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装置三部曲 第7章 第 7 章

2285年12月21日17:00分，学院舰训练场。

经过一整天的等待，随着课程即将结束，韩呈栋舰长终于在瑞德勒将军的陪同下步入了第一舰队军校一年级学员的训练场。他首先坦率地向学员们介绍了飞龙舰队在小行星带的最新部署计划，并明确强调了学院舰暂时划归他指挥的事实。

接着，副舰长柯云浦接过话茬，详细布置了具体的任务。“从今天起，120名学员将不再按照传统兵种分类，而是被重组为十个小队。每个小队的队长和副队长将负责在每日清晨7：30时准时带领各自的小队前往第一、第二训练基地进行日常训练。记住，每天的训练将由飞龙舰队指派的教官接管。训练完成后，你们就将有机会参观各类陨石拦截计划的准备工作。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在收到学员们充满期待的肯定回应后，韩呈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他锐利的目光逐一扫视每位学员：“作为未来的军人，你们必须时刻将实战作为训练的重中之重。这是对你们自身各项综合技能的锻炼，是为了让你们能够为未来可能发生的危机做好充分的准备。”语气缓了缓，他朗声询问：“现在，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尽管一些学员对突然宣布的“计划变更”感到不满，特别是那些来自第一舰队军官家庭的学员，在伙伴们的怂恿下，他们甚至曾打算直接向舰长表达抗议。然而，当他们真正面对韩呈栋那冷峻的目光时，却没有一个人有勇气跳出队伍发起质疑。几名学员的目光转向表情严肃的副队长埃利克斯。他站在队列前，姿态笔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从他的态度明显可以看出，他已经决定承认韩将军对第一舰队学员的绝对指挥权。

魏安国，作为学员大队长，和大多数学员一样，是韩舰长的忠实拥护者。在他们看来，韩呈栋虽然出身世家，但他的威望并非仅仅依靠家族背景，而是一步步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赢得的。他毕业于声名显赫的空天军第一军官学校，成绩名列前茅。在指挥舰队与海盗的交锋中，他未尝败绩；在截击陨石和捕获彗星方面，他更是成绩斐然，29岁就晋升空天军史上最年轻的旗舰舰长。这些令人瞩目的成就让他轻松赢得了众多学员的崇拜和尊重。

正当大家以为没有人会敢于质疑他的决策时，队首传来一个声音：“报告，舰长。”站在艾利克斯身边的科尔曼应声走出队列，打破了周围的沉默。“请问，学院舰的对外通讯系统预计何时恢复？任务完成后，我们能否有机会与家人进行简短的通信？”

韩呈栋微微偏头，审视着站得笔直的科尔曼。这位金发少年的身材高挑，笔挺的深蓝军校制服衬托出他的英挺姿态，一双深陷的灰蓝色眼睛虽然平静无波，但是抿成一条线的唇显然泄露了他的内心颇为紧张。

韩呈栋的双眉一挑，颇为欣赏的说道：“这个问题问得好！”

旁边的瑞德勒将军侧头望向他，显然正准备接过这个烫手的话题。韩呈栋却不假思索的答道：“在超速航行阶段结束，我们舰进入减速区时，所有正常通讯将会恢复，预计将在20至22个小时之后。”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目前，所有能在超速航行中使用的特种频段都已被用于中转木星基地与地球总部以及火星851基地间的数据传输。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木星实验将进入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刻，第一舰队的安全与实验的可控性紧密相连。我们也正在对最新采集的观测数据进行紧张的分析和修正，随后发回各研究所。因此，所有非紧急的通讯都不能占用这些频道资源。”

他的目光从科尔曼扫向所有学员：“不过，如果你们有简短的消息想发回给第一舰队的亲人，可以在每晚20:00之前提交给我舰通讯部。他们会在信道空闲时转发至851研究所，再由他们转发至第一舰队。”他的眼神再次落回科尔曼身上，“准尉科尔曼，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科尔曼略显惊讶，显然他没有预料到韩呈栋会如此详细地回应。他回答道：“我想请求舰长能够下发851基地关于木星实验进展的每日简报。我们学院之前一直是时刻跟踪实验进程的。”

韩呈栋点了点头，回应道：“可以，我会指示技术部主管转发一份给你们。”

“谢谢舰长。”科尔曼说完，默默退回队列，心里感到一阵忐忑。

随即，另一个声音响起，阿里站出来，虽然脸色微红，但他的声音不失坚定：“报告，瑞德勒将军，请问指挥官阁下对我们的这次远行有何具体期望或指示？”

瑞德勒将军笑了笑，心中暗想：“这个小子还是没忍住跳了出来。和他的父亲阿罗德将军的脾气真是一模一样。”

看着面前昂首挺立、似乎急于挑起事端的阿里，瑞德勒将军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他笑着说道：“指挥官阁下确实对这次昂贵的远足保留了意见。他甚至半开玩笑地说，在木星周围进行的简单野餐就已足够让你们这些年轻人满意了。这次行动的巨额燃料消耗，显然让他心痛不已。因此，他戏称这次的费用应由韩舰长个人承担。”他的话立刻引起了一阵轻松的笑声。听到这里，原本神情严肃的韩呈栋也不由得放松了表情，脸上露出了笑容，并点头表示飞龙舰队可以考虑分摊这次超长旅程的部分费用。

将军的笑容慢慢收敛，语气转为稍显严肃地继续说道：“不过，既然行动已经开始，埃里克森将军希望你们珍惜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他要求韩舰长，为你们安排那些额外的军事训练任务，并观摩舰上的军事行动。最后，作为军校的代理校长，这些实践经验，如果通过我的认证，是可以计入你们的实习分数的。所以，在这里，我问你们，会不会给第一舰队丢脸？”

学员们听了，兴奋的齐声回应：”我们不会！第一舰队，勇往无前，恒星永照！”显然，每个人开始期待着即将到来的考验。

瑞德勒将军带着轻松的语气继续道：“好了，实际上，我还听说，你们的父母甚至致信给指挥官，希望这次舰队的行程可以延长到圣诞节之后，以便大家能更加尽兴地享受假期。” 想到自己的父母正在计划一个没有年轻人搅局的圣诞狂欢日，周围的学员们则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里显然对得到这样的回答感到意外，他略显尴尬地退回队列。

韩呈栋心里赞道：“埃里克森将军的安排确实周道，瑞德勒将军对学院舰上的一切掌控得恰到好处。”

尽管与瑞德勒将军军衔相当，但韩呈栋清楚，对方不仅资历深厚，而且由于多年在军校任职，在各军种都人脉广阔。如果瑞德勒有意作梗，自己必须费尽心机去应对。然而，目前看来，瑞德勒并没有显示出任何阻挠他计划的迹象。这再次证明了埃里克森对他计划的认同。面对他一向敬而远之的老狐狸瑞德勒，韩呈栋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敬意。

“好了，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待大队长点名过后，你们可以解散。”副舰长柯云浦提醒道，“记住，想要发送消息回家的，请在八点之前将信息交给大队长魏安国准尉，他会转交给通讯部。”

韩呈栋舰长最后叮嘱大家：“正如埃里克森将军所言，我希望你们珍惜这次机会。教官们将报告你们的表现；他们的要求虽严，但我相信你们都能够克服挑战。”

“是，将军！”学员们齐声应答并敬礼致意。瑞德勒将军和韩呈栋舰长相视一笑，满意地回礼后，转身向学校区走去。

2285年12月21日20：00，翔龙母舰舰长会议室。

柯云浦副舰长笑着对着一脸忧虑的韩呈栋说：“呈栋，你把这帮大孩子扔给我，让他们去登星、打海盗，就是怕他们闲着没事找你麻烦，对吧？”

韩呈栋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敲着名册，沉思片刻后回答道：“是啊，云瀑，他们中的很多人的父母都是第一舰队的各部主官。如果这些孩子真的开始闹腾，最终麻烦的还是我们。让他们忙起来，自然就没有精力去胡思乱想了。”

柯云浦对韩呈栋的处理方式颇为赞同，“你这是带飞龙积累的经验吧？”

他一边接过名册，一边开始浏览，“看这里，老魏的儿子，魏安国，现在担任学员大队队长。这孩子聪明细心，军事素养极佳，做事公正，而且人缘很好。”

“哎呀，艾利克斯·埃里克森，不就是埃里克森将军的小儿子吗？他本是个品学兼优的学员大队长。不过，我听说他曾和汤普森的儿子科尔曼、托科的儿子托尼，以及那个火爆的阿罗德的儿子阿里，在著名的Aloha餐厅与飞龙和邵家兄弟大打出手。孩子们打架虽然在哪里都很常见，但那次事件竟引起了地球联盟总部的关注！”柯云埔一边翻阅名册，一边感慨地回忆说。“喂，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这四个孩子，怎么还在一年级？按理说，他们应该快毕业了吧？”

韩呈栋叹了口气，解释说：“哎，埃里克森将军把这四个孩子送到了托科将军的翔凤舰上，让他们在那里呆了两年，说是让他们磨砺磨砺在回去继续军官培训。这件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直到现在我都不确定该如何向指挥官阁下解释并道歉。要是你有个像我儿子飞龙那样令人头疼的孩子，你就会知道管理这些半大的孩子有多难。”韩呈栋半是自嘲地说道。

柯云浦立刻反驳道。“哎呀，那件事，你又怎能怪到了飞龙头上？托科将军亲自向我讲述了整个经过。他说托尼那孩子不懂事，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让他在飞龙舰队的老部下面前丢尽了面子。他对此感到非常抱歉！事实上，那次冲突是托尼挑起的。虽然托尼本质上是个好孩子，只是当时他极力想留在学院舰，与朋友们一起，而不想按托科将军的安排来我们飞龙舰队实习。至于飞龙，他完全是被冤枉的，他从未主动招惹过那些孩子。”

韩呈栋略显无奈地说道：“我真不能肯定他没有挑起事端。这孩子，只要是他看谁不顺眼，总能找到挑起冲突的借口。而一旦打起架来，他又总能确保自己站在理由充分的一边。”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从他母亲那儿继承的聪明才智，用来策划这些小动作简直是手到擒来。而这几年里，他和智源，又从海明威将军那个狡猾的小女儿海瑟.海明威那里，学到不少整人的阴谋诡计！”

想到韩飞龙和秦智源与海瑟的纠葛，柯云浦心中不禁翻了个白眼，“呈栋老弟，你如果不喜欢人家的漂亮女儿，直接让她离开就是了。自己不忍心亲自出手，就任由你的儿子和侄子整天搞恶作剧捉弄人家小姑娘，到头来还要抱怨他们被人家带坏了！”

柯云浦想了想，觉得这话题终究不适合拿来与严肃的韩呈栋开玩笑，但他还是忍不住带着调侃的语气说：“要我说，飞龙这孩子，他不仅聪明还特别热心，总是帮忙解决这个那个问题。说实话，如果你愿意，我敢保证他一个人就能撑起整个飞行和数据分析部门。他的脑力简直可以和卢克的主机媲美。如果我有女儿，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许配给他。” 然后，柯云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斜睨了韩呈栋一眼，指着地上被韩呈栋丢弃的一份文件——那是地球总部刚刚发来驳回他计划的指令：“呈栋，我看啊，飞龙从他母亲那继承的智慧，大概占了他全部才华的九成。至于那一成违抗命令的本领，我怎么看，都是跟你学的。而且他还学得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你以身作则，而他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有什么好抱怨的呢？”说着，他忍不住开怀大笑。

韩呈栋听后也忍不住笑了：“说笑归说笑，你也知道，我每次违抗命令都是有充分的理由。至于他，从小就喜欢跟我和老爷子作对，至今我都弄不明白他的想法。”

韩呈栋沉思了片刻后，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认真：“云埔，这几天，我还有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我打算对学院舰上的学员进行能力评估，看看他们是否能承担飞行、检修、护卫和指挥等任务。一旦木星实验失败，我们必须有预案将这些孩子们安全送回地球。你知道的，学院舰是改装自货运舰，属于三级非战斗舰艇，无论是舰载攻击武器还是防御配置都很薄弱。而他们这一路上，不仅可能遇到常规的远程航行风险，还可能面对海盗的威胁。埃里克森将军尤为担忧的是，一旦实验失败，会有人竭尽全力阻挠学院舰返回地球。”

他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正在显示的全息图，这是从火星基地发来的最新推演结果，“然而，如果陨石拦截任务像预期那样严峻，我们将无法派出足够的人手武装护送学院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唯一的选择是从达标的学员中挑选适合的护航人员。”他顿了一下，目光严肃地落在柯云埔身上，“因此，云埔，我希望你能在这两天内完成对所有学员的军事素养测试，争取筛选出一批符合条件的学员参加特种军官考试，使他们能够参与未来的军事行动。”

“嗯，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柯云埔认真地点头应承。说话间，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神秘地对韩呈栋眨了眨眼，“说起来，托科将军今天发来的视频里，还特别嘱咐我为那四个孩子做个测试，然后把测试的视频发给他。他表面上是担心这些不争气的孩子在小韩将军面前让他再次丢脸。”柯云埔忍不住吐槽道，“但我猜，以他那爱炫耀的性格，经过两年的精心培养，他肯定是迫不及待想要向我们炫耀一下他的成果！”

想到与自己共事了三年，那个为人直爽的托科将军，韩呈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的确是他们都极为熟悉的典型托科式炫耀手法！

望着柯云浦匆匆离去的背影，韩呈栋的思绪不禁飘回了两年前那场掀起巨大风波的Aloha打架事件。这起事件虽起因微小，但其影响深远，显然早已超出了当时挑起事端的那几个年轻少年及其父辈们的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