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为证 第27章 去哪？

进口药对乔毅的病情有一定的作用，眩晕感明显得到改善，但小红点没有消退，而且，从臂弯开始，顺着动脉零星的又长了一些，有蔓延的迹象。

周末握着他雪白的胳膊在灯光下拍照，把照片发给你了苏教授远在英国的学生。

手臂上没有肌肉，但线条流畅，比一般男生的要细，青筋明显。周末觉得手掌和手腕连接的地方发烫，烫的他心热脸热，想在上面嘬一口，强忍着冲动，凑近嗅了嗅。

乔毅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眉毛紧紧压着，猛的抽了出来，说话的尾音都变了调，“我拍照发给你也是一样的，没必要跑一趟。”

“我天天上杆子，你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周末豁然起身，眼睛里燃起了两簇火苗，双手紧紧箍着他的上臂，激动的太阳穴都在跳动，“不，你明白的，对不对？”

最后这句堪称温柔，透着丝丝的祈求。

即便乔毅是个傻子也早就懂了他藏也藏不住的情愫。

他怕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会把人吓坏，拉着乔毅坐回了沙发上，刻意保持了距离，轻声的问道：“你，是同性恋吗？”

“嗯。”

“我知道，你单身。现在我明确的告诉你，我喜欢你，我要追你。”

听到这句话，乔毅不易察觉的松了一口气，说得清楚，才能拒绝的明白，“我单身，但我心里有人，这辈子也只会有这么一个人。”

“我对自己有信心。”

周末很冒失，但真诚无比。

他的眼神清澈，不掺杂一丝的外力，总是热情的围绕在周围。

“你不了解我的过去，我看不上你。”

乔毅的拒绝很直接。任何病症杀死在萌芽阶段都是最好的医疗手段，即能节约资源，病人又少受苦。

“嘿嘿~”周末低头笑了，拇指轻又快的刮过乔毅的手臂，对他眨了下左眼，“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不能控制我不喜欢你吧。”

周末觉得乔毅之所以如此的干脆，是因为害怕了，害怕他会喜欢上自己。

八月七号，景城立秋。

一个月后，进入了一年之中最舒服的时节，早晚凉风习习，中午虽热但已不燥。

终于跟苏教授的同学联系妥当，可以过去做进一步的检查。

景城国际机场，乔毅一人拉着两个行李箱，拿着两个包，等淹死在厕所的周末。

某个航班回航落地，扰流板随着机身向上打开，飞机开始平稳滑行，越滑越慢，缓缓停在了周清予所站立的那扇落地玻璃的远处。

“一会飞，一会落，太吵了。”苏南把保温杯递给周清予，提醒他该吃药，然后提起地上的包准备走，“咱去候机室等？”

周清予掩口低声咳嗽了两声，两人往VIP候机室走去。

路过最后一块落地玻璃时，周清予突然停住了脚步，蹙着眉头望向一个背影，那神情说不上是欢喜还是痛苦，只是灼热的要烧起来了。

那边的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毫无征兆的转了身。

航班播放，嘈杂的人群，七零八落的心思，十米远的距离，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中相撞，陡然炸开，碎了一地。

待反应过来时，周清予已站在离乔毅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他笑了一下，问道：“呵~去哪啊？”

“英国，你呢？”

“厦门。”

两人站的极近，自始至终一直对视，不舍得眨眼，像是要把对方刻在自己的眼睛里。

明明有千言万语，一肚子的衷肠，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明明抬手就能相拥，却谁也动不了。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整整11个月了。

手里随身携带的小包被拉开，乔毅下意识转头，是淹死在厕所的周末回来了，“我胃抽抽了，一片达喜救我的命。”

白色的大药片被他咬碎，咽下去时仰头叹息，仿佛真活过来了，立刻笑嘻嘻的拉住乔毅的手腕礼貌的招呼，“遇着朋友了？介绍下呗。”

看到这样的举动，周清予呼出的二氧化碳都带着寒气，恨不得把手里的保温杯甩在他脸上。

乔毅最了解不过，用力抽回了手，也并没有介绍的打算。

周清予说话的声音用一句公鸭嗓子形容不为过，像是硬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乔毅真想问问他，举世的商业联姻，难道看个嗓子的钱都没有吗？

最后只剩了一句叹息，“水要喝温的，可以放点菊花，罗汉果。”

周清予点点头，冷厉的瞅了一眼旁边的人，嘱咐了句注意安全便离开了。

VIP候机室宽敞安静，杨广把保温杯和药轻轻放在周清予旁边的桌子上，退到了苏南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言语，“从没听周董提过，还以为已经把乔医生忘了呢。”

紧靠一个背影就能认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忘的了，至少这辈子不可能了。

苏南一副扑克脸，严肃起来鬼都怕，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他俩能碰见，多亏了你呢。”

“啊......”

本来三人应该直接进候机室，但杨广有几个战友回家探亲，在这里转机。

时间是仓促，但军人之间的情谊不能用深浅来形容，杨广想见见，于是，周清予就让司机直接停在了5号进口，想等一下杨广一起进去。

可见，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周清予拉开遮阳板仰望。

天空是深邃的蔚蓝，朵朵白云漂浮，衬得更加纯净，高远。阳光倾洒而下，耀眼却不炙热，给人一种宁静舒适的感觉。

乔毅便是这深秋的天，无波无澜。

这次厦门出差，是当地政府的邀请，为了整个开发区的环湖景点开发工程，例行公事的商务晚宴上，文旅部门的工作人员介绍当地的景点，有一处，周清予上了心。

南山寺，号称小普陀，香火旺盛，很灵验。

人说，未知苦处，不信神佛。根正苗红，硬了三十年了周清予也有着了道的一天，为表诚意，提前斋戒，沐浴，和日出的时间同步上了山。

越洋飞机上，大部分乘客都睡了，空姐轻手轻脚的检查一遍，终于能坐下休息。乔毅戴着眼罩，半躺着，脑子里混乱不堪，只匆匆一面，说了三句话，沉寂的湖水就被搅的翻涌。

胳膊被碰了一下，手心里多了一个小零食，仔细看是个麻辣味的牛肉条，“你胃不舒服还吃辣？”

“我不吃，给你吃。”

任谁都看得出乔毅此刻情绪不佳，眼底有新爬上来的红血丝，神情有点落寞，周末扮鬼脸逗他，喂他自己喜欢的零食。

“周末，在机场，你是不是故意的？”乔毅扯掉了眼罩，坐直了身体，昏暗的机舱里，浓黑的眼睛闪着微光，睫毛低垂，无端的惹人怜爱，“你从后面过来，不可能看不见他。”

周末耍小孩子脾气般噘着嘴低下了头，“我就是故意的，谁让你离他那么近。”他悠的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凝目，“你的头发，是不是因为他才剪短的。”

“我留长发也是因为他。”乔毅叹了口气，把牛肉条还给了他，“你猜的没错，我心里的人就是他。”

周末收回了目光，歪在椅背上，呆呆的望着上方，乔毅以为他明白了，刚想戴上眼罩，人又突然做直了，“你看着我。”

若是个心脏有问题的，这一惊一乍非得猝死不可，“唉，怎么？”

“他是长的挺帅，可我也不赖吧，而且你看他，凶神恶煞的。”周末双手比耶，搁在头顶，左右摇晃，“不像我我迷人又可爱，嘿嘿，哥哥，选我，不吃亏的。”

乔毅被逗笑了，又怕吵到别人，只能捂嘴憋笑，脸颊染上了薄薄的红晕。

“还有，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能照顾你。”

“不行。”

“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我一定能做到的。”

乔毅抬手摸了摸领口的位置，那块薄薄的玉观音紧紧贴着皮肉，一刻未曾分开，想到这，他心情好了很多，笑道：“我喜欢傍大款，等你变成大款再来说这话吧。”

周末不退反进，“我年轻，以后肯定是要挣大钱的。”

“没听过哪个大夫腰缠万贯，只听过上不完的夜班看不完的号。”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十年。”

周末狡黠的一笑，自己给自己打了一针肾上腺素，信心满满，一扬下巴道：“十年你们都没能修成正果，可见有缘无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像是一场旖旎的梦境突然被打断，拉回现实鞭策。乔毅如鲠在喉，心脏都停跳了两秒。

一个不相干的人都能看的如此清楚，他还腻在曾经的梦里不肯出来。

那抹绯红不见了，脸色还是苍白，嘴唇微动，几次之后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休息会吧，便自顾自的侧身躺下，拉上了眼罩。

周末还在小声的说话，一开始是问周清予的名字，是不是很有钱，乔毅只敷衍着嗯了几声，然后戳破乔毅傍大款的谎言，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

后来的话乔毅已经听不见了，整个人像是溺进了深水里，水压顶的难受，浑身的血液倒流。

他卷缩了一下，抱住了自己。

若有似无得声音突然停了，一张毯子落在了身上。

所有的光线都被遮挡，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几滴冰凉的液体顺着眼角渗进了绵软的眼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