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街开道,万家炮仗齐鸣,繁花从宫城开到长街,社戏不断,鼓锣声响,又一年初春,朱祈在宫城外迎接班师回朝的军队。
远远的便看见骏马之上,公子无双,朱祈尤为高兴,德胜见状,也道,
“秦将军看见皇上亲自来接他,他一定会高兴的。”
朱祈的眉眼揉着深深的情愫,“那当然了,我还给他备了一个礼物。”
秦酉骑马慢过京都,来往人民扔花的扔花,祝贺的祝贺,也不知道祝贺个什么劲,他这位将军,没打仗也不练兵,此举,无非是朱祈的小心思,想到这,他不自觉地笑了笑。
来到宫门前的时候,他也看见朱祈了,扶辔策马,快驰至前,把他的几千兵卒放在了后面。
来迎接的文武百官都被秦酉的行径吓了一跳,这要是冲撞了皇帝,脑袋要分家,可是朱祈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甚至还痴痴地望着马上之人。
秦酉下马,跟随朱祈进入宫城,一道接风宴,朱祈让秦酉坐在他旁边。
随后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块暖玉,系着一条红绳,秦酉拿在手里反复地看,嘴里还一直念叨喜欢,朱祈看着他笑得开心,心里好像飞进一只蝴蝶,正悄然吻着他的心口。
秦酉拉着朱祈的手,让人拿上他带回来的醪糟,朱祈满脸的惊喜,尝了几口便离不开嘴,最后还得秦酉把坛子搬走,朱祈才悻悻做罢。
一场接风宴,来参加的官员都惊叹于皇帝和这位将军的感情之好,甚至言语之间,让人感觉到有一种打情骂俏的味道。
秦酉喝醉了,朱祈把他扶到内殿。
秦酉却在一瞬间将朱祈压在身下,一只手便把他的两只手扣在头上,另一只把玩着暖玉。
“没醉啊?”
朱祈笑道,
“嗯。”
“那你装什么装。”
“不装怎么给你一个完美的接风宴?”
“多谢爱卿了。”
秦酉用暖玉上的红绳把朱祈的两只手绑住放在头上面。
“今天想倒反天罡?”
“你不是还给我备了一份大礼?”
朱祈直视着他的眼睛,嘴角弯弯,似是非常高兴,
“什么大礼啊,除了这块暖玉,你说的大礼,可能就只剩我了。”
“当然。”
秦酉低头吻了下去,他的唇柔软而温热,朱祈闭上眼睛,享受着他的叛逆,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他也是第一回见秦酉如此攻势猛烈,似乎要把他嚼个稀烂然后吃掉。
朱祈却猛地发力,把被绑住的手套在秦酉的头上,一翻身,朱祈便把秦酉扣在了下面。
“可惜了,我容不下大逆不道之人。”
折腾一番后,秦酉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
秦酉道:“雷厉风行啊,皇上。”
朱祈闭上眼睛,昏昏欲睡,“嗯。”
“怎么不连我一块解决?这样不是更省事?”
“舍不得夫人。”
“你就不怕我继续拉拢?”
“你交一个,我杀一个,我可见不得你和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在一起,不然,你们能折腾死我。”
声音低哑,仿佛梦话一般。
秦酉躺下,咯咯地笑,朱祈似是很久没有听到他意气风发地笑了,也不知是不是真心的。
秦酉暂时不会远征,便和朱祈住在宫里,闲时下下棋,喝酒吃点心,朱祈不处理政事的时候,几乎都和秦酉在一起。
两人在从前读书的书房后种了一棵树,一棵不老松。
朱祈挂上了一个锦袋,秦酉拉着他问了好多次,里面装的是什么,朱祈每次都打哈哈。
一天月色正浓,秦酉趁着朱祈在睡觉,偷偷来到书房。
几名大臣已经等候多时。
一刻后,尚书房恢复了安静,脚步声近,秦酉从椅子上起来,搂住朱祈的腰,
“怎么醒了?”
“你不在。”
秦酉笑了笑,道:“偷偷给我装了平安符,我可是都知道了。”
朱祈嗔怪他,“大师可是说了,打开就不灵了。”
“没关系,公子爷我百战百胜。”
朱祈若有所思,“最近边疆战事频发,我舍不得让你去。”
秦酉覆上朱祈的手,“别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然后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秦酉扶着朱祈回去睡觉,一路上,朱祈穿着长袍,他光着脚,只感觉脚下石子非常的硌人,连着心也跟着痛。
秦酉出征那天,仍然是万里笙歌。
朱祈送完秦酉,回到宫中,对着跪在地上的杀手道,
“混入军中,倘若秦酉胜,就别让他回来,倘若他败,则趁机了结了他。”
随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阿酉,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这样,怎么舍得一次次地让我伤心?
宪德三年,将军出征,与喀族斗战斡旋于峰壑之中,广平之战,几乎弹尽粮绝。
秦酉在广平已经驻扎了半月,广平现在正值凛冬,他带人埋伏在山野的雪堆里,就等喀族粮草车过,直接拦下。
埋伏了三天了,马都已经饿得起不来,更别说人了,更何况广平地势高险,寒风瑟瑟,然而右周的储备至今没有送到。
秦酉感觉心头有一阵迷雾,事情正在偏离他的控制。
埋伏的军队已经不再像一个军队,人人灰头土脸,饥肠辘辘,怨声载道。
秦酉索性带兵回了大营。
朱祈面色凝重,攥着战报的指节已经泛白。
“继续。”
跪着的黑衣人应声退下。
秦酉在军队里喝了点酒,现在没粮草没支援没储备,真就成了光杆司令,人人都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朱祈想错了,他不是巧妇,他是造物主。
秦酉一夜之间杀了军营里的两名传话士卒,他打算带着秦家养下的精兵,埋伏在喀族的大营周围。
他打算孤注一掷,要么,被人围剿全军覆没,要么,人头粮草皆全。
军队里的人几乎都饿得没有力气,寒日里也没有多余的衣物蔽身,身体几乎失去知觉,刀剑冰冷,碰到别人身上,也能粘下一层皮。
秦酉宰了自己的马供他们分食,他一口都没吃,热气升腾中,他自己坐在树下,摸着弓箭发呆。
将军忍痛献马,惹得军队士气正盛,一举杀进敌军大营,秦家的精兵有着严谨精明的作战技巧,人人修得秦家棍,棍子扫过,处处要害,几乎一棍子就是一条人命。
秦酉在马背上纵情,将心中所有的怨恨不平全部付诸在太阿剑上。
太阿剑过,剑影斑驳,杀人斩雪,血融冰霜。
朱祈,你听好了,这把剑,是你赐的。
秦酉胜了,此举大挫敌军,军中一片欢呼,皆道将军胜仗,胜战的消息传至京中,朱祈道,
“朕心甚慰。”
夜里,军中大营燃起篝火,歌舞阵阵,人人都喝醉了酒,歪歪斜斜地走回营帐,秦酉卸甲准备就寝。
他从帐缝中看向外面,笳声阵阵,霜落乌啼。
躺下的时候,把那块暖玉放在怀中,背朝帐口,一行热泪自眼角中流下,滴湿了他的枕头。
秦酉的营帐内闯入了几个身影,刹那间刀剑乒乓,划开血肉时簇簇作响。
当秦酉的部下赶到秦酉的帐篷的时候,地上横竖躺着几个尸体,秦酉满手是血,胸口中了一只箭,坐在榻上,眼神空洞,一把长刀安静地躺在地上,刃上沾染着秦酉的血。
杀手不敌秦酉,一夜之间,七个人。
朱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奏疏扔了一地,
“七个武功高强之人都没把他解决!你们怎么办事的?”
面前之人跪着,陈述道秦酉的武功非凡,七个暗卫硬是奈何不了他。
火烧营帐,抢劫粮仓,这秦酉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
朱祈揉着眉心,示意他下去,然后来到尚书房,坐在那棵不老松下,拿出最后的一点醪糟,他现在,居然有点庆幸。
他抬头拨了拨树上的锦袋,锦袋上的金线绣龙在月光中隐隐泛白,发现锦袋旁边还有一个福袋,打开来看,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我为情浓,试遣愚衷。”
他把醪糟喝光了,然后沉沉地睡在了树下。
第二天,一封来自边境的信被送到了朱祈手上,
“一切安好,夫人莫急。”
送信的人满面风尘,衣襟上还沾了许多路边草籽。
朱祈笑了笑,“准备迎接大军班师。”
开辟鸿蒙一句原本出自红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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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死誓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