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畅游美梦之际,破旧的门陡然被人踹开,尘埃纷飞。
张德缺被吓得从草席上猛然坐起来,还没看清人的模样就被一把蒙住脑袋。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打骂落下,张德缺动弹不得开始还在大放厥词愤怒不已,后来只能苦苦求饶。
他如破抹布一般被人踢来踢去,尤其是没有瘸的那条好腿被人不停的猛踹。
那人还骂骂咧咧道:“再敢痴心妄想小心你剩下的这条好腿!”
等到人踹累了,外边没有传来动静,张德缺才敢掀开被子。
他龇牙咧嘴的捂住腿长,心都凉了半截,难不成是杨姑姑那里事办差了。
张德缺想去问清楚,但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无法正常行走,只能打算过几天再去,但杨大娘早就人去楼空了。
月色溶溶,犹如银霜洒落。
城郊护城河旁
一高一矮两人脚步沉重,抬着一个麻袋往栏杆边走。
未系紧的口端几缕青丝垂落,昭示着里面是个女人。
矮的将手中一端放下,忍不住擦擦汗,气喘吁吁道:“我听隔壁陈瞎子说丑时最容易撞鬼,要不咱们等会吧。”
高的男子没好气的给了他一拳,催促道:“麻溜的,别到时候鬼没撞到,人倒是撞见了。”
矮的撇撇嘴只好照做,两人刚脱下麻袋,就正对上一双睁大的眼睛,在月色映照下还闪着绿光。
女人虚弱道:“救命,救命啊。”
“啊啊啊啊啊!”矮男子吓得大叫,被旁边的人陡然捂住嘴巴。
“闭嘴,你是想让所有人都听到吗?”高的男子语气阴狠道。
他恶狠狠的看着女人,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没死,若是东窗事发……
男人闭了闭眼,他让矮男人捂住女人的嘴巴,随后他捡起石头朝着女人四肢砸去。
“砰砰砰!”一下又一下,直砸得四肢血肉模糊才肯罢休。
女人原本就虚弱不堪被这么一通折磨直接疼得晕了过去。
“扔下去。”看着愣住的矮男人,高个男子没好气吩咐道。
矮男人吞了口唾沫,利落的将人扔了进去。
“咚——咚——”
伴随着两声水声,凶器和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矮男人看着寒光凛凛的水面,疑惑问道:“你咋没砸死她?”
高个男人十分无语的瞪了他一眼,“你难道想让人知道她是被杀的吗,这河水湍急,她一时失足溺水也是常见,快走!”
夜色朦胧,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肮脏的泥土中一只长命锁熠熠生辉。
春月多雨,一连几天都是阴雨天,滂沱大雨伴着偶尔的雷声,震得人心神不宁。
瞧着左右无事,温俪就给院中的下人们放了个短假休息。
因为知晓她家中贫困,王叔只让她有案子的时候去就行,一连休息了好几日,温俪想打听父亲当年的消息都找不到地方。
好不容易得到了消息,看清上面的事情后,温俪借故去看看首饰出了府门。
赵淮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看新收的小玉像,听闻温俪又出去了,他嗯了一声并没放在心上。
旁边的云霄一脸的有苦难言,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赵淮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耐烦道:“有什么事你就说。”
云霄吞吞吐吐道:“是,是老爷传消息说,让你好好对温小姐,尽早……”
“尽早什么?”
“尽早成婚生个大胖小子。”云霄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完,说完后便立即闭紧嘴巴。
赵淮头也没抬:“他想抱孙子,让他自个生去。”
云霄忍不住叹气,公子原本就对老爷乱点鸳鸯谱的行为十分厌恶,眼下定然不会听老爷的话,只是可怜他夹在中间。
云霄默默可怜了一下自己。
“对了公子,听说今日护城河那边出了怪事,河水暴涨,一时间河面上都是尸骨呢!”
云霄说着自己从外边听来的事情。
赵淮想了想道:“让府中的人约束好门户。”
“那我叫管叔他们加强戒备。”云霄塞了最后一口绿豆糕就连忙去外边吩咐了。
衙门内
泥脚印踩了一地,阿武正在打水擦洗,看着温俪来了连忙打招呼道:“你今日来得可真是时候。”
说着阿武一脸神秘的凑到温俪眼前悄声道:“听说昨夜有人撞鬼了,今早有人看到护城河上飘了多具浮尸,都说是天神降怒呢,如今县令头可大了,你小心别触他霉头。”
正说着就听到里面传来周县令气急败坏的声音,“这么大件事都不知道,你们日夜巡逻的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温俪跟阿武对视一眼面面相觑,温俪加快脚步去找王叔去了。
本就土腥味弥漫,到了验尸房一股腐烂如臭泥的味道夹杂冲击着脆弱的嗅觉。
饶是温俪,也没忍住屏住了呼吸。
王叔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递给她一方白帕。
温俪赶紧带上,白帕上陈皮味十分浓郁,几乎一瞬间提神醒脑。
王叔沙哑着声音叹气道:“这次,可是个麻烦活了。”
温俪的不解在看到密密麻麻的尸骨后消散了,只有骨而未有皮肉。
连判断死因都很困难,更别说寻找致命伤,这是仵作最讨厌遇到的麻烦。
温俪大致查验了一圈惊讶的发现,尸骨之中十之**都是女尸,众多尸骨之中唯独一具肿胀苍白的女尸格外显眼。
死者尸身肉色带黄不甚苍白,嘴巴微张,眼睛如死鱼般瞪大,眼白浑浊,腹部高高鼓起来,轻轻敲打还有拍水声。
王叔在一旁缓缓道:“这是最早发现的一具尸体,看样子死亡的时间不超过两日,尸体未生腐烂。”
死者的一切特征都符合溺水而亡的指征,温俪靠近几分,目光落在尸体泛紫的手指,指节修长,不似寻常农妇,指间不曾有老茧。
但让温俪感到奇怪的是死者的手并没有握紧。
她蹲在一旁撑着下颚奇怪道:“一般溺水而亡,死者腹中涌入大量河水,窒息会让他感到痛苦从而激发求生的**,会忍不住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所以一般溺水而亡的人手大多是死死握紧的。”
王叔接着温俪的话道:“但若是死者昏迷也不符合特征,若是中途醒来怎么不会求生,又不是手断了。”
手断了!
这句话瞬间点醒温俪,她急忙询问:“这具尸体可曾仔细验过了?”
王叔摇摇头道:“方才送来,按理要等找到家属征询其意见才能剖尸。”
温俪这才将心中的想法缓缓压下,转头去看别的尸骨。
虽说尸骨难断死因,但大多都是从河底捞上来的,不出意外应该是溺死,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投河自缢。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而且这么久,尸体都白骨化了,官府都未曾收到失踪报案,难不成是外地的?
尸体周围也并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温俪只能老老实实一个一个的验明死因。
用水瓢舀水缓缓从颅骨顶端灌下,仔细的观察着鼻腔处的情况。
很快,令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在将这些尸骨验完后,那盆清水只有少许的泥沙。
温俪惊讶的看着王叔,“这些尸骨大多都不是溺水而亡的!”
正常来说,溺水而亡口鼻中会有少许河底的脏东西或是泥沙或是水草,根本不可能干干净净的。
即便是化成了骨头,残留在里面的泥沙即便消失也会有痕迹,怎么可能干干净净。
王叔老练,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正色谨慎交代:“你在这守着,莫要乱走,我去找县令。”
沛城一向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骤然出现这么一件事,不仅是百姓惶恐,就连有司衙门都处在莫大的压力中。
乍然间多条命案叠起,即便是周县令想要大事化小也不能了,专门审理此事的有关人员已经报给了府衙。
而报说的时候赵太守就在旁边。
赵太守瞬间火冒三丈,让府衙好好管理此事,对此府衙给衙门下了死命令十日内破案。
说这话的时候,温俪恰好就在旁边喝茶。
她暗自想着这桩案子的疑点,身旁的赵夫人带着温柔的目光看了过来。
一手拿着一条帕子递给她看,“瞧瞧这花样如何?”
温俪及时回神,认真的接过帕子,是大雁的花样。
大雁代表忠贞,是定情之物。
温俪有些诧异,却不贸然说话,只憋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夫人绣工极好,我自是喜爱的。”
“你这丫头。”
赵夫人轻轻戳了戳她的脑袋瓜,和一旁的赵太守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赵夫人试探问道:“这几日在府中相处,你瞧着如何,可有什么不顺心的?”
温俪早年丧父,辗转亲戚,寄人篱下,自然对旁人的用意会细心揣摩。
她只做着羞涩样子,瞧着像是怀春的小姑娘,格外娇羞。
“都,都挺好的,公子和夫人,大人都挺好的。”
闻言,赵夫人笑意更深了。
她温温柔柔的说着,“说来你这丫头,我是一见如故,越看越喜欢,又是恩公的女儿,如今三年丧期停满,我瞧着不若就将婚期定了下来,也好让恩公在天之灵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