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与谋师解战袍 第80章 救人

玄武军的战报一向准确，三天后，西蛮军果真卷土重来。

三军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朝闻酒射箭，致使步成戈坠城的呼米佐。

闻酒看见了呼米佐，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不错。”

“不错？”胡北望像是吃了苍蝇似的看着他：“将军您没听呼米佐刚才说什么吗？他可是要你的项上人头，还要把您的四肢全砍掉啊！”

就算是仇深似海也没有这么虐的。

“我当然听见了。”闻酒道：“我是在说我的计划不错。”

“您又有什么计划？”胡北望来了精神：“您先告诉告诉我呗，上回您连老孟都瞒着，可把他委屈坏了。”

“我这次的计划是……保密。”闻酒朝他笑了笑，随后驾马出城，胡北望被他方才一笑搞的浑身一激灵。回过神时发现闻酒已经走出去很远，他赶紧追上去。

“文漱雪！受死吧！”

“文漱雪受死！文漱雪受死！”

随着闻酒带着士兵从城中出来，呼米佐立刻红了眼，他振臂一呼，西蛮军的叫喊声立刻呼啸而来，似乎要把闻酒吞噬。

闻酒端坐在战马上，对呼米佐的咒骂充耳不闻。他看似两眼放空，其实在想究竟如何才能把呼米佐引到山里去。

“玄武将士！随我出征！”闻酒忽然一扬手中剑，玄武军见自己将军开口，纷纷跟随附和：“玄武出征！逢战必胜！”

两军叫阵，各自不想相让。呼米佐率先出击，闻酒摸向心口，那个小盒子还安放在原处，巫婴曾告诉他，吞下蛊虫后一刻钟就能起效，但是吞下去后一切也再无转圜。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闻酒绝不会想到用这种方法，毕竟他也不知道白羽衣到底有什么目的。

玄武军与西蛮军战作一团，胡北望没忘记孟冬石的嘱咐，一直守在闻酒身边：“将军，现在怎么办？”

他简直要怕死了，闻酒根本就不会武功，要是当军师还绰绰有余，现在非要出城打头阵，这不是活要给人家当靶子吗？

可是现在周围西蛮军都虎视眈眈，胡北望当然不可能让别人看出来，只能拿着长枪偷偷保护闻酒：“将军，这些喽啰根本不值得您出手，让我来吧！”

说罢，他立刻扬起长枪，横扫了一片西蛮士兵。眼见闻酒看向他，他立刻朝对方眨了下眼。

闻酒十分感谢他，胡北望瞧着不靠谱，可是关键时刻倒是比谁都靠谱。

由于闻酒的刻意控制，玄武军这边竟逐渐地落入下风，城墙上开始鸣金收兵，呼米佐忽然道：“拦住他们！别让他们回城！”

徐庆和步成戈站在城墙上观战，徐庆见闻酒想要回城，却被呼米佐带的西蛮军拦住，他有些着急，忙道：“陛下，咱们快去接应世子。”

“不。”步成戈的手紧握成拳，但是仍旧没有松口：“再等等。”

“还等什么啊！”徐庆差点儿就要冲下去了，但他没有，而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陛下，您和世子是不是又有什么计划？”

步成戈没回答，可是他的眼神表明了态度。徐庆松了口气：“陛下，这您不早说，差点儿吓死我。”

要是有计划，那就没事了。

“徐庆，你觉得我要继续听闻酒的吗？”步成戈突然问徐庆。徐庆啊了一声，完全不知道步成戈在说什么，他想了想，觉得步成戈在问计划的事：“世子计谋应该很不错，要是临时变卦，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前功尽弃……前功尽弃……”步成戈似乎被徐庆说服了，他将手垂下来，静观场上变化。

城中并非没有接应之人，不过那些都是闻酒早就安插好的人，按照闻酒的计划，呼米佐阻拦他们回城的路，闻酒可以顺势做诱饵，引西蛮军上山。

山中已有埋伏，只要呼米佐上山，他们定要将呼米佐和西蛮军一网打尽。

步成戈眼看闻酒败走出逃，眼看呼米佐大笑着追出去，眼看……呼米佐竟然并没有中计，反而放火烧了善云山！

“陛下！”徐庆还没等说话，步成戈已经看到了山上渐起的浓烟，他心中一紧，顾不得其他，立刻从城墙上下去，直奔善云山而去。

徐庆见状赶紧跟上去：“陛下，等等我！”

呼米佐不是傻子，他怕闻酒设下埋伏，又舍不得亲自看闻酒死这个大好机会。因此直接命令西蛮军将善云山包围，不给闻酒任何逃出去的机会。

部下挠头，觉得呼米佐的做法不是很靠谱：“将军，此地离封天城太近了，要是文漱雪的援军到了，被包围的就是咱们了！”

“你懂什么？”呼米佐哼了一声：“只要让火烧遍满山，闻酒必死，我们只需要等着就行了。”

“可是……”

“你是将军还是我是将军？”

“……我倒是想是……”

“你说什么？”

“是！属下遵命！”

部下不敢再言，只能陪着顶头上司等着看到被烧焦的文漱雪。

不过烧焦的文漱雪没看见，他们反而看见了北吾军的人？

部下很是惊恐：“将军，北吾军来了！咱们怎么办？”

呼米佐直接给他一个暴栗：“什么怎么办？当然是拦住他们，别让他们救人！”

“是！”

不过话虽如此，西蛮军兵力有些分散，完全拦住北吾军还是挺困难的，西蛮军一个不注意，就被打开一个豁口，北吾军前有一人一马越开防线，冲进山中，西蛮军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豁口堵住，部下吓了一跳：“什么人进去了？”

呼米佐认清了对方的脸，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是步成戈，真是天助我也，他一个人上山必死无疑，快，拦住剩下的敌军，不许他们上山救人！”

闻酒独自在山中游荡，他周围全是烟雾，嗓子里都冒着烟，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觉得头昏脑胀，好像下一刻就要窒息而死一样。

他没有办法，在漫山烟雾中找到一棵大树，靠着树干慢慢坐在地上，仰头望天，希冀能够呼吸到一些新鲜空气，让自己好过一些。不知道坐了多久，就在闻酒以为没有人在山上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马蹄声和喊声。

“闻酒？闻酒——”

闻酒猛地睁开眼睛，他从地上坐起来，连衣服上沾着的树叶都忘记拍下去了，他回头望去，就见步成戈一人一马上了山，正好跑到了他的对面。

步成戈看见闻酒，立刻面露喜色，从马上翻下去，快步来到闻酒面前，语气里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急迫：“你怎么样？没事吧？你身边的人呢？胡北望他们去哪儿了？”

闻酒任由他双手扶住自己的肩膀，等步成戈问完话后，他又不动声色地躲开步成戈，似有意也似无意：“你来干什么？”

这话让步成戈气不打一处来：“我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山上着火了？我不来找你你就要烧成人干了！”

闻酒似乎屏蔽了步成戈的怒气：放心吧，我就算成了人干，也得把呼米佐拉下马。

看着步成戈欲言又止，怒目圆睁的模样，闻酒道：“国君，你不该跟我一起留在山里，你快走。”

“我就不。”步成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闻酒，你让我不喜欢你，可没说不让我救兄弟，你难道还想让我再眼睁睁地看着兄弟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模样吗？”

闻酒因他这话一怔。他看着步成戈血红的双眼，看着步成戈眼中流露出的哀切，仿佛自己也回到了三年前，他眼睁睁地看着步成戈在他面前杀红了眼，却无能为力，只能用身体让对方获得清醒。

他沉默下来，没有再说话。就在步成戈以为他默认了自己的行为时，闻酒却退后一步，躲开了步成戈的双手。不论如何，他都该和步成戈保持距离。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动摇。

步成戈看着自己的手远离了闻酒的肩膀，他胳膊一僵，缓缓垂下。让自己变得理智起来，连声音也变冷硬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等。”闻酒道：“等呼米佐进入陷阱。”

“我陪你。”步成戈道。

“其实你不需要——”闻酒说完，步成戈忽然指向身后，原本停在那里的战马已经没了踪影，剩下的只是浓浓的烟雾：“马没了，你让我怎么出去？”

闻酒看到步成戈偷笑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他怎么觉得步成戈是故意的？

不过现在浓烟比之前多了不少，确实如同步成戈所说，现在他们想走都不容易。步成戈倒有点儿既来之则安之的意思，他四下看了两圈，一边用扯下来的布条捂住口鼻，一边用手挡在额头前四下查看。

闻酒顺着他的目光向远方看，看到不远处的山头暂时还没被浓烟和火光覆盖。这里已经不能待了，他们必须找到更适合的地方。

“现在去那儿还来得及，走吧。”

“走不了了。”闻酒道。

步成戈回头不解，闻酒指了指自己的腿，淡淡道：“我的脚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