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界 第33章 第 33 章

这是喻橡第三次踏入核心域。

第一次是傅绍黎将还是婴儿的他带回傅家，第二次是像犯人一样被押着来的。前两次都极其不愉快，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第三次，肯定也不会愉快。

专线专车专人接送，喻橡很快到达目的地。让他意外的是，傅绍黎居然还是在傅家见他。

傅家的人都不待见喻橡，对他厌恶至极，而他，也并不想来这里。

不过没时间让他感慨，他直接被带去了会客厅。

带喻橡到会客厅的人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但喻橡明白，他要做的就是等待，静静地等待，其他的，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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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橡在会客厅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傅绍黎，怪物傅绍黎。

往日的傅绍黎器宇轩昂，凛不可犯，可此时在喻橡眼中，他也是一个丑陋的怪物。

整体像一层层垂落的黑色布料。布料上有几处在不断转动的橙蓝色小球，除了最顶部比较密集，其余的分散在身体各处。布料之间有六个烟雾爪子，十分细长，关节很多。行动起来像在飘。

喻橡对怪物傅绍黎是没有熟悉感的，但对方变了形的乱糟糟制服上还是能看到金灿灿的宝石和挂坠，当然只能是傅绍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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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绍黎进入会客厅后径直走向主位，坐下，一言不发，没有正眼看喻橡一眼。

喻橡知道该他说话了。傅绍黎向来没有太多空闲时间，尤其是现在怪物入侵，忙得焦头烂额，能抽出一点时间来见他已经非常难得。他需要早早组织好语言，用最简短的话说清楚他的来意。

然而，喻橡今天要说的话一定会惹怒傅绍黎，而惹怒傅绍黎他必然没好果子吃。反正都要付出代价，那何不多放纵一下？于是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装出一副忧愁难过的样子。

“说话。”傅绍黎却没有耐心，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他的时间不能浪费在等待上面。

“我……”喻橡还想再拖一拖，他想看傅绍黎生气的样子，反正最后都将会是雷霆之怒，或许此时表面不会太难堪，但之后……

傅绍黎根本不想等着喻橡拖拖拉拉。说不出来就别说，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自己负责。他果断起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用行动告诉喻橡，机会已经没有了。

喻橡盯着起身离开的傅绍黎，连忙也站起身，他脸上是愁云惨淡的表情，心里却相当舒畅。

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知道他要说的话如果是无稽之谈，对方就这么离开也无所谓，反正能因此确定一些事情。如果他说的话不是无稽之谈，那足以改变对方的决定，对方一定会留下来。

“我的母亲到底是谁？有人说我是怪物。”

喻橡的声音不大不小，一字一句非常清晰。他的母亲向来是禁忌话题，谁都不可以提。

傅绍黎，停下了脚步。

傅绍黎背对着喻橡站了一会儿，最后转身看向喻橡：“什么情况？”

虽然傅绍黎是怪物模样，但喻橡能确切感受到对方是一脸阴沉，不怒自威。他不可以再拖沓，不然他无法知道他想知道的，他连忙说道：“我的异生者湛36。前些日远行小队在安全区外面执行任务，我和他一起守夜，他突然说我是异类，是怪物。然后就跳下高崖消失了。高崖下面是沼泽，我们把周围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一点关于湛36的线索。”

听了喻橡的话，傅绍黎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在审视喻橡，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喻橡所说的。

喻橡无法通过观察微表情、微动作来判断傅绍黎的想法，因为他眼中的傅绍黎是一团怪物，没有五官，身体怪异，就连穿的衣服都乱七八糟的，丑陋而滑稽。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傅绍黎站在原地没有动，声音已隐隐有怒气。

“对。”喻橡点了点头，一副乖顺而胆怯的模样。

傅绍黎默不作声地盯着喻橡，大约过了五六秒，他转身离去。

会客厅里只剩下喻橡一人，他扭头望向侧面的窗户，窗外有树，隐于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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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橡又在会客厅里等了十多分钟，等来了负责接送他的人。他跟随对方走出了会客厅，可对方并没有直接送他离开，而是带他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看起来更像是一间书房，但一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书房，重要的地方，他连看一眼都是不被允许的。

待房间里只剩下喻橡一人，他明白自己又得等，他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他可不想让自己太难受。

这一次，他只等了五分钟。

门开了，进入的是一个穿着日常服饰的怪物。整体奇形怪状，身体主体由黑白灰三色的肠子状的东西组成，肠子上有用丝线连接的飘动着的长木棍，身体后方还拖着一条人手模样却有八只手指的尾巴。

第一眼，喻橡看到的只有怪物，他难以分辨来人是谁。

于是他很努力观察怪物身上都说不上是穿，完全就是随便乱套、乱塞的皱巴巴的衣服。衣服不像是仆人或者下属会穿的，那就只能是傅成深，傅绍黎的儿子。

喻橡对傅成深没有太多的了解。傅司提作为赫赫有名的猎导官，多少都能听说一些关于她的事，但傅成深在保密的航天局工作，无从了解。

不过，一定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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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成深当然也讨厌喻橡，极其讨厌。

当年傅绍黎将婴儿喻橡带回傅家时，整个人的状态非常奇怪，家里人的疑虑和建议他通通不听，像中邪一般一意孤行。

傅成深的母亲因此大病一场，之后身体一直很差。

后来傅司提查到了一些可以从侧面证明喻橡有异常的事情，可是将相关资料交给傅绍黎后，傅绍黎不但没有调查或审问喻橡，反而把傅司提训了一顿，还警告所有人不许再查喻橡。

表面上是让傅家的人不要和喻橡有牵连，实际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懂。

自那以后，傅司提和傅成深便明白就算把最直接的证据找出来也没用，而这之中一定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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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撒谎？”傅成深没有坐下，走到了喻橡面前。

在傅成深进门时喻橡就站了起来，他努力准备好面对怪物傅成深。然而，怪物傅成深的外表实在太恶心，近看满是褶皱的肠子上居然还有密密麻麻的小疙瘩，他很想再后退，可惜身后是椅子，无路可退，他不禁有些烦躁。

“说话！”大概是傅成深看出喻橡的表情隐隐带着厌恶，于是怫然不悦，声音很有压迫感。

“我没有撒谎。”喻橡挺直身体。

“湛36的事你没有撒谎？”

“没有。”

“你想方设法见父亲，却给出如此简单的一个理由，你觉得父亲会相信？”

“我实话实说，傅将军会有他的决断。”

“看来你还真是非常想在父亲面前证明你自己。当初在猎导官学校上学期间隐藏自己的实力，想在最后的考试上一鸣惊人，真是幼稚。”

“我没想那么多，不过是年少轻狂。”

“你对最早匹配的异生者很不满意吧？之后……哼！”

“异生者的匹配不是我能掌控的，听天由命。”

“满嘴谎言。”傅成深的语气满是鄙夷，“你背后那些事，所有你想隐瞒的事都隐瞒不了。”

“我能隐瞒什么？”喻橡自嘲道，“在你们面前我能隐瞒什么？”

“执迷不悟。”傅成深冷笑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喻橡一人。

喻橡明白傅成深不可能背着傅绍黎来见他，全部都是试探，不过是换个人，换种方法试探。

没关系，他已经得到了他想知道的。

虽然他很不希望是这样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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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喻橡被送回了猎导院。

但他没能回宿舍，而是被派出去执行任务，连续执行任务。

别人执行完两三个任务就可以换班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而他最多在外面就地休息两三个小时，然后就得继续执行其他任务。他身体刚恢复，又没有异生者，这么折腾非常痛苦。

他明白这是傅绍黎对他的惩罚，服软、求饶、装可怜都没用，他必须得脱一层皮。

最后的结果就是连续执行了五日任务的喻橡累到吐血晕厥。

惩罚结束，终于可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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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的喻橡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钟离砚。

自从他和钟离砚一起见过菲利克斯，钟离砚就又回了航天局。这一次回去不像第一次那样匆促神秘，钟离砚跟喻橡和菲利克斯道了别，但道别的时候很明显有种以后很难再见面的感觉。

之后喻橡去了远行小队，菲利克斯去了探查边缘屏障的小队，就连楼屿和风相禾也是一直在不同的队伍里面，他们几人彻底被打散，更印证了很难再见面的猜想。

没想到钟离砚竟然又出现了，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而对方的神情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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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坐在病床上的喻橡努力装出正常的模样。

然而钟离砚似乎不想看到喻橡强装正常的样子，他的语气非常严肃：“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尽管喻橡眼中看到的是怪物钟离砚，但他莫名觉得他能感受到钟离砚的表情和动作，他非常讨厌这种感觉，差点没控制住表情，以至于忽略了一些事。他深吸一口气才平静道：“出任务给累的，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正常情况下不会让一个没有异生者的猎导官连续五日在外执行任务，又不是没有可替换的人。”

此话一出，喻橡终于意识到他刚才忽略了什么，也确定了钟离砚知道的不少。

他在外连续执行任务时的同伴是错开的，跟已经执行很久任务的队员汇合，执行完这一个任务后其他人回去休息，看起来是刚开始执行任务的喻橡继续下一个任务。他不可以叫累，还要表现出他的累只是普通的累。

特殊时期，没人会在意某一个人，惩罚不会被发现。

可是钟离砚却知道了。

四目相对，彼此都清楚对方不是以前所认识的那般简单。

钟离砚应该只知道喻橡被惩罚的事，不然不会这么问，不过对方清楚能让喻橡受这种惩罚的背后必然不简单。傅绍黎的事肯定不能说，可喻橡觉得他能从钟离砚这边得到一些重要信息。他快速思考该从哪里下手，该说些什么。

钟离砚在等，他明白喻橡不可能那么快就开口，双方都在试探，他可以慢慢等。

喻橡当然感受到他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极其重要，必须慎之又慎。他思忖了好一会儿，最后不带任何情绪地开口道：“你知道应龙吗？”

钟离砚瞬间惊恐万状。喻橡从未见过钟离砚有这么大的情绪表现。

“你为什么会知道应龙？”钟离砚的声音在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