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猛地醒来,一睁眼便看到江厌离守在他身边睡着了。他环顾四周,自己正躺在床上,窗外是莲花坞。他从那个噩梦中醒来了!
看着此时陪在他身边的江厌离,此前在梦中如厉鬼般的人让江澄不禁嗤笑一声:“还好只是个梦。阿姐怎么可能会对我那样?”
这一笑吵醒了江厌离。仿佛被推搡一般,江厌离缓缓睁开眼,揉揉眼睛,定睛一看,发现江澄醒了。她欣喜道:“阿澄,你醒啦。感觉如何?还好吗?”
江澄点点头。
她继续道:“醒了就好。对了,我去叫温姑娘。”
说完,温情端着汤药出现在他们眼前。见江澄醒了,她没说什么,只是把碗递给江厌离,道:“江姑娘,这是汤药。”
江厌离接过汤药,边喂边说道:“阿澄,你不在的这些天里,都是温姑娘帮忙打理事务的,而且他们也在帮忙重建莲花坞。”
听完,江澄笑了笑,道:“看来我没救错人。”
温情也微微一笑,道:“我应该的。”
“对了阿姐,魏无羡回来了吗?”
“阿羡啊……”
还没等她说完,温情便打断了她:“魏公子自赴会之后便未回莲花坞。但请江宗主放心,以魏公子的能力,别人还奈何不了他。”
“好罢。”江澄心道,“救下了温宁,魏无羡应该也找温情了。如今他们在莲花坞,应该不会出事。只是不知魏无羡又跑哪去了,但愿他别给我惹事。”
喝下了那碗汤药,他对江厌离道:“阿姐,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下。你也累了,先去歇息吧。”
“好。”江厌离走前还关切地望了他一眼,随后轻轻地关上了那道门。
不一会,门被推开了。江澄定睛一看,竟是蓝曦臣。前脚江厌离和温情刚走,后脚蓝曦臣便来了。江澄没想过蓝曦臣会来看他,道:“什么风把泽芜君给请过来了?”
蓝曦臣道:“我来看看江宗主,你醒了便好。”
江澄道:“谢泽芜君关心。这怎么好……”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温情在背后往蓝曦臣身后扎了一针,顺势而晕。
“温情!你干什么!”江澄大怒。
“他中毒了,过分接触会导致毒素蔓延。”
“什……什么?怎么会?”
“说来话长,我待会再跟你解释。”
安顿好蓝曦臣,温情来到江澄床前,慢慢道来:“江宗主中了穷奇道上的毒,魏公子和泽芜君为寻药不惜去危机重重的半影岛上。”
“那里凶兽众多,他们应该是与凶兽搏斗时中了毒。这种毒并不难治,只是不易被发现。刚才泽芜君与你谈话的时候毒素被牵引出来,我才得以机会。抱歉,江宗主。”
听完,江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因自己去救人,两个人为救自己又受了伤。
他又追问:“那魏无羡呢?”
“去云深不知处了,他担心你看到会自责。”
“……”江澄叹了口气,“罢了,不回来也好。”
……
两个月后。
在温氏的帮助下,莲花坞焕然一新,温情也被重新分派到一个地方做寮主,带领着温氏家族一齐投靠了云梦江氏。纵使其他门派的人议论纷纷,但温情出人的才能还是让大部分人收起口舌,云梦江氏很快崛起,恢复了以往的荣光。
江澄和魏无羡漫步在街道上。街道上人山人海,拥挤不堪,道旁鳞次栉比的小摊位上,摆满了各色货物,货主们满脸堆欢地招揽顾客,高声交谈,喧哗无比。
魏无羡道:“江澄,过几日师姐成亲,难得你出来一次。待会我们上那喝酒去?”
江澄没想搭理他,敷衍道:“你要喝就自己喝吧。你也知道阿姐要成亲了,还有心思喝酒,不好好准备一下怎么行?”
魏无羡道:“你都快看一天了,什么都看不上。要我说,你倒不如给师姐自己选。”
江澄摇摇头,“她要知道了,肯定不会要的。”
想了想后,又拉上魏无羡:“罢了,走吧。”
魏无羡嗤笑:“嘴硬的家伙。”
他们进入一座茶楼,坐在一角,自斟自饮。这座茶楼门外,迎风招展的幌子上,画着一个仙门家族的家纹,说明是那个家族旗下的产业,路过的玄门中人在街上众多茶楼酒肆之中看到熟悉的家纹,一般会选择光顾此店。
进到楼中来,几乎每张桌子上坐的都是能聊上几句的同行,谈性甚旺。
一名斯文的修士感慨道:“云深不知处的重建终于完成了。上个月的藏书阁落成观礼在座诸位谁去了?在下去了,站在那里一看,竟然建的和原来一模一样,实属不易啊。”
“是啊,不容易啊,那么大一座仙府,百年仙境,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重建起来的。”
“耗了这么多年,泽芜君和含光君也是辛苦,总算不用再奔波劳累了。”
魏无羡盯着对面的酒杯中倒映出的自己的眼睛,同江澄道:“这么说起来,我们莲花坞重建也费了不少人力呢。”
江澄瞥他一眼,道:“是‘我’的莲花坞吧?这段时间就没见你回来过几次。我们在云梦为重建的事殚精竭虑,你倒好,不知道去哪乱逛。”
魏无羡笑道:“哪有,我是在为你们减轻负担。”
江澄没看他,不再说话,静静听那几位修士交谈。
那几名修士继续闲聊:“说起来,最近喜事还真多。”
“你是说金麟台的婚宴是吧?我私下去看了。啧啧,这么大的排场,只能说兰陵金氏不愧是兰陵金氏。”
“你也不看看是给谁办婚礼。小金夫人是谁?能马虎吗?别说小金夫人的夫君不肯马虎,排场稍微小一点,她弟弟也不肯吧。”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笑了笑。一名女修的声音传来:“小金夫人真好命,这是前世放弃了飞升了才修来的好福气吧。明明不过是……”
这微酸的碎语立即被其他的大嗓门盖过:“不过要说这小金夫人,我倒是没看出来她到底有什么值得她夫君迷恋的?资质不必其他女子出众,样貌也并非出挑,当初还被她夫君嫌弃来着。就一个围猎,人家回心转意了?”
“那还不是人家有勇有谋啊。当时小金夫人为了保护她们家江澄与魏无羡,不惜与她堂兄对嘴,要不是人敛芳尊及时赶到解决了此事,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要说这小金夫人,当时跟金子勋对峙可真的精彩啊,这么温柔的一张脸,竟说出如此正义凛然的话。”
“也难怪当时她夫君做出如此令人费解的事了。听说当时金夫人还极力劝解呢。现在看来,倒也是天意。”
“小金夫人真是有福气啊!”……
一声声的感慨把江澄和魏无羡逗笑了。江澄道:“想不到出个门都能听到这些流言流语。”魏无羡也跟着笑。
不一会,他道:“不过也真便宜金子轩那厮了。这个男公主,以后要敢让师姐在金家受委屈,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江澄举杯,道:“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
很快,到了江厌离成亲那天。她坐在妆台旁,专心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旁的侍女为她梳妆打扮后,道:“夫人,好了。”
她端起裙摆,道:“好。你先下去吧。”
见她刚走,江厌离悄悄地从另一个门口离开来到后院。
“阿澄,阿羡!”
听到江厌离的声音,两人回头,异口同声道:“姐!”“师姐!”
江厌离身着一袭红衣站在他们面前,雅致的玉颜上常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身后散发着清新自然的薄荷香。
魏无羡绕着江厌离走了两圈,赞道:“好看!”
江澄道:“姐,你昨天还和我说,不信我的话。你看吧,魏无羡都说了,是真的好看。”
江厌离一向颇有自知之明,认真地道:“你们说了没用。你们说的,不能当真。”
江澄无奈道:“你又不信我,又不信他。是不是非要那个谁说好看,你才信啊?”
闻言,江厌离的脸更红了,红到了白白的耳垂,连胭脂的粉色也盖不住,忙转移话题道:“阿羡……来取个字。”
魏无羡:“取什么字?”
江澄:“我那还没出生的外甥的字。”
魏无羡:“这便想着要取字了?”
江澄:“你到底取不取?”
魏无羡:“好好好,我想想。”
魏无羡想了想,道:“兰陵金氏下一辈是如字辈的。叫金如兰吧。”
江厌离道:“好啊!”
江澄也道:“兰是花中君子,好字。”
魏无羡却道:“江澄,要不你也取一个?”
江澄没看他,“罢了。姐姐,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金夫人便带着人到了后院。
“阿离,婚宴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夫人,我来见见他们,待会就走。”
随后,她转头向两人道:“抱歉,以后不能给你们煮莲藕排骨汤了。”
江澄握住她的手,“没事。如果你想回莲花坞了,我和魏无羡都会等着你的。”
魏无羡跟着点头,又做了个鬼脸,逗得江厌离破涕为笑。向他们道别后,她跟着金夫人走了。
大厅里坐满了亲朋好友,各路仙家都上了金麟台庆贺,不少路过的修士也都进来分一杯喝,凑个好彩头。
在金光瑶的主持下,婚宴进行得很顺利,大家都在等待着江厌离。在江澄的搀扶下,江厌离款步姗姗地走向大厅,一举一动都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即使被裹了红盖头,依然能看出她那份气质,大家迫不及待地想见识一下红盖头下面的容貌。
正当大家都期待着江厌离走向金子轩那一刻,半路突然杀出个孩童,拿着刀直往江厌离刺去。
几乎是一瞬之间,大家都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见江澄挡了上去,同时那把刀摔下地面,孩童也扑倒在地,瞬间化作一股烟消失了。
顷刻,有人大喊:“小金夫人有危险!”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金子轩更是第一时间赶来看江厌离:“阿离,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金夫人也连忙赶来。见江厌离并无大碍,她悬着的心也放下了,“阿离,刚才真是吓坏我了。还好你没事。”
江厌离掀起盖头,见江澄挡在她面前,毫发无伤。她摸摸江澄,见他并未受伤,一把抱住他,道:“阿澄,她方才没伤到你吧?”
江澄道:“没有。放心吧阿姐,我没事。”
此刻开始有人在台下窃窃私语,有的指责那个幕后黑手,有的为金子轩感到不幸,有的被刚才的事吓到未定,开始胡言乱语。
见状,金子轩扶着江厌离,“阿离,还继续吗?”
江厌离想了想,点点头,“没事。只是个小风波而已。今天是我们的成亲之日,岂能怎能说停就停?”
说完,金子轩给了金光瑶一个眼神,金光瑶立即会意,道:“诸位稍安勿躁,刚才的事……我们也并未曾料到。今后,我们定会好好赔礼!”
话音刚落,场面安静下来,又开始了后面的仪式。好在后续并无其他事情发生,这场婚宴也在有惊无险中度过了。
回去的路上,魏无羡一直踢着路边的石头,像是在朝它们发火。江澄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踢它们也没用。倒不如好好地想想究竟是谁想要害阿姐。”
魏无羡停止了动作,“那个小孩不像是纸人或者符咒,怕是另一种控制手段,有些棘手。江澄,怎么会有人想害师姐?”
江澄抽出一个刺颅钉,“我觉得他不是朝着阿姐来的。这颗钉能够控制别人的意识,让他做自己指定做的事。我猜那个小孩一定被控制了,最后再被带走。可惜,他忘了重要的不是小孩,而是这个。”
“世人都知道你魏无羡修鬼道,自然会以为是你做的。可他们不知,魏无羡心中最重要的人是他的师姐,即使再笨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是有点道理。”随后,魏无羡才反应过来,“喂江澄,你说谁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