,其中还有几次误伤到了自己。
稻草与血飞溅,场面一度混乱,直到快把床划烂了才罢休。王涟忍不住看他,头发蓬乱,眼睛猩红,血模糊了一片,犹如一个怪物。
林夏静静地望着他,冷冷开口:“玩够了吗?王姑娘还看着呢。这就是你说的不让她受委屈?”
他静了下来,沉默地望着自己,摸了摸被刀划伤的手指,突然冷笑一声,接着疯狂地笑,笑瘆人,笑得可怕,像是释怀,又像是自嘲。
半晌,他开口道:“王涟,你恨我吗?”
王涟讶异:“阿应,你……?”
他重复了一次:“快说,你恨不恨我!”
王涟低头不语,她实在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也罢。”他自顾自道,“你爹是我害的,你娘是我逼死的。甚至是你被卖去青楼,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得到你!”
语出惊人。王涟自己也没想到,跌坐在地上,“你,你说什么?”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在蓝曦臣的搀扶慢慢起身。她心里憋了许多话,到最后还是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为什么……?”
从小王应就知道,他和王涟不是亲生的,甚至是王醒与表姐王梦生的孩子。瞿英在生下王涟后身体一直不大好,调理了几年才缓过来。在王涟三岁那年,王梦也生了,可惜她命薄,难产死了。
王醒为了不让他的种夭折,谎称是自己捡回来的孩子,看他可怜便留下来,视为己出。为人善良的瞿英自然答应了,就这样为王梦养了十三年孩子,直至死前都被蒙在鼓里。
从根里带出来的劣质基因令他从小对王涟有了爱慕之情。还在很小的时候便嚷嚷着要和王涟一起沐浴,时时刻刻都要和王涟在一起,哪怕是感染风寒,也要强撑着去见她。
待到十二岁那年,他第一次向王醒提出自己要娶王涟,可王醒呼了他一巴掌,道:“胡闹!这岂是你能做主的!阿涟是你姐姐,你怎么可以对她有这种非分之想!我看还是早早将阿涟嫁出去算了,省得让你胡思乱想!”
王应不服,大喊道:“爹,凭什么你和表姑就可以成亲,我和姐姐就不行!”
此话一出,王醒脸都黑了,揪着他的耳朵往里走,抓紧关上门。确定外面无人后,他才说道:“王应!你找死是不是!再敢说这样的话,信不信我废了你!”
说完,他随手拿了根棍子,对着他的腿就开始打。
好在没有打得多狠,只打了几下,吓唬一下罢了。
他讪道:“王应,老子的事也敢管,你小子真是活腻了!再让我听到这样的事,你就给我滚出去,死在外面都和我们王家无关!”
见王醒态度坚决,他只能另谋出路,在背地里起了邪念。
因为棹木村地势低洼,常有水患侵袭,所以村民们对于水患都很敏感,会根据天时与地利估断水患的时间,提前准备。
最近是梅雨时节,一连几天都在下雨。王应提议让瞿英和王涟去舅舅瞿勇家,自己则与王醒一块留在这。在水患即将来临时,王应在菜里下了药,药效很强,一睡就是好几天。待王应逃到彩衣镇时,王醒已经被冲走了。
待瞿勇把他们赶出去时,他计划好让王涟与陆避见面,从而以新身份混进陆家。随后,他易容成醉酒/淫/荡的男子,故意和王涟暧昧,让陆避看到,进而与她对质。
陆家是不能容得女人背德的,一旦被亲眼撞见,即使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无法洗脱罪名。就这样,爱女心切的瞿英以死相逼,当场自刎。而她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被卖去了青楼。
他三番五次逃出去,只是为了杀害瞿勇,伪造他因瞿英的死而自杀。其实他巴不得瞿英她们快点走。得知瞿英死了,他兴奋地在街上喝了三壶酒,最后醉倒在河边,醒来已成尸体。
为了彻底得到王涟,在被卖去青楼那会,他便偷了陆家许多的珠宝,收买了一些想去青楼但囊中羞涩的人,托他们之口,告诉王涟:去了青楼,便不再纯洁。以后即使再想翻身,也无法洗去自己被践踏的事实。
但是,王应一定会等着她。即使她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不离不弃。只要他有能力,一定会为她赎身,带她重获自由。
在思想的潜移默化下,王涟逐渐变得麻木。她认为自己已是被泥土垢污的花,即使洗刷再多遍,也磨不过心中的创伤。虽然她依然期待着王应。
他把王涟身边所有的人都离间了,最后剩下他自己,对着她说:“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即使他们都对你指指点点,我也会为你撑起伞。”
她被折断了翅膀,而折断的人,正是以爱一直束缚着她的人。
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后,王涟崩溃大哭。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一直以来捧在手心的珍宝,竟一夜之间变成了猪狗不如的禽/兽。
她哭着骂道:“王应,你个畜生!”
“畜生?”面对来自王涟的斥责,王应并没有生气,反而多了丝玩味,“阿姐,你从来都没有骂过我,现在骂我一次,我倒觉得趣味极了。”
“闭嘴!你这个杀人狂魔!我只希望永远都没有见过你,永远都没有当你的姐姐!你做这些恶心的事情,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为我,你良心过得去吗!”
她情绪失控,游离在崩溃边缘。
“我他妈还想问你呢!”王应咆哮道,“我做了这么多,你视而不见。从小到大,我为你挡了多少坏人!他们欺负你的时候都是我帮你打回去的!爹打你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娘骂你的时候,我也和你一起受,你凭什么说我!”
“陆避那小子就是个花花公子,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早在你等他回来的每个晚上,他就跟其他女人一夜**了!”
王涟嚎啕大哭,求着他别再说下去,可他仍不依不饶:“还有,你以为蓝涣那点钱真的能把你赎出来吗!那是我事先给了那个老太婆!她那么贪财的人,会轻易地放你走?哼,只怕那点银子,够她花三辈子了!”
“你以为他们都真心爱你?爹从来就没有关心过你;陆家那些人早看我们不顺眼了,赶我们走只是迟早的事。还有瞿勇,到死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他们都该死!一切让你受委屈的人都得死!”
“只有我,我是真心爱你的,只有我配得上你!我杀父,杀母,杀亲,杀一切该死的人,你还不明白吗?只有你,才会让我想活下去!”
他顶着金光瑶的脸,说出了那句和他一模一样的话:“我独独没有想过要害你!”
有点狗血,谁能想到支线这么乱[捂脸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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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澄明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