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栋宅屋屹立在这其中显得突兀至极、诡异至极,而且这林中屋子不似平常宅屋。两栋宅屋都只有一半,像是有人用剑劈斩而开,从外看过去能将屋中所放之物一览无余。左边的那一栋点着蜡烛,从里散发出柔和的光茫,里面的物品都干净整洁,看着好像有人长住在此处。然而右边那栋却无比灰暗,摆放在其的东西也都布满蛛网灰尘。
那陈府老爷看到眼前之景霎时变得神智不清,他突地跪在地上,双手捂住头,嘴里又开始不停的念道:“不.....不,不是鬼!是人!是人!你们相信我,相信我啊!”颜无虞和池怀瑾看见他满脸惨痛,犹如经历蚀骨之痛。
他放下自己的双手,看见眼前有一个人躺在地上,突然起身朝那人跑去。那陈府老爷将那具尸体翻过面来,看到他脸的那一刻,他突然跌坐在地上身子不断往后退去,他摇着头,不可置信地道:“不.....不,不,他不是之前死的......他是,他是以后死的!”
闻言,颜无虞和池怀瑾都愣了一瞬。也是在此时,那躺在地上的尸体蓦地睁开双眼看着那陈府老爷,随即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一捅而穿。颜无虞看见有一寸之长的布匹从他身体里贯穿,那陈府老爷睁着双眼往后一躺,竟是死去了。
那具尸体渐渐腐烂,一张缝满布匹的脸代而其现,果然是那只缝面鬼。那缝面鬼看着那陈府老爷的尸体道:“冥顽不灵,自己跑上前来送死。”
颜无虞和池怀瑾拔出佩剑,那缝面鬼刚刚已经身受重伤,现在想来已经是恢复一点了,他驱动布匹向二人飞来。那布匹从他们上方而下,颜无虞和池怀瑾驱动佩剑将其斩断,那布匹瞬间粉碎成条。
这缝面鬼又施动邪气将布匹向那二人攻击而来,只不过这次除了上方袭来那似游蛇般的布匹以外,前方也有。颜无虞挥剑将前方的布匹斩断,斩下的布匹挡住他们的视线让其看不见前方,那缝面鬼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快速闪至二人身后,双手凝聚邪气,下死手朝他们的肩旁而去。池怀瑾立刻反应过来,侧身格手当下这一击,随即手放低一指,灌满灵力曲肘击中那缝面鬼的胸口。那缝面鬼身体猛地撞在宅屋的墙上,他吐出一口血,还想起身冲来,一缕白色剑光直向他而去。池怀瑾的佩剑刺在他的肩上,将他死死钉在墙上。
那缝面鬼胸膛起伏剧烈,他抬起眸眼看着颜无虞和池怀瑾,缝在嘴里的丝网现在已经染满鲜血,也有血不停的从嘴里溢出,他嗓子嘶哑道:“多管闲事。”
池怀瑾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收手吧,杜公子。”
那缝面鬼听见池怀瑾的话,瞳孔放大一瞬,随即又回复神情,鄙夷的看着他道:“他告诉你的?”
池怀瑾道:“是,但他只与我们说了你的名字。”
那缝面鬼忍着疼痛擦了擦嘴上的血,他开口道:“呵,自作多情。”
他又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杀那陈府老爷吗?因为他活该。”说完这句话,他突然伸手将他腿上缝着的布撕开,那布匹之下包着的不是什么森森白骨,而是一副被焚烧腐烂的肉皮!刚刚那缝面鬼撕下布匹的时候连带着有一些皮肉也被牵扯下来,他笑着问道:“恐怖吧?火烧满全身的滋味没尝过吧?”
颜无虞和池怀瑾看着这只被火烧过而黑焦的腿,又看了看他缝满全身的布匹,都不自觉皱了皱眉。那缝面鬼继续道:“火烧的滋味那肯定不能只有我一人去感受啊,在我身上遭历过的,我会一一都还回去!”
他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颜无虞心想难怪当时那店小二说那上一代陈府老爷是被他儿子烧死的,但此时此刻听见那缝面鬼的话想必应该是他所作所为。颜无虞问道:“所以你就烧死了那陈府老爷?”
那缝面鬼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道:“我说了,不是我杀的。”他朝地上躺着的那陈府老爷的尸体抬了抬头,“喏,他烧死的。”
“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又不是我让他去烧死他爹的。他爹不是喜欢布匹吗,那我就只好让他仔细尝尝他最喜爱的东西是什么味道,只是往他身体里和嘴里塞点布就受不了了。既然承受不了现在的痛苦,当初就不要去做!”
“自己种下的因,那就必须承受以后该受的果!我为什么要杀他?你倒是去问问他爹当初为什么要污蔑我爹娘,为什么要来偷我家的布料,为什么要烧我家房子害我全家一夜死亡!怎么?就因为我爹娘善良,他们是那样的人,我可不是。需要我给你们说说为什么吗?”
他不是在真的询问,可能是身受惨伤知晓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现在已是神智疯魔,只管说自己的。
他继续道:“我告诉你们为什么,因为嫉妒,嫉妒我父母善良救了大户人家。那大户人家找到我父母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财,让他们经营布匹生意,以来报答救命之恩。他当时肯定就想啊,为什么不是他呢?明明他们两家是邻居,他还和他们关系那么好,明明两家都是普通人家,凭什么他们成了枝尖凤凰,而自己却依然是笼中之鸡。”
“所以他嫉妒,他不甘,他污蔑我们家,说我父母偷了别人的布匹,然后杀了我父母,抢了我们家的钱财、布匹、所有值钱的东西,然后一把火把我们家烧了。火把一丢,转身就走,多潇洒啊,看也不看一眼就走了。呵,他倒是轻松自在活了这么多年,给他塞点布都是便宜他了,所以他该,他活该!”
那缝面鬼看了眼地上的陈府老爷,道:“至于他,我没杀他,他倒自己找上门来送死。怎么样,听完什么感受?不发表一下意见?嗯?两位道德感高、爱管闲事的公子?!”
池怀瑾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开口问道:“那群人,你又为何而杀?”
他问的是方才进入奇杜林里石棺旁的那群尸体,那缝面鬼吐出一口血,嘴角擒上一抹狠笑:“想杀就杀了呗,那哪儿那么多为何?我说你们两个烦不烦!”
说到“为何”二字时那缝面鬼竟又突然爆起朝二人冲来,他忍痛将池怀瑾插在自己肩上的剑拔出来,朝二人刺来。但他不知道池怀瑾的佩剑有灵性,而且认主,那把佩剑霎时发出灵光将缝面鬼一击而飞,那缝面鬼被冲击到那陈府老爷尸体旁边。
刚刚陈府老爷被布贯穿而死的时候并未闭眼,此刻睁着双眼直直盯着那缝面鬼,他死之前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此刻嘴上带着微笑,眼里竟饱含欣慰之感。那缝面鬼被他这表情震惊一瞬,随即又眼睛狠戾地望向颜无虞和池怀瑾。
颜无虞催动玉笛剑向缝面鬼刺来,他誓死奋抗了一会儿,但终究是被消耗完了力气,他不再动作。颜无虞的玉笛剑刺穿他的心脏,他喷出一口鲜血,认了命,不再反抗。
池怀瑾道:“杜公子,或许,应该叫你杜意秋才对。”
那缝面鬼直直望着他,没答应。池怀瑾道:“既然杜公子父母二人都是至纯至善之人,便也不希望看见杜公子你如今这副模样。杜公子你那么恨上一代陈府老爷害了你们家,现在又这样来对待他们,莫不是也活成了他的样子?”
缝面鬼曲解了池怀瑾的意思,他厉声道:“狗屁之言,未经他人之苦,就不要劝他人善!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来这说三道四,我不过想安安稳稳的和我父母过完这一生,凭什么他要来破坏!凭什么?!”
“你让我不要活成他的样子?那你倒是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啊?你说啊!说不出来就别在这多语。我再最后说一遍,道德感太强就拿去喂狗!”
他把玉笛剑拔出来丢在一旁,不再言语。眼睛紧闭,像是在等死。
哈哈大王这时候从颜无虞身侧的竹筒里飘出来,打着哈欠道:“哈——哈——颜无虞,我们现在是在哪儿啊?”它竟是才睡醒过来,它看了眼四周,瞧见躺在地上的缝面鬼和陈府老爷,问颜无虞:“都死了啊?”
颜无虞道:“没有。”他一把拉住在他眼前飘着的小水鬼,又叮嘱道:“不要胡来。”
“我没胡来,我刚睡醒就听见你们的动静,所以想出来看看。”它摸摸自己的肚子,飘到那缝面鬼身前动动身子,看见他那副模样甩了他一脸水。那缝面鬼睁开眼看着他,他脸上都是布匹,把哈哈大王洒在他脸上的水都吸收进去,看起来就像大哭过一般。他张开自己的嘴,哈哈大王被他嘴里的深红蛛网丝线吓到了赶忙回到颜无虞身旁。
颜无虞摸摸它的头,让它重新回到竹筒里去。哈哈大王在进去之前对颜无虞道:“颜无虞!你刚刚把我的饼分了,我只吃了四分之一,回去你必须得还我!”
颜无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