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楼下的沈鉴真此时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处境,步伐加快,朝楼上走去。
立马上前扒拉开江栖月,伸手便就拽住苏扶光的手臂,对方立刻警惕他,抬手不小心打到了对方的脸。
圣远有些恼怒。“小爷请你去喝酒,你别给脸不要脸。”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沈鉴真上前来猛的拽住对方的手腕,对方满脸不屑的看着面前挺身而出的人,又看了一眼苏扶光道:“兄弟,我先来的!你……是他的什么人?”
“你是什么狗东西?敢碰他?!”
沈鉴真不想跟他多说些话,随即便想要掰开对方的手,对方力气也不小,死死拽着苏扶光。
旁边的一诚不经意的朝后方看去,只见上来了两个男的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此时双方僵持不下,他也不想跟沈鉴真一直僵着,随后立即松开苏扶光的手臂,两只手擒住对方,举起之后,一脚将踢在对方腿上。
沈鉴真被对方这出其不意而打乱了阵脚,向后踉跄退去,届时他腰上的腰牌露了出来。
对方眼尖,一眼就认出上面的字写着大理寺,顿时明白了对方因为什么而来。
此时苏扶光将江栖月护在身后,片刻间,只听对方大喊道:“原来是大理寺!”两人反应过来,后背已经有人围了上来。
就在这时,圣远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匕首,眼疾手快将舒服光一把拽了过来,将刀刃抵在他脖子上。
眉目凶狠的瞪着几人,怒道:“不想他有事,就别过来!”
秋泽刚要上前去,见对方手上持着刀,顿时不敢动弹,沈鉴真见状更加不敢上前去,生怕对方易激怒,便会将对方抹脖子。
苏扶光手缓缓放在腰上的一个香囊,紧紧拽着,又向他们道:“不用管我…”
在说这句话时,使着眼色给沈鉴真,对方注意到了他的暗示,又看了一眼他手上拿着的香囊。
两人缓缓朝后退去,也是料定他们不敢上前来,毕竟有人质在手。
在他们下楼,一路到后门,沈鉴真几人更是不放心的跟上去,远远的注视着苏扶光被带上马车。
沈鉴真回过头向秋泽说道:“快让人跟上去,他这人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留下线索给我们,快去!”
他发号施令完,对方立马快步离开此地。
马车上的苏扶光被他们捆住了手,圣远驾驶着马车,另外一个人则跟他待在车里头。
他正巧手被捆绑在背后,手上也已然拿到了香囊,动作灵敏地将其拆开,调整好姿态,朝身后的车窗撒去。
为避免对方生疑,随即说话转移对方的注意。“普萨罗寺,死的那个女的是不是你们做的?”
一诚冷漠地抬起头看着对方,随后回应道:“你果然是大理寺的人,没错…那个女的就是我们杀的,只是没想到…那帮畜生竟然敢逃出来,还把尸体挖出来吊挂在寺门口,这才引来了官府追查。”
苏扶光实在是不敢相信,同样是人,为什么差别会这么大?这些人的心思竟然如此狠毒,有些恼火的说道:“那个孩子又做错了什么?他的死相面目全非,你们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那个小畜生就是活腻歪了,被我和弘宣发现他想找人救命,不然我们也不会杀他,只不过没想到,那里这么偏僻,竟然会有人过来,还让你们发现了他的尸体。”
“你们拐卖儿童妇女,甚至…连男人都不放过!”
“孩子是其次,这妇女可以卖到青楼,她们也不亏,还能靠姿色赚钱,至于男的可以卖到黑市,自然会有人需要。”
苏扶光再也听不下去他说的话,咬牙切齿道:“你们逃不了多远,大理寺一定会追查过来,到时候你们全都得完蛋。”
对方满脸不屑的笑着,随后将头凑上去,仔细打量着他的面庞。“跟你说这么多,就是不怕你会活着回去。”话说到一半,又伸出手勾着对方的下巴“这张脸真是好看,你放心…在你死之前,我一定会好好疼你。”
他别过头去抵抗他的触碰,从未感受过的恶心。
而这时沈鉴真与秋泽及一伙兄弟驾马在街上,他们一路沿着苏扶光留下的香囊粉末追踪过去。
在到城外宽阔的平地,载着苏扶光的那辆马车与另一辆马车相擦而过。
那辆马车却突然停下,里头的男人此时哑声问道:“那不是普萨罗寺的和尚吗?怎会在半夜驾着马车出到城外?掉头跟上去。”
驾驶的侍卫应道:“好的王爷。”
到达目的地后,车上苏扶光被对方拖拽下马车,只见眼前是一处偏僻破败的房屋,屋里头还亮着微弱的光。
门被推开后,里面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男女,他们双手被麻绳捆绑,脚用铁链锁着,嘴里还塞着破抹布。
仔细一看,他们脸上还有伤痕。在旁还守着两个僧人,圣远大摇大摆的走上前去,拍了一下一旁守着的僧人的肩膀道:“看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两人回头看去,只瞧见了苏扶光那张脸,眼神如见到美食一般起身上前去查看。
“这长相不错…哪来的?”
“这小子大理寺的,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我怕他们会查到这里来。”
“大理寺?那你还留着他做甚?”
“这不带回来给哥几个玩玩。”
说罢,苏扶光被两人牵制住胳膊就朝里面走去,此时他奋起反抗道:“你们到底还是不是人?!都他大爷的滚开,别碰我!”
一诚走上前去拽住对方的衣领,一巴掌便扇了上去,怒斥道:“喊什么喊,一会有你好受的!动作快一点,事情干完就走人!”
他被几人按在地上,正要对他干点什么,突然窗外飞进来一把剑,直接插进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里,在冲击下被刺穿到了墙上。
一个人又破窗进来,几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拿起那把刀,又展开了杀戮。
其中两人上前去反抗,却也死在了对方的刀下,在解决了他们后,如今只留下一诚一个人,在他快被下杀手时,被及时反应过来的苏扶光叫住。
“他是大理寺捉拿的犯人,如今就只剩他一个活口,很多事情都没有问清楚!不要杀他。”
对方似乎也听劝,将刀放下,随后从一个死人身上扯下衣角,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在将一诚捆绑好之后,苏扶光这才被松了绑,他从地上捡起铁链的钥匙,一刻也不敢停歇,上前去解开几名男女手上的绳索,又给他们解开脚上铁链。
门口却出现一个身影,那人手执着一把水墨扇,微微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的人,出声道:“你是大理寺的人?从前我可没有见过你。”
苏扶光站起身来,长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看向对方;注意到对方身上衣服华丽,上等丝绸金丝缝制,直觉告诉他,此人非等闲之辈。
而对方在瞧见了对方的面容之后,拿扇子挡着半张脸,笑出声说道:“何时大理寺有此等美人。”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马蹄声,沈鉴真几人也赶了过来,连忙下马跑上前去。
而门口的人听到动静,也缓缓地转过身去,沈鉴真在见到对方的脸,一下便认出这是齐贤王司徒珩,立即停下脚步,抬手做鞠躬礼道:“大理寺少卿沈鉴真见过齐贤王!”
“免礼吧。”司徒珩一边走了出来,淡淡道。
苏扶光此时也从里头慢慢的走出来,自然也是听到了他对对方的称呼,立刻走到沈鉴真旁边,跟着行礼道:“草民苏扶光见过王爷。”
司徒珩扭过头去看向他,一边做样子,拿扇子扇着风,说道:“本王刚才救了你一命,你要怎么回报本王。”
闻天此言,苏扶光一下愣住,随后扭头看了一眼沈鉴真,他立刻会意,这才替对方回话道:“改日鉴真替他登门拜访,向王爷你送上好礼。”
然而这一切都被对方看在眼里。
他将扇子收了起来,后方他的侍卫阿屠拉着一诚出来,将对方甩在地上。
司徒珩用扇子指了指地上的人,一脸冷静道:“人已经帮你们抓到了,本王先回去了。”
说完他便饶着人群离开,沈鉴真这才面露担忧的转头看向苏扶光,轻声询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你的脸…他们打你了?”
他一边说着,又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对方的脸颊,生怕弄疼他。
苏扶光轻摇了摇头,随后又看向屋里头,一边自顾自道:“你们要是再晚来一步,我可就真的有事,就他一个活口了,还好…被抓的那些人没事。”其他兄弟走进去将被抓的男女带了出来。
他扯了扯自己衣裳,整理了一番,沈鉴真也忽然注意到他耳朵上戴着的耳饰。
“你怎么学女人戴这些玩意儿?”他有些困惑道。苏扶光抬手摸了自己的耳坠,又扭头看他,一脸傲娇道:“我乐意,你觉得不好看吗?”
沈鉴真漠然一笑,忽然伸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发丝,幸好他没出什么事。“好看。”说完就拉起对方的手走出去。
路丞熙带着已经从昏迷中醒来的人来到大殿上,一诚扭头看了过去,见对方还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嗤笑道:“居然没有把你打死。”
对方走上前去,跪了下来,又抬头看向坐在高位的沈鉴真。“大人,那天夜里是我和另一个兄弟将小清的尸体挖了出来,挂在寺外;因为我们知道,即使告官府了也没人会相信,所以我们选择将事情闹大,而我也被他们抓住,打的半死不活。”
秋泽怒视着一诚,发话道:“这罪你认不认!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认,在还没有进普萨罗寺前,我们兄弟几个都是干山贼的,杀人放火的事也干了很多,直到我们更名改姓来到长安,进到了寺庙当中当起了僧人,可又不甘于这么平凡的过日子,所以我们干起了贩卖人口的事,从中获利赚取了不少钱…”
沈鉴真沉默的站起身来,从怀中掏了掏,拿出了半块玉佩,直接丢在对方跟前。
一诚在看到那块玉被顿时愣住,颤颤巍巍的捡了起来,随后又从自己腰上摘下来一块一模一样的另一半玉佩。
旁边跪着的另一个人,目光看着他手上的玉佩,有些不可思议说道:“这是阿卓的玉佩,他说…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带着,这可能是与他亲人唯一的联系,你为什么会有这半块玉佩?”
他将两块玉佩合到了一起,猛然间自己想起了什么“当时我们那里的村子闹饥荒,我娘将我卖给了黑心老板做苦力,她当时还怀有身孕。”对方整个的身子颤抖起来,他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两个玉佩是一对的……我……我杀了…我杀了自己的弟弟?!不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啊啊啊……”
路丞熙将贡品摆了上去,双手合十略微参拜了一下,苏扶光站在一旁,木愣地望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脸上难以掩饰的悲哀,替对方的死感到难过。
“如果他们没有遇到那帮人,或许她们已经有一个家了…”他闷声叹息着。
沈鉴真微微侧过脑袋看着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无奈道:“他们在天之灵,若看到凶手被绳之以法,一定会很高兴。”
一旁秋泽则蹲下身来,烤火盆里,丢着纸钱那些烧着,一边悄声说着:“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像他们一样…或许更多,希望下辈子要努力的活着,即使深陷困境,也不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