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今夜月明星稀,正是杀人的好时候。步成戈屏住呼吸,跟上那两人的步伐,他眼看那两人钻进茅厕,再现身时竟然换上了一身夜行衣,显然准备十足,步成戈皱眉,心道不妙。果然,那两个黑衣人竟然四下看了看,直奔闻酒所在的军帐而去。
步成戈眼皮一跳,闻酒有危险。
他顾不得其他,从来精于算计,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步成戈没有任何犹豫,跟在那两个黑衣人身后进了军帐。
此刻闻酒的军帐已经熄了灯,只有一片模糊的黑暗留在外面,黑衣人刚踏入军帐,纵然没有烛火,但他们手中的匕首寒光隐现,眼中只剩杀机。两人走到床头,撩开床帐,只见床上人双目紧闭,正在睡觉,正是闻酒。
两个黑衣人见到闻酒的脸,都是一愣,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瞧见了惊讶,怎么是他?
就在两人犹豫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强劲的气力,两人回头,步成戈取出藏在腰间的软剑,与他们对打起来,两个黑衣人虽然不知道步成戈是什么人,但是杀手本能令他们迅速反应过来,两人合力与步成戈缠斗起来。
步成戈善使长刀,软剑使的一般,但是纵使这样,他也能与两个黑衣人打得有来有往,不分上下。
就在一瞬,军帐里突然亮起了光。
三人同时一愣,被突如其来的光芒刺住了,紧接着耳边听到闻酒的声音:“停手!”
“让他先停手。”
“他们先停。”
三人同时开口,却都各自警惕着看向对面,谁也没有真正有停手的意思。
闻酒也不急:“再不停手,悬赏金我就不出了。”
两个黑衣人听到这里,顿时止住了手,步成戈瞧他们放了手,自己也停下,然而他心中满是疑问,闻酒出悬赏金要干什么?这两个人不是要来杀闻酒的吗?
“公子,你骗我们。”其中一个黑衣人周放率先开口指责闻酒:“你说你要出五千两杀闻酒,结果你就是闻酒,自己杀自己,拿我们当傻子玩吗?”
另一个黑衣人刘农同样点头:“公子是不是搞错了,幸亏我们揭榜后见了雇主您一面,要不然杀了雇主,这事传出去,我们以后怎么在道上混下去。”
闻酒坐在床上,只是披了一件外袍,借着烛火,宽大的袍子衬得他更加清秀,五官更是带着朦胧的美感。
他叹了口气,微微笑道:“两位误会了,并非我捉弄二位,而是前几日有大师为我算卦,说我最近有一大劫,如果能提前自引劫难入门,此劫方可破。我被逼无奈,只好主动悬赏江湖大侠杀自己,好提前破劫。”
周放和刘农听着闻酒这理由,虽然乍一听荒诞离奇,但是相师所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有破劫之法,闻酒这么做也算无奈之举。
周放道:“可我们揭了榜又来杀了人,公子告诉我们这是假的,这五千两谁出?”
他们辛辛苦苦来了,总不能白忙一趟吧?
“我出。”闻酒似乎早有所料,他从一旁拿出一沓银票,递给周放与刘农二人:“这里共有千两银票十张,共计一万两,供两位平分。不过我还有事要拜托二位。”
两人没想到自己没杀人还能多分钱,脸上面露喜色,各拿了五千两后问闻酒:“公子还要我们干什么?只要有钱赚,我兄弟二人愿意多陪公子破几个劫难。”
闻酒道:“我只想请二位出去后,对外宣称昌平军军师闻酒是灾星转世,此人不可就留,一般人杀他不得,非得名中化干戈之人方能将他杀死。”
步成戈同样听着,听到化干戈一句时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忍不住喊闻酒:“闻酒,你是不是疯了?”
闻酒本来不知道眼前多出来这位长须男人是谁,但他一开口,闻酒瞬间认出了步成戈。
这人怎么敢深夜潜入昌平军,他可是百里典最想杀死的人:“你来干什么?”
步成戈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跨出一大步,直接捏住闻酒的手腕,动作极其顺手,他站在闻酒面前,周身淡淡的龙涎香又开始往闻酒鼻子里钻,他忍不住退后一步,腿却磕到了床脚。
“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步成戈沉着脸道。
“我就不。”闻酒快速对周放和刘农道:“你们快走,一会儿会被巡逻士兵发现的。”
刘农不知道步成戈要干什么,好心询问道:“公子,他……需不需要我们帮忙赶走?”
“我们认识,不需要。”闻酒趁着步成戈忍而不发,又赶他们走:“快走。”
“好吧。”周放和刘农互相看了一眼,立刻转身离去。
“别走!”步成戈想拦住他们,不许他们在外传那些谣言,然而闻酒却反手拉住了他的手,给了周放和刘农逃跑的时间,等步成戈追到外面的时候,两个杀手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返回军帐中,注视着闻酒,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是让人感受到极强的压迫力,就连一向与步成戈横眉冷对的闻酒也不由得撇开目光。
“那份悬赏令是你发出去的?你让别人杀你,又让别人给你传谣,闻酒,你是不是疯了?”
他的手扣住闻酒的双肩,隔着薄薄的布料,他甚至能摸到闻酒肩膀处、那皮肉下的有些硌手的骨头。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和我没关系?”
步成戈被他这一句话激怒,他用力把闻酒推到床上,整个人压到闻酒身上,闻酒的脊背砸在床垫上,行军床本就冷硬,他又被步成戈毫不温柔地使力推下,他差点儿疼出声。然而没等他抱怨,步成戈又捏住了他的下颌,眼中倒影着一团火焰:“你让我杀你,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闻酒被他捏住下巴好几回,压抑已久的脾气面对步成戈根本止不住:“步成戈,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
“这句话你从前也说过。”步成戈无所畏惧,他指了指自己心口:“唔,你捅我心口的那一天。”
闻酒的心口也像被捅了一刀一样。他抿住嘴,深吸一口气:“来——”
他只说了一个字,剩下的话被步成戈堵住,昏暗无声的床帐中只剩下衣料摩擦和难以自抑的吞咽声。
步成戈放开他,用指腹替他抹了一下嘴角。
“你倒是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