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时间过于仓促,温俪也不敢确定,刚想捡起来看清楚却被王铁打断。
王铁异常的模样让她更加坚定了,他绝对知道阿爹的事情。
温俪今日是乔装改扮出来的,她得回到距离衙门三里外的永巷。
温俪看着日头正悠闲往回赶,余光却突然瞧见赵家的马车,她瞳孔皱缩,下意识的躲在一旁。
赵家的马车并没有转头朝着赵府方向反而背道而驰。
温俪见状心中咯噔一下,心里一晃颤颤巍巍的冒出一个想法——赵淮该不是去找她的吧。
说起赵淮,算她名义上的夫君,因着温父早年间曾救过赵太守。
赵太守当即为其定下婚约,而温俪也是全了父亲最后的愿望才住进赵府。
不过两人早就说好了,届时只做名义上的夫妻,待时间一久就自然而然和离。
但她没想到就这么一出来还点背的遇到赵淮找她。
如今世道仵作一行最为低贱,她做了赵府的少夫人若当作只会被人说是自甘堕落。
可温俪自小的愿望便是做一名出色的仵作,她想走一走父亲当年的路,她更想知道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所以绝对不能被赵家的人发现。
思及此,温俪原本的好心情消失得七七八八。
她心头微慌,目光瞥到一旁的驴,她心中有个主意生了出来。
马车虽然便捷,但街上鱼龙混杂,马车庞大十分不便。
而温俪骑着老驴行动十分敏捷的穿梭在人群,她大喊道:“驴发疯啦!”
话语出口,原本面前拥挤的街道瞬间整齐的让出一条道来,温俪十分顺利的出了繁华大街。
而赶车的云霄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想借此快些驾车,但下一刻马车又被挤的寸步难行。
赵淮只听见一道十分熟悉的嗓音,他掀开窗布时只瞥见一道瘦弱的身影坐在驴身上,背影被颠得左摇右晃。
他皱了皱眉,想来是他听错了。
一路紧赶慢赶,温俪才停在了距离永巷不远的死胡同。
她心疼了一秒为驴花的银子,转身就鬼鬼祟祟的去了温家后门。
温俪的婢女春旭一直都在后门守着,看见温俪后连忙打开门,随后又将门死死关上。
“姑娘,你这……”春旭看清温俪狼狈的模样差点没吓死。
灰扑扑的衣衫染上了血迹,尤其是温俪身上还沾上了尸臭味。
她来不及解释,连忙让春旭拿热水来沐浴。
往日温父去除尸首专有一套方法。
温俪火速沐浴用皂角去味,而原本黑黄的肤色在温水下逐渐剥落露出原本白皙的肌肤。
擦干身刚穿好衣裳,大门处就传来敲门声。
二人对视一眼,春旭心跳如雷的前去开门。
门打开,敲门的却不是赵府人,而是对门的杨大娘。
春旭一瞧便气不打一出来,当即就想关门,但被杨大娘死死拦住。
杨大娘口中还不住的呼喊着温俪的名字。
说起这杨大娘,是永巷内有名的长舌妇,最爱给人说媒。
之前她便上门来过,想给温俪说一门亲事,正是她嫂嫂的儿子。
但那人是个远近闻名的跛子,还好色烂赌,当初温父果断的便拒绝。
但杨大娘却三天两头的带着人上来,但每次都被温父怒骂着赶出去了。
而温父走后,她便没上门了,如今看着温俪找了富贵人家,杨大娘腆着笑脸像是之前的一切从没发生过。
看着衣着富贵的温俪,杨大娘眼睛都亮了。
她啧啧一声道:“还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温俪啊,你还真是有福气哟。”
对这种人,温俪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她冷声道:“有什么事吗。”
杨大娘笑了笑,扭捏道:“还不是之前我那个侄子的事情啊。”
“你看当初你没能嫁过去,这不他一直都在家,如今也没个正经营生,可怜的嘞。”
杨大娘说得动情还忍不住洒了两滴泪,看着温俪无动于衷的模样她索性摊开了说。
“温家妹子,你看你如今飞黄腾达了,哎哟,我那侄子说起来还不是个痴情人,你也不好转眼就无情抛开吧。”
这话说的,好似温俪跟他有什么首尾一般,偏偏杨大娘说的一脸理直气壮。
看着她这副厚脸皮温俪气的发笑,道:“杨大娘,往日叫你一声大娘那是给你面子,还是说你觉得我温俪是个软弱好欺的人,你就不怕我父亲午夜梦回找你讨个说法吗。”
杨大娘脸色微变,她讪讪的扇了扇风笑得横肉堆成一堆,都能夹死蚊子了。
“哎哟,你这话说的,温俪啊你如今是嫁入高门了,也不稀得看看我们这些个穷鬼,那也莫怪别人嘴里说些什么。”
杨大娘笃定温俪嫁了高门定然是要面子的,这年头女人稍微有个什么风言风语,婆家是会十分嫌弃的。
她忍不住得意想这下温俪总该乖乖听话了。
瞧着温俪不说话,杨大娘自以为拿捏住她的痛脚了,便更加得意嚣张道:
“大家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那侄儿也就想讨个营生,你说这闹的又是何必呢。”
温俪看着杨大娘嗓音轻柔道:“他想要什么营生。”
杨大娘闻言一喜,尾巴都要翘上天也就更加狮子大开口了。
她一副施舍的语气道:“我们也不是那等子不识好歹的,你说这高门大户手中多的就是铺子,不若你随便给个铺子给我那侄儿当个掌柜。”
杨大娘算盘打得想,她想要的自然是赵家的那间首饰铺子,想着未来源源不断的银子进口袋她眼色愈发贪婪。
眼前人的厚颜无耻让温俪都懒得动气,她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来,却见杨大娘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整个人跟癞蛤蟆一样四脚趴地,杨大娘疼得顿时哎哟一声。
她当即骂骂咧咧道:“哪个不长眼的狗崽子踢你老——”娘。
在看到身后的人后,杨大娘犹如被掐住嗓子的公鸡,声音戛然而止。
脸上的怒气瞬间变成谄媚,“赵,赵公子,您咋来了。”
“怎么,我去哪还给你报备不成。”青年冷嗤一声,眼神冷得像冰。
“没有没有!”杨大娘连忙摇手,吓得面色苍白。
她心里止不住的打鼓,原就是看着温俪一个人回来认定她不受重视,她这才敢贸然前来。
但如今面前站的是赵家的混世魔王,想起他做的那些事,杨大娘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赵淮并未理她,脸色讳莫如深。
他眉头紧皱走到温俪面前连带着说出的话都有些冷,“你傻不傻,就这么让她羞辱?”
他方才刚到看到这婆子说话的蛮横样。
温俪在她面前瘦弱得跟小兔崽一样,偏偏她长的白嫩,就像个委屈的受气包。
青年生得高大,温俪只能仰头看向他,突如其来的教训让她神思一怔,眼睛不自觉的睁大流露出几分不解。
落在赵淮眼中,就是她受了欺负不敢说出来。
因为方才的怒气导致温俪眼角有些红,赵淮自然而然认为她哭了。
赵淮两手插在腰带中,跟护小鸡仔似的将温俪挡在身后。
他居高临下睥睨下方的杨大娘,语气嚣张冰冷:“来,你跟我说说,你那什么侄儿,想要什么营生。”
“这……”杨大娘早就吓得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结巴着。
赵淮最是讨厌这种欺软怕硬的人,他冷笑道:“怎么,你是看不起我还是觉得我赵府之人好欺负?”
杨大娘当即涕泪泗流,吓得两腿发软,“是,是草民一时说错话了,是说错话了。”
说着杨大娘求救一般的想要去找温俪,只是手还没碰到人衣角就被避开了。
赵淮双手环胸,微微俯身嗓音低沉带着威胁,“我这人护短,我不希望在看到有人在她门前惹是生非,如果今日后沛城有什么流言蜚语我一律会算在你头上。”
杨大娘忙不迭的点头,恨不得给刚才的自己两个耳刮子,她真是猪油蒙了心才在这里来自讨苦吃!
温俪还在想着怎么解释时,赵淮已经办好了一切,他走在前方,高高束起的马尾固在玉冠中,在身后摇晃。
在看到他通红的耳根时她嘴角忍不住上扬,原是个纸老虎啊。
一上马车赵淮便松开了手,他看着温俪解释道:“我方才……”
但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温俪轻笑着接话,“我知公子是为了替我解围,公子方才真是好生俊朗威风。”
温俪神情认真的模样不似作假,赵淮听得心中生了几分愉悦,若是有尾巴只怕要翘起来了。
他轻咳一声压抑住情绪淡淡道:“你既入了赵府,那便代表了赵府的颜面,日后谁敢辱你,你别跟个闷葫芦似的。”
她也不拆穿他,只柔顺回话:“是。”
“对了,那个劳什子侄子叫什么名字?”赵淮状似不经意问道。
温俪想了想,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么一个名字来,“好像叫张德缺。”
张德缺是安远村十里八乡有名的懒汉,原本听说姑姑给他介绍了女人,但煮熟的鸭子飞了,但姑姑又说能拿到银子。
想着温俪的模样,张德缺忍不住心头一热,虽说人得不到,但能摸到白花花的银子。
张德缺甚至都想好拿着银子先去花楼给芸娘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