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赵淮估计是一时上头,被刺激到了,没几天就散了这股热情,但一连好几天,温俪都看到赵淮早早起来去书院上书。
要知道之前把他按到书院去,都能挖个狗洞爬到外头去。
教书的莫学究是个老夫子了,之前可谓是深受赵淮这混小子纨绔的水深火热之中。
看到他如今乖乖坐到下面,还不打瞌睡,也不去捉弄同桌,莫学究深感惊奇。
一整个上午,赵淮都十分认真,虽然偶尔打了瞌睡,却没有之前那般明目张胆。
甚至醒来后还十分后悔的站起来向学究认错。
“今日就到这吧,明日我要抽查《大学》第一到七章,回答不上来就别怪我不留颜面了。”
莫学究最后看了一眼赵淮,拿着书匆匆就走了,那步伐跟见鬼了似的。
往日跟赵淮走的近的几个纨绔哥看着他这副样子很是惊奇。
林羽摸了摸脸,凑到赵淮眼前,上下其手,“这还是我认识那个混世魔王赵淮嘛。”
赵淮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滚。”
林羽摇揺折扇,“你这家伙,往日求着你坐会你都不肯,今日如此,简直跟见了活阎王似的。”
虽然他们也是不求上进,但还做不到赵淮这样往学堂外溜走。
毕竟家中长辈实在头疼,又不像赵淮似的,还有疼爱的母亲护着。
他们只能得到混合双打。
赵淮一副你们这就不懂了吧的神情,那样子实在是欠抽。
林羽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道:“你这家伙,不会是娶了母老虎,被家中的母老虎逼着来的吧。”
前段时间赵淮大婚的事情,沛城上下谁人不知,且新娘子还是个仵作之女,让多少大家闺秀咋舌。
听闻仵作都是剖尸划刀子的,只怕是长得五大三粗。
想到赵淮可能就是被这样压迫的,林羽眼中忍不住带了一抹同情。
赵淮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朝着人不轻不重的踹了一脚,“滚蛋,胡咧咧什么,我娘子是是世上最温柔最好之人,你少在这里造谣。”
林羽摸着屁股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还不让说了。”
赵淮冷哼一声,“反正我不管,以后别让我听到这话。”
林羽道:“那赵淮,你想考科举啊,你这样的家世,让你老子给你求个荫官,那不是板上钉钉啊,而且今年春闱可不早了。”
赵淮道:“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他给我求的又不是我光明正大拿到手的,荫官不就是娘老子求来的嘛,多臊皮,本公子要自己考上。”
盼着家中娘老子去求个荫官的纨绔们集体沉默。
鬼使神差的觉得,赵淮这话说的怎么感觉还挺多,说的他们一无是处似的,虽然也是。
如今临正午,下午是君子六艺中的骑射,各家学生们吃的都是吃自家仆从带来的食盒中的东西。
看着赵淮面前空荡荡的,林羽一乐,“哟哟哟,咱们的赵大公子什么时候受这委屈。”
嘴上这么说着,他把自己的膳食推了过去,“一道吃吧。”
赵淮撇了一眼,又收回了眼神,妥妥的嫌弃之意。
林羽都被气笑了,这家伙,还嫌弃起他的膳食来了。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他却眼睁睁的看着赵淮原本百无聊赖的神情突然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只见他温声道:“日头这么大,你怎么亲自来了。”
这声音柔得跟能滴出水来似的,林羽心中一阵胆寒,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顺着赵淮的眼神看去,正门口踏入一位少女,头发都盘了起来,戴着一只烧蓝满翠步摇,步步生辉。
可谓是肤若凝脂,温婉动人,跟话本里说的仙子宫娥一模一样,让人心神意乱。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死心道:“这是?”
赵淮一脸骄傲的介绍了起来,“这是拙荆温氏温俪,夫人实在心疼我,亲自送餐,让各位见笑了。”
嘴上虽然是说着见笑,但赵淮这小子神情得意洋洋,恨不得尾巴都翘到天上去,就差昭告天下。
我夫人来看我了。
林羽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不是说赵淮娶的媳妇是个母夜叉嘛,眼前这个温婉柔情的女子是母夜叉?
让他娘对照着也找一个这样式的母夜叉给他,可以吗?
看着林羽眼巴巴的样子,赵淮将人拉到身后,对着他咳了咳。
林羽才回过神来,想起之前编排人家的话猛然羞涩起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叫林羽,是赵淮的同窗好友。”
这狗东西什么时候看他如此娇羞,赵淮哼了一声,“不认识。”
温俪瞪了他一眼,赵淮才略微收敛。
看着这一幕的林羽满眼惊奇,还真有人治得了赵淮这魔头。
却见下一秒这位小娘子冲着他说话,嗓音软软的很是好听。
“我家郎君顽劣,但一片赤子之心最是真诚,往后还请公子多多照顾。”
林羽听着这小嗓音没忍住的就跟着点点头附和,“自然,自然。”
“温温,快别聊了,你都不想我吗。”
赵淮不满她的注意力在别人那,连忙将人拉到身边来。
二人一番耳语低喃,偶尔还能看到赵淮满脸傻笑的模样。
直到温俪走远,林羽都没收回目光,心想着赵淮这家伙还真浪子回头了。
结果转头就看到赵淮这家伙防狼一样的眼神。
林羽心虚的咳了几声,嘴里碎碎念道:“今日下午该学什么来着,诶什么来着。”
——
温俪出了学堂直奔衙门,因着身份不便,她换成了之前那副男装模样,春旭照旧在家中为她守门。
因为先前她虽然被应允了进衙门,但是具体手续还没办完。
加上周春的事情,一时间便被耽搁,她也就成了衙门里可有可无的人,顶多算个王铁的小帮手。
多日不见,王铁看着突然出现的温俪还有些恍然。
随后他没好气道:“你倒是松快了,还想不想进衙门。”
温俪抿了抿唇,少顷才坚定道:“王叔,是我,温俪。”
本来乔装改扮就是为了查阿爹的案子,现在她没有多的精力放在其他上面,只能暴露身份,尽快查清事情。
果不其然,王铁被她这番自爆的话吓得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他望着她看了许久。
惊愕的表情逐渐复杂,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才摇头笑道:“原是你,我竟没发现,倒是我眼拙了。”
温俪道:“先前并不是故意隐瞒您,只是迫不得已,那日您告诉我过几日会告诉我阿爹当年那桩案子的案子的前后事,我今日才不请自来叨扰您。”
王叔叹了口气,带着温俪往里走。
屋内微暗,不时起了北风,将照明的烛火吹得四处摇晃,将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王叔走在前面,自顾自的说,“我与你父亲是不打不相识,那时候年轻气盛,继承了家中祖辈的这份手艺,觉得仵作低人一等,我便总喜欢混日子。”
“而你父亲却不一样,明明祖祖辈辈是个老农民,多好的良家身份,非得孤身入这行,不少人都把他当笑话看,但父亲却一次次的用手艺协助衙门屡破大案,我便对他起了几分好奇心。”
“那时候,我与你父亲住在一个屋中,直到一场凶杀案中,那个凶手一连杀了**个人,每隔一段日子就要作案,闹得人心惶惶。”
温俪听到这里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她却没说话,只静静的听着王叔讲述往事。
王叔道:“就是最近那场震惊沛城内外的婴孩案,按理来说这场案子中本来只有妇人的尸体,但那一日在停尸房内却无端出现了一具无头的婴孩尸身。”
“而更奇怪的是那尸体旁边还放了一封信,点名要让你爹亲自去,当时你爹也跟你如今一样执拗,不听我的劝阻,一心只有案子,便想也不想的独自去了,我留了个心眼,悄悄跟在他后面。”
王叔说到这,从书架上的一本手札旁拿出了一个盒子,他也顺手将手札拿了出来递给她。
温俪看清上面的字迹,有些愕然,“这是阿爹写的?”
王叔点点头,又打开了那盒子,道:“你应该也很奇怪,为什么本该是你阿爹的东西,为什么却在我手上。”
他说着,眼中还惨留着些许后怕,浑浊的眼神落在摇晃的烛火上,缓缓说出了压在心底好几年的事情。
“当时我赶到信上那个竹林地点的时候,不知怎的跟丢了,那里没有人,却只有你阿爹终日带在身上的绳结,我顺着东西一路追了过去,却发现,你阿爹当时浑身是伤的藏在山坡上,我后怕极了,便带着他一路回了衙门。”
“为什么会受伤,阿爹素日不曾与人结怨啊。”
听到温禹受过伤的消息,温俪还是忍不住的心头一紧。
王叔对此也是一脸茫然,“我当时也问他是谁,但你阿爹却只摇头,说是不小心摔了,但那伤口都是锋利的剑伤,作为一个仵作,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但他执意不说,我也只好作罢。”
“而后来你阿爹对这案子愈发疯魔,甚至不眠不休,我劝他放弃,毕竟这背后的水太深了,但你阿爹不肯,最终还是让他查到凶手,而线索却指向了京都。”
“京都。”
温俪喃喃自语。
这就对得上了,从立夏开始阿爹接触这案子,而京都之后回来,阿爹却意外暴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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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当年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