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界 第34章 第 34 章

提到应龙的事，喻橡和钟离砚都沉默了。

想知道对方知道的关于应龙的事，就得用自己知道的交换，可是，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此它有不可告人之处。况且眼前的人并不像以前了解的那样，哪里敢赌？

钟离砚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沉默地望着窗外，慢慢平复心绪，权衡利弊。

坐在病床上的喻橡微微仰头往后靠，闭目养神，他也在思考。

现在的他处于不利状态，知道的真相太少，要面对的人和事又太多。周围的人全是怪物模样真的让他筋疲力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唯一对此有所了解的湛36不知所踪，仿佛无法再恢复正常。

他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但肯定有许多不好的事等着他，而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去改变所有的不好。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必须要找出路，破釜沉舟也得找出路。

-

“我见过应龙。”喻橡打破了宁静。

“在哪里？”钟离砚眸光一闪，立刻回应。

喻橡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能只是他一个人说，双方都得亮出筹码才公平，才有的聊。现在的两人不只是朋友，更是两个谈判者。

钟离砚自然懂喻橡的意思，但他迟疑了，考虑了许久，他依然在纠结，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有的事，我没资格决定说不说。”

喻橡明白了，钟离砚知道的是18区的机密，对方被调去航天局大概也与之有关。不是最高机密，但只能内部某些人员知晓。猎导院也会有这种事，比如当初楼屿的失踪。

想要知道更多，就得继续往下说。喻橡不想实话实说，可他也不能撒谎，一旦被对方察觉他在撒谎，那就没得谈，这条线索就会彻底断开。

喻橡决定赌一把。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既然已经说了应龙的事，不管钟离砚背后是什么，他都会被盯上，不如趁现在只需面对钟离砚，努力多获取一些信息。

他看着钟离砚，一口气说道：“在安全区外面。当时是晚上，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可能看到的只是跟应龙长得像的怪物。毕竟应龙只存在于神话里面，只有我一人看到了，我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但如果应龙是怪物，它该来攻击人才对，因此我一直很在意这件事。”

喻橡说了这么多，钟离砚怎么也该说点他知道的，他确实也想好了该说些什么：“卫星曾发现过一个被应龙包围，被浓雾覆盖的地方。”

“在哪里？”喻橡立即追问。应龙不是常见之物，绝对不存在巧合一说，两件事之间一定有关联，不然钟离砚也不会听到“应龙”两个字就惊讶得声音发颤。而离开的湛36极有可能就是去了那个地方。

“找不到。”钟离竟然继续回答了，他似乎在摇头，“明明可以精确定位，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地方。”

“找不到？精确定位怎么会找不到？是去不到那个地方还是到了定位的地方没有应龙？”

“跟你想象的不一样，那地方超乎想象。”钟离砚轻叹一声，“事关重大，你必须将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当然，你不必跟我说。我会上报，必须上报。”

喻橡感觉眼前的钟离砚熟悉又陌生。似乎对方以前一直戴着面具，可同时他又能感受到对方也有撕扯，自我撕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真实的，什么时候是虚假的。

“嗯。”喻橡明白上报无法阻止，只能点点头，然而，他猛然想到另外一件事，顿时惊讶道，“奥瑞莉特的事你也上报了？”

喻橡看不到怪物钟离砚的表情，他毛骨悚然。

“你好好休息。”钟离砚说着起身离开。

“为什么？你到底是……”喻橡的话没能阻止钟离砚离开。

房门关上，病房里只剩下喻橡一人。

-

喻橡思绪万千。

钟离砚的离开就是默认了上报了奥瑞莉特的事，而且极有可能很早就上报了。那之后他还见到了奥瑞莉特。

是奥瑞莉特足够厉害，躲过了抓捕吗？如果奥瑞莉特厉害到能躲过抓捕，确实之后也能若无其事地来见他。对方肯定也在试探，或者就是炫耀，炫耀谁告密都没用，她能逃脱。

但是如果奥瑞莉特那么厉害，何必跟他们有牵扯，还一副要拉他和钟离砚在一条船上的样子，另有目的吗？

而根据他的观察，奥瑞莉特没有那么厉害，除非对方背后还有势力。那是不是也会牵扯到菲利克斯？

还有如果奥瑞莉特躲过了抓捕，喻橡他作为跟奥瑞莉特有接触的人，哪里能不被审问呢？

思来想去更可能是奥瑞莉特被暗中监视了。上面按兵不动，放长线，钓大鱼，出手就必须一击即中。

如果是这样，那喻橡的一举一动也被监视着。湛36当初真的成功掩护了他吗？他和奥瑞莉特的见面又被监视到了多少？

人类在他眼中是怪物，虽然他很努力装正常，但假如有人监视他，一定会发现他的异常。

前些日傅成深的那些话可能就不只是在诈他，对方是真的知道不少事情。

越想越不好。

他很希望还有第三种可能性，但可能性不大，而且要取决于钟离砚怎么上报。

情况不妙。

他有了一个计划，一个大胆的计划。

-

之后，喻橡很快被带去审问、调查。

他没有说出湛36和应龙之间的关系，坚持只说一些表面的情况。不过倘若傅绍黎知道了关于应龙的事，说不定能猜出个大概，但那样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联系容易暴露，处理起来会相当麻烦。

一切就看傅绍黎准备如何决断。

喻橡不急，反正都这样了，急也没用。

然而，审问、调查的时间比他预计的要长很多，用了十来天。然后他依然继续被监视着，即使执行任务都会被监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没完没了。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烦心事。

不知道是不是在怪物之中生活得太久，开始产生幻觉，喻橡竟然渐渐感觉外表是怪物的人类的声音慢慢有了变化。不像是人在说话，而是另外一种语言，或者说是另外一种沟通方式，属于怪物的沟通方式。可怕的是，他能够听懂，能够顺畅地与其他怪物样的人沟通交流。

声音之后是动作、表情、感情……越来越习惯，越来越顺畅，越来越自然。喻橡感觉自己即将被怪物同化，在那之后，整个安全区会彻底沦为怪物的领地，人类将不复存在。

他依然在执行任务，消灭安全区内怪物的任务。可是，他有时觉得自己无法分辨怪物模样的人类和真正的怪物，已经无法光凭是否穿衣服来分辨了。他会恍惚，会迷糊，会分辨不清。

太可怕了。

万一怪物就是这样一步步同化人类，该怎么办？

喻橡明白不能再这么下去，他必须要着急，要改变。

他决定实施心中那个大胆的计划——他要离开安全区，去找湛36。

-

喻橡的计划实施起来并不容易。

他不想跟安全区里的人翻脸，他想保持现有的身份，以后必定还有用。而这样的话，他不能使用体内的力量，所以唯一的离开方式是去安全区外面执行任务时悄悄消失。

在安全区外面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如果找到湛36后他还能顺利回来，再编造借口就好。

可是以他现在的情况要出去执行任务很难，他不想再等，他等不下去了，他需要自己制造机会。

去外面寻找湛36不能盲目地找。既然航天局能精确定位应龙聚集地，那就得拿到那个定位。

但喻橡只是一个普通的猎导官，正常情况下根本接触不到。

需要能接触到机密的人帮忙。

综合来说，能办到这么多事的，只有傅绍黎。

可是……很难。傅绍黎不仅是狡猾的老狐狸，还是冰冷的毒蛇、残暴的老虎，没人能在他那里占到便宜，更多的是不知不觉中被他吃干抹净、玩于股掌之上。

难，也得迎难而上。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是好事。

-

一天深夜，执行完任务准备回猎导院休息的喻橡突然被秘密带走。

一路上费了挺长时间，应该很复杂，但他被戴上了隔绝五感的头罩，无法得知发生了什么。

当他的头罩被拿下，他已经坐在了飞行器上。

一行人要去应龙所在地，要去找湛36。

傅绍黎还是猜出了大概，并且做好了计划。

不过，正合喻橡的意。

可是，有好事当然也会有坏事。

飞行器一路上必然会遭到怪物的攻击，倒霉的是，这一次来攻击的怪物格外多，格外厉害。于是，在到达据点之前飞行器迫降了，活下来的人必须靠步行前往据点。

在安全区外面步行异常困难，喻橡倒是十分配合。因为他没必要现在就反抗，被看守着也就是被保护着，有人开道、引路多好，他能省好多力。等到了定位的应龙所在地再反抗也不迟，反正那地方能精确定位却无法找到，到时候还有得折腾。

喻橡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但世事难料。

一行人千辛万苦，损失了一半人手，好不容易到达据点时，居然遭遇了反叛军的埋伏。

双方进行了激烈的交战，尽管安全区这边的异生者更多，有准备的反叛军还是占了上风。

喻橡神色凝重，埋伏的反叛军不是他安排的，他甚至一点都不知道会有这样的行动，肯定是某股跟他对着干的隐藏势力，这股势力还相当厉害，手能伸得这么远。

而安全区这边的人怕是会全军覆没，要么死，要么成为俘虏。等着被送去应龙所在地的方案是不可行的了。

没办法，他不得不出手。

-

绿色的幽光在据点各处飘荡。

对战的双方最终同归于尽。

火光烛天，只剩下一个身影。

喻橡抬头仰望星空，他将独自踏上寻找湛36的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第 3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