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界 第36章 第 36 章

待在装甲车里面的喻橡有些烦躁。

自从人类在他眼中又变成怪物模样，好几个月了，他只能凭借衣服来分辨哪些是人类，哪些是真正的怪物。人类和怪物越来越像，衣服的存在感越来越弱，他看到衣服就心烦意乱。

怪物模样的人类身上穿的衣服乱七八糟，而眼前的衣服怪物却人模人样，除了衣服破旧些，完全是正常人类的形状。形形色色的人类，高矮胖瘦，男女老少，无比真实。

喻橡一边努力平复心绪，一边仔细观察车外的衣服怪物。

衣服怪物将喻橡包围后就没了下一步动作，仿佛只想将喻橡困在原地。

喻橡也不急，坐在车里用异能试探衣服怪物。

不料，当异能与衣服怪物纠缠，他突然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听不到声音，闻不到气味，摸不到东西，情绪也都消失。明明遇到这样的情况他该焦急的，可他连焦急都感觉不到。

整个人如同陷入虚无之中。

不过，他只是感受不到一切，客观存在的东西依然存在。他的双眼还能看见，他能看见自己摸到了东西，看见他的异能在与衣服怪物纠缠。

但是，同样的，他感觉自己看不到。由于无法感知，他双眼的清醒估计不会持续太久，再继续这样下去他定然会疯掉，必须立马做些什么。

开车离开？对！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很可能离开这里一切就能恢复。

无奈，他感受不到自己在开车，而且衣服怪物在阻拦，装甲车根本无法安全、顺利地前行。不行！太危险！万一把装甲车弄坏可就得不偿失了。

直接用异能攻击？行！说干就干，反正衣服怪物将他包围，攻击哪个方向都可以，先试试衣服怪物的反应。

可惜，异能越是与衣服怪物接触，他的虚无感就越强烈，他似乎快要看不见，快要完全感受到不到外界了。

收回异能，下车去，直面衣服怪物！喻橡在彻底失感前这么做了。然后，他的感觉开始渐渐恢复。

感觉恢复的同时，衣服怪物竟也在散去，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怪物。这个怪物像一个穿着蓝色长袖POLO衫、黑色休闲西裤和棕色皮鞋，还戴着一块银色手表的中等身材的隐形人。

POLO衫怪物边朝喻橡招手，边转身往前，像是在招呼喻橡跟着它走。

喻橡有预感，如果他不跟着POLO衫怪物走，其他衣服怪物又会回来包围他。加上他有点好奇，于是决定跟着POLO衫怪物去，他迈步走向POLO衫怪物。

POLO衫怪物见喻橡跟着它走，十分开心。一身破旧的衣服，动作却有些夸张，身体摇晃，步伐轻盈，跟演话剧似的。

-

一人一怪物在废墟中走了好一会儿，最后进了一栋居民大楼。

大楼自然也是废弃的，里面有电梯，但已经烂得不成样，POLO衫怪物很自然地带着喻橡走了楼梯。楼梯其实也没那么结实，不过喻橡观察仔细、身手好，安全地通过了。

接着，一人一怪物到达了五楼。

POLO衫怪物领着喻橡走到一户门前，它把喻橡推到一侧，像是藏起来一般，然后自己站在腐坏的门前，伸手按了按门铃。

门铃早就坏掉了，根本没响，但POLO衫怪物按完后依然安静地在门口等待。没多久，大门还真的打开了。

大门往里打开的瞬间，门彻底坏掉，“噼里啪啦”碎裂成几块掉落到地上。但POLO衫怪物像是没看见没听见一样，反而开心地用双手拉过喻橡到门前。

喻橡被一双隐形的手拉动了。

门框里面除了碎掉的门，还站着另外一个衣服怪物，长袖绿色碎花裙加棕色坡跟皮鞋，脖子处悬空挂着一条项链。这个碎花裙怪物看到喻橡后惊喜地差点跳起来，坡跟皮鞋踩踏在不平整的大门碎块上，展开双臂激动地抱住喻橡。

喻橡很懵，他居然被一个怪物给抱住了。他似乎能感受到自己扮演的是一个久未归家的孩子，被父亲带回后给了母亲一个惊喜。可怕的是，他并不排斥，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角色扮演游戏，没有太多的不适感。

肯定是因为怪物的外形是人类的衣服模样，虽然没有体温，但真的好像真实的人类。

不能弄混！喻橡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怪物就是怪物，千万不能弄混！

随后一人两怪物进入屋子里面。

客厅里竟然还有一个衣服怪物，厚厚的红色花衬衫加黑色亚麻长裤和灰色布鞋。这个怪物躺坐在腐烂得只剩支架的沙发上，看起来像强撑着悬浮，却一副舒服平静的模样。

花衬衫怪物看到喻橡后居然也激动地动了起来，不过看起来身体不大好，无法快速起身，还是碎花裙怪物上前将其扶了起来。

同时POLO衫怪物将喻橡推到沙发旁边。

接着，花衬衫怪物颤颤巍巍地握住了喻橡的手。一双无形的手握住了喻橡的手，不停地颤抖、摇晃。喻橡能感受到对方喜出望外，甚至泪流满面。

诡异，真实，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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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完毕，喻橡又被带着去参观了他的房间。衣服怪物们向他展示腐烂得只剩污黑碎块的床铺、衣柜，向他展示一拿就彻底碎掉的书本，向他展示只装着泥巴的破花盆……仿佛在告诉他，他的房间依然是原来的样子，干干净净，在等着他回来。

喻橡忽地感觉自己扮演的是一个死掉的人，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多思考就被安排到客厅的沙发坐下。而他是个实实在在的人，摇摇欲坠的沙发支架根本经不起他这一坐，于是，他坐碎了沙发支架，坐在了地上。

而衣服怪物们却毫无察觉，POLO衫怪物和碎花裙怪物一起去厨房弄吃的，花衬衫怪物坐在旁边和喻橡聊天。

奇奇怪怪，但喻橡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他尽可能淡定地扮演好他的角色，接受衣服怪物为他安排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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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开始吃饭了。

大概是厨房里的盘子一端就烂，POLO衫怪物和碎花裙怪物手中端着的是空气和盘子碎块，当然没有任何食物。

好在桌子没有腐烂得太厉害，估计跟材质有关，但也经不起过多的触碰，只能放点盘子碎块。

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吃饭。

衣服怪物们轻飘飘地坐在危如累卵的椅子上，端着碎片，拿着空气筷子吃空气。喻橡知道自己必须跟着它们做，幸好他只用装装样子就可以，站在桌边，随便晃晃手。衣服怪物们不但不会觉得不对劲，还会给他夹菜。

诡异的一餐十分漫长。

饭后收拾完毕，碎花裙怪物拉着喻橡又往客厅的沙发上坐，花衬衫怪物也挨着坐在一起，而POLO衫怪物则是去卧室拿了相机和三脚架出来，显然是要拍全家福。

喻橡注意到POLO衫怪物手上的相机竟然还是相机模样，保存得很完整，根本不像在糟糕的环境中过了一百多年的样子，和这个家中其他的东西明显不同。

相机很可能是关键所在，喻橡一直盯着相机。

随后，一人三怪物坐在一起像过家家一样假装拍了一张全家福。

是的，假装。相机架在前方，都没有开机，更没有真正拍照。三个衣服怪物拥着喻橡坐了一小会儿，然后POLO衫怪物高高兴兴地去把相机拿过来，给喻橡和另外两个衣服怪物看。

喻橡清楚看到相机没有开机，屏幕上没有任何照片，但三个衣服怪物激动不已，对着黑漆漆的屏幕看了又看。花衬衫怪物看起来在抬手不断抹去脸上的眼泪，似乎热泪盈眶。POLO衫怪物右手放在胸口上，看起来分外欣慰。碎花裙怪物摸了摸相机，然后将相机抱在怀里。

蓦地，喻橡隐约感受到这家人有一个出远门后因公牺牲的孩子，因为孩子工作特殊，很少拍照片，更是没有一张全家福，因此这家人的心愿就是能拍一张全家福。他们支持孩子的事业，同时又为孩子的牺牲而伤心，愧疚没有让孩子过得更好，遗憾没有记录下孩子的模样。他们的思念很浓很浓。

不！尽管喻橡感受到的是人的情感，但眼前的三个依然是怪物，怪物能散发人类的情感并不罕见，不能被骗！不能陷入其中！喻橡十分清醒，集中注意力观察怪物，观察四周。

然而，随后并没有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过了一会儿，POLO衫怪物就引着喻橡出门。碎花裙怪物和花衬衫怪物站在门口，恋恋不舍地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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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橡跟随POLO衫怪物离开的同时，时刻注意周围的情况，但没想到POLO衫怪物将他带回了停装甲车的地方。然后静静站在一旁，像是要送他离开。

喻橡有点懵，却也没有停止行动，反正阻拦的衣服怪物全部消失，他随即上了装甲车，检查一番后开车离开此处。

POLO衫怪物没有阻拦喻橡，周围也没有再出现别的衣服怪物来阻拦。喻橡离开得十分顺利，POLO衫怪物就站在原地挥着手目送他离开。

装甲车驶离了这一片保存得比较完整的地方，继续向前，十多分钟后又驶入另外一片保存得比较完整的地方。

没过多久，同样的，数不胜数的衣服怪物从四面八方飞来，将装甲车围了起来。

喻橡果断停车、下车，再次直面衣服怪物。

这一次，最后剩下的怪物是鹅黄色连衣裙加黑色玛丽珍高跟鞋，隐形的手上有水晶手链和钻石戒指。

看起来是一个年轻的女性。

然而连衣裙怪物不像上一个POLO衫怪物很快就有动作，仅仅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喻橡等了许久对方仍然纹丝不动，他清楚他不能离开，没办法，他只好主动上前。

当喻橡走向连衣裙怪物时，连衣裙怪物像被激活了一般，终于有了反应，它快步奔向喻橡，然后一把抱住喻橡。

“不要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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