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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衣巷 第90章 弑君(一)

作者:乾凌踏月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07-05 17:47:50 来源:文学城

祝约不相信祝襄死了。

他知道朱端行事狠戾,想杀的从不留有余地。但他想起近一个月送往凉州的信件都无回音,心突然一点一点地揪了起来。

吴瑄致命人将传信的探子押了下去,他仍然站在校场中央,盯着那人吐出的满地鲜血一动不动。

不远处的苍松后,朱桯负手旁观着方才发生的一切,眼神沉了下去。他想过去看看祝约,但仔细想过以后又顿住了脚步。

祝襄从西北回金陵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知晓,所以派了暗卫与晏闻一同去了兖州府。

晏闻那时觉的承泽帝是要以祝襄为质拿住祝约,所以不可能要祝襄的命。他听后没有反驳,却在心中明了祝襄此行绝对不会一帆风顺。

他太了解这个侄子背水一战的作风。

让王伏将太子一事推给祖梧,承泽帝必然有所动作防范,祖梧被皇帝逼迫就会尽快起兵,再由他们黄雀在后。

而祖梧若反,第一个对付的就是祝家。

以朱端权欲熏心,贪生怕死的性子,绝不会将皇位交给祖梧,所以他会想出一个让三大营对付东南的嫁祸之计。

不论最后是祖梧按耐不住下手,还是朱端使计,回京途中祝襄遭遇敌手不过早晚之事。

当暗卫问他是否加派人手力保祝襄时,他犹豫了。

片刻间他想到了许多东西,比如祝襄初到凉州卫的样子,比如祝约小时候看着祝襄垂死的样子。

最后他想到了金陵城三大营的将士。

这群人不会那么容易向祝约低头,而祝襄一旦回到金陵,他是会明白儿子的难处共举大业?还是会守住骨子里的忠君二字与他决裂带走祝约?

祝襄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将军。好到与老侯爷祝豫和梁瞻世一样墨守陈规,以君和大朝律法为天。

当年承泽帝强要揽江军并入三大营祝襄都没有反驳。

他赌不起祝襄是将忠君看得更重还是将祝约看得更重,也需要一个激起三大营斗志的由头。

于是在那日的曲靖秦王府,他最后对暗卫道,“不必了,听天由命罢。”

朱桯站在树后,缓缓地攥紧了拳头。

一切照他所想有条不紊地进行。他答应晏闻不动祝襄,他没有食言,只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

校场上繁星朗月,清辉被火焰染成猩红色覆盖在中间的人脸上。

祝约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往御马监走去,他要挑一匹最快的马去兖州府,去亲眼看一看祝襄。

他忽然什么都不想管了。

筹谋算计一瞬间好像失去了意义。如今这副局面,虎符加上祝襄,吴瑄致必然会杀进皇城了结了朱端,三大营不可能扶持祖梧,秦王夺位已成定局。

而这一切顺理成章地代价居然是祝襄的命。

他觉得可笑,自己还念着朱端过去的好,想在战乱中保他一命,而这位承泽帝居然毫不犹豫地杀了他的父亲。

因果报应,他只能想到这四个字。

昭怀太子因他而死,如今朱端杀了祝襄。世间道理有时候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几方恶人缠斗,最后都报应都落在无辜的人身上。

吴瑄致和一队兵将跟在他身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看着他僵硬地取了缰绳,正待牵出那匹马时,远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伴随嘶鸣。

吴瑄致拔出刀,怒喝道,“何人闯营?!”

有人在夜色中跳下马,追至身前,祝约在溅起的尘泥中见到了应松,他身上外衣脏了皱了,像是跑没了力气,连滚带爬地抓住了他。

“小侯爷,这个......”

应松离开兖州第一日宿在了凤阳,他抱着那枚玉佩不敢入睡,直至第二日晏闻一行人紧跟着从兖州府赶来。

他原本不明白为何晏闻匆匆追上他,直至看见一副漆黑的棺木横陈于眼前。

白幡素衣,亲卫缄默不言,连同晏闻在内,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变成了空壳。

晏闻没有和他多说什么,只下令速回应天府。于是他们轮番驾车换马,护送着棺木赶回了金陵,原本需走一月他们只用了二十日就入了金陵内城。

护送的棺木的亲卫已经回了乌衣巷,他则领命来到城郊奉送那枚玉佩。

祝约望着应松的素麻服,接过那枚依旧温润的豫字佩时,终于呕出一口黑血。吴瑄致疾步上前拖住他,接过玉佩,年逾半百的老将在一瞬间眼底猩红。

“将军呢?”

吴瑄致捏紧了玉佩,粗粝的指腹抚摸过那个“豫”字,他沉声又问了应松一遍,“将军呢?”

“棺木已送去侯府。”

应松扶住祝约,擦了把脸上和汗混在一起尘土,哽咽道,“主子已经着手打点,让我先带着玉佩来见小侯爷。”

“我回去一趟,三大营布防就交给你了。”

祝约强撑着没有倒下去,他绕开应松和吴瑄致跨步上马,嘴角还挂着血迹,无悲无喜道,“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乌衣巷已经挂上白幡丧幅,朱门尘封许久后再度打开迎来的是主人的尸首。

一国元顺将军棺木顶着破晓晨光进城时只有一队亲卫,几个仆役。

时辰太早,夹道旁或有好奇的早起百姓探出头看一看这支送葬的队伍,却无人知道这是谁的棺木。

晏闻走在队伍前方。他大可以告诉百姓这是祝襄的尸身,告诉他们皇帝要以祝襄为质,最后痛下杀手,迫害功臣。

可他也知道无人会信。

在百姓眼中元顺将军应该在西北守住城关,就算战死也应该是风光回朝,皇帝亲迎,满城哀景。

绝不会是眼前这样凄惶萧瑟的样子。

所以晏闻没有这样做,他拉着缰绳穿过满城黯淡的天光,一路护送棺木至乌衣巷侯府门前,抬眼看着黑色的牌匾和落灰的青灯。

大厦将倾,风雨欲来。

文武百官家门紧闭,他们不可能听不到风声,却无人敢在此时上门送祝襄最后一程。就算平日再怎么要好,生死关头,他们都不敢冒半点风险。

一如当年赵氏起兵,满朝文武硬是拖到秦王回京平叛才敢冒头假意主持着后局,又在朱端说要登基时不敢坚持己见,生怕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

随波逐流,明哲保身,这就是他所见到的帝王和官场。

晏闻嗤笑一声,他看了一会儿定侯府,让西北亲卫抬了棺木放入门厅,而后掀袍跪了下来。

洞玄观来了人,道门游离世外,闲亭刮净了胡子,满目肃然前来送老友。

法事的声音飘荡在空落落的巷子里。祝约赶回家时,撞进眼中的就是这样漫天白色,熟悉的经文声沉闷地响在府邸的上空。

一如多年前周皎离开的时候。

他忽然不敢走进那扇御赐的朱门,曾经贤名荣耀都成了刺骨锥心的毒药,他僵硬着步伐走进从小到大熟悉无比的家门,一眼看见的就是堂中硕大的棺木。

晏闻一身白衣跪在灵前,见到他立刻站起了身。

他无心去管晏闻,而是径直走上前,不顾身周旁人劝阻,抬手用力掀开了漆黑的棺盖。

楠木棺盖“砰”地一声砸在青砖地上,震地檐下飞鸟惊起,洞玄观的超度声也停了。有小道士觉得这大逆不道,想上前劝住小侯爷,被闲亭一柄拂尘挡住,摇了摇头。

晏闻站在祝约身后,看着他双手扶上棺沿,眼神落在祝襄的尸身上。

在兖州时是他亲手敛了祝襄,在棺中填满丁香朱砂,所以祝襄的容貌并未改变多少,也没有**,双掌安置于胸口,攥着一缕乌黑的结发。

祝约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父亲。祝襄和记忆中潇洒英武的样子并无分别,只是自己这些年长大了许多,所以看着祝襄反而觉得是他变得不那么高大,甚至有些消瘦。

他伸出一只手叠在祝襄的手上,冰冷刺骨的感觉沿着经脉扩散到五脏六腑,他愣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居然流不出眼泪。

没有祝豫,没有周皎,没有祝襄,这世上与他血脉相连的人终于一个也没有剩下。

祝约沉默着松开手,后退几步,看着亲卫重新合上棺木,诵经声再度响起。

“循如,你听我说。”

晏闻不顾眼前许多人,他将祝约拉住扣在怀里,颤抖着低声道,“将军死前最挂心的是你,他说了许多遍不想你难过。不仅是为他,更不要为了太子自责伤心...我知道你恨,但眼下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我答应你,这仇我一定帮你报,你先别......”

“是朱端杀了他?”

祝约像块木头一样任由他抱着,眼神空洞,他急需确认一件事,所以他又说了一遍,“是朱端杀了他。”

晏闻紧紧抱着他,察觉怀里的人僵住了,才艰难道,“是。”

“朱端想除掉东南水师,等两个皇子都消失,我爹一死,就是祖梧起兵的最好时机。再将杀死我父亲的罪名扣给祖梧挑动三大营斗志,他知道谢原在我手里,东南硬碰硬打不过三大营,也知道祖梧不可能给他活路,他的活路在我和秦王身上对吗?”

祝约语气听不出喜怒,他请汪辅一保朱端一命,让朱端看出自己不想杀他。加上秦王让王伏将陷害太子的罪名推给祖梧,好让皇帝看出祖梧反意,逼东南起兵。为了活命,朱端竟然出此毒计。

阴差阳错,最后害了祝襄。

该怪谁?他能怪谁?

“知道了。”

祝约长叹一口气,他依然没有眼泪,也不想大哭大闹,而是沉默地披麻戴孝跪在了定侯府堂前,痴然望着棺木。

晏闻跪在一边,他明白祝约想做什么,但他不能让祝家背上弑君的骂名。

祝约在灵前跪了一天,除了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反应,让吃东西便吃,让起身歇息便歇息。

黄昏时,晏闻独自去了卧房打算收拾一下,谁知刚进门就听见身后门锁“咔哒”一声。

他走上前拍了两下门,忽然就明白了今日祝约的乖觉全是装的,身上霎时起了一身冷汗。

净澜夹杂着哭腔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别为难我了,主子说不能放您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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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弑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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