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胞回响 第9章 第 9 章

“你最好离他们远点，这仨没一个好东西。”陆琼拖着椅子往阴凉的地方挪了点。

陈京洛坐在一把生锈的旧椅子上，往后靠上椅背的时候听到椅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没挪地方，半边身子晒在太阳下，微微垂眸看向对面的教学楼。

午休时间，透过窗户能看到所有班级都已经安静下来了。她视线胡乱飘着，教学楼前空荡荡的路上有个人，脑袋上不知道顶了块什么东西，像阿拉伯来的，但她不记得学校有阿拉伯交换生。

“江棘这个人有点阴晴不定，心情不好的时候逮着谁都要欺负两下，感觉有点狂躁症，”陆琼悠闲地晃着腿，想到哪说到哪，“我撞见过他在学校外面巷子里揍人的样子，你刚刚运气不错，他好像挺讨厌咱们班的。”

陈京洛齿间轻轻用力咬着烟头，烦躁被渐渐磨平。

“韩沁的话，人品还行，但对于女生来说最好还是离他远点，他换女朋友速度比月考还快，学校里长得好看的女生他谈过大半。”陆琼皱眉，语气颇为鄙夷。

陈京洛听出她声调里的异常，随口猜测道：“他不会追过你吧？”

“你怎么知道？”陆琼挺惊讶，腿也不晃了，睁大眼睛看着她。

“你看起来很受男生欢迎。”陈京洛眉眼弯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嘴巴。

阴影处的女生一双圆润的杏眼，瞳仁偏大，而唇形小巧精致，笑的时候能看到两枚浅浅的梨涡。

“他是追过我，不过那时候我有男朋友，”陆琼一手撑着下巴，“后面又提过，不过我跟他的单身时间实在对不上，时间长了就忘了这茬了。”

陈京洛挑眉，拖着椅子转了个圈，正面朝着她：“没看出来啊，你跟他还能比个不相上下？”

陆琼摆摆手，安静下来思考了好一阵子才说：“我家里很传统的，爸妈希望我一毕业就能跟他们挑选过的相亲对象结婚安家，我只能趁早多谈点了，不然以后老了想起来多后悔。”

陈京洛万万没想到她长着这么一张清纯小白花的脸，思想居然如此开放豁达，瞬间对她有了不少好感。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想知道的贺新尧，”陆琼晃晃脑袋，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贺新尧这个人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魏霜太可怕了，有魏霜在就没什么女生去接近他。”

“他也知道魏霜会做什么吧，但是没有拦，至少没有尽力去拦。”陈京洛掸了掸烟灰，想起来杨可漪那天的狼狈模样。

陆琼嗤了一声：“他才不会认真地解决魏霜这个问题，他那样的人。”

“哪样？”

“每天上课除了睡觉就是睡觉，不听讲也不写作业，考试经常交白卷，说白了就是交了赞助费进来混日子的。”陆琼想起来还是觉得离谱又好笑。

陈京洛思索了一瞬，问道：“他真能一直睡一天？”

“差不多吧，我听人说他是混血的，混了东方的面孔和西方的作息。”陆琼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他就是那种，谁都拿他没办法的人，”她想了想又说，“没见他对什么事上心过，魏霜因为他招惹那么多是非，他才不在乎。”

陈京洛没说话，沉默地揉了揉太阳穴，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

男人在微弱的氛围灯光下噼里啪啦地敲着手机，微信发出去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太清他衣服实际的颜色，不过应该是件深色的衬衫。

“跟女朋友聊天啊？”

“同事。”

什么样的同事需要他在酒吧费神回复，什么样的工作需要他在深夜费心关注。

一个高中每天睡觉的混子，日后居然成了这么卷的社畜。

“陈京洛？”陆琼走近拍了拍她的背，太阳下晒了太久，触感有些烫了，但她没收回手，“走吧，午休结束了。”

·

三班的空调漏水。

上个学期期末就开始漏了，也不知道卡在保修的哪个环节，居然到现在还在漏。

贺新尧的座位正对着的空调，他从抽屉里掏出来一条小毯子，抖了抖盖在身上，趴下睡了没一会儿又睁开了眼睛。

韩沁和江棘住校，这会儿应该正躺在寝室床上午睡，贺新尧想到二人舒舒服服盖着被子伸直了胳膊腿睡觉的样子，顿时浑身上下都开始不舒服起来。

他没怎么思虑就披着小毯子站起身，准备去寝室楼抢一个床位。

三班在教学楼的顶楼，他甫一起身就从没拉窗帘的窗户外看到对面楼楼顶有个若隐若现的脑袋。

班级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贺新尧站在窗边等了一会儿，看到那颗脑袋晃了晃又出来了一些。

午后的太阳迷眼，他扯着小毯子遮了一些光，一手撑在窗玻璃上，脸凑得更近了一些。

天台上的人彻底转过头，短发，瘦削，看姿势像是在抽烟。

是中午食堂里那个女生。听杨可漪叫她陈京洛，不知道是哪三个字。

贺新尧收回身子，迈开两条长腿走出了班级后门，中午的校园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虫鸣，夏日的燥热仍在延续，他将毯子盖到头顶，遮挡肆无忌惮的烈阳。

少年身高腿长，肩背线条流畅漂亮，但眉眼间透着股藏不住的冷淡，他好像时刻都是一副倦惰懒散的模样，眼皮微微耷拉着，提不起什么精神。

“哟，”韩沁打开门，“你又来洗澡？”

贺新尧受不了汗浸湿衣服粘着皮肤的感觉，天气热的时候经常跑到这儿借地方冲洗，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沁儿啊，”贺新尧径直往里走，被晒得有点不耐烦，“你别睡了，把床让给我吧？”

“睡炮仗的床去，”韩沁锁上门，“他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床正好空着。”

“挺懂事啊炮炮，”贺新尧扯下头顶的小毯子，舒服地一头栽倒在床上，“我今天浑身酸痛，再在桌上趴下去就要废了。”

景明中学的宿舍楼是二人寝，没什么花里胡哨的陈设。两个衣柜，两张床，两张书桌，没有需要爬上爬下折腾的梯子，附带小阳台和厕所。简单干净，对得起费用。

“昨晚又干嘛去了，”韩沁躺在床上，背后靠着一个巨大的毛绒枕头，“我今天可听几个女生在背后议论你，说你总犯困是不是肾虚。”

“滚。”贺新尧抖开小毯子给自己盖上，闭上眼睛舒服地叹了口气。

韩沁见他不答也没再追问，手机上熟练地切换聊天对话框，状似无意间说道：“付姚前两天好像让人打了。”

“嗯，”贺新尧闭着眼，呼吸平缓，鼻音有点重，“是我干的。”

“给杨可漪出气啊？”韩沁笑了两声，“她也是倔，一个字也不往外说。”

贺新尧没吭声，韩沁玩了会儿手机，突然又说道：“哎，我说真的，那个陈京洛……”

他转头看向对面，贺新尧已经睡着了，他也就不再说话。

江棘的床边摆着贺新尧自己带来的拖鞋，衣柜里还有贺新尧的换洗衣服，韩沁起身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心想这个人下一步应该就是直接住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