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的世界 第10章 第 10 章

“主是存在的吗？主真的存在？您真的觉得主是存在的吗？”在坐上杰特先生金黄色的小轿车之前，我急切地将同一个问题连问了三遍。

“当然、当然，我的孩子，”他答道，“你信与不信，她都将在你身边。”

“可，可是科学......”看着那双幸福的眼睛，我失去了把话说完的信心。

“主与科学共存在！”

杰特先生的话虽让我迷惑，可他的车更让我摸不着头脑，我没坐过轿车，连门都不会开。

他本已上车，当发现了我手足无措的模样后，笑呵呵地跳下了车来。

“啊，这位优雅的小姐，我是您的司机，我来为您服务，请上车吧，”他拉开车门，弯身做出“请”的动作，像极了精通礼节的男仆。我的心为之一松，不仅不感到有丝毫的尴尬，连之前的糟糕心情也被一扫而空。

“坐好啦，系好安全带，对，就这样！隔离区的孩子们呢，我再清楚不过，我可也是从那里出来的。当初若不是你的父亲，不说这个车啦、博士的名头啦，就连进到这α城的机会都不会有，所以，你大可以把我看做你的父亲好啦。唉，可怜的孩子，可惜那么地早失去了父亲，母亲又那样狠心，就那样丢下你！好吧，不说这些，我嘛会好好代她们补偿你的。”

虽然一听到父母这个词总有些难受，但此刻，我的幸福感却油然而生。

“您总爱这种亮眼的东西吗？”

“怎么说？”

“像您的车还有衣服......，我听说这些都是主不提倡的。”

“唔！我呀，你别看我是个虔诚的信徒，我可跟她们那群死板老套的不一样，说什么主不提倡？那时她们那群阿訇啦、牧师啦、和尚啦自己想的罢。相对外表，我更在乎内心的诚挚，内心，你理解吧，像你这样说话奇怪的女孩，一定有颗细腻的心，应该能理解我的话。啊，我在乎内心对主的崇敬，就拿这衣服来说，我也并不总穿成这样啊，毕竟在些公共场合太过失礼，我爱在平日里穿，它恰好符合我那种，怎么说呢，啊，内心独特的气质，对，气质，”他的话匣子一旦打开便总是滔滔不绝。

我微笑着看着他，看着他把车开出学校上了α城大马路，心想，他多可爱呀，父亲一定如他一样。

“你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

“您也是个怪人。”

“得啦，总爱躲在房子里哭鼻子的‘小女巫’，”我发现自己又多了一个称号，脸顿时红了起来，知道他说的是刚才哭鼻子的事，他却专心致志地开着车，继续说道，“我来告诉你一些α城好玩的东西，这样看能不能让你至少变得更快乐些，”我听见他说。

几个月来，直到此时，我的心才真正变得宁静起来，我已不愿意去回想那些已经过去的，或是伤心或是愤怒或是不可思议的事，它们只会让我变得心神不宁与理性渐失。我太需要忘记那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是啊，我应该真诚地感谢一切像他这样对我好的人。因为有感而发，我在心中默念起来：亲爱的主，感谢您，您竟对我展开如此温柔的怀抱，那么，我真该感谢您才对！

“你不知道，在战前，不，就是即便核战爆发的那年，我们的飞车都还挺多的。而且，都还有自动驾驶呢，哦，几乎都是自动驾驶。现在呢，我们都快回到原始社会啦，α城的飞车也就剩那几辆，自动驾驶更别提了，现在有车开就不错啦！好在这些电力车的电池还是能够生产些，否则大家连原始车都没得开了。”

“自动驾驶......，那现在为什么不行？”

“天上连一颗卫星都没了，核战一开始便给炸了个稀巴烂。真该死，该死的战争，该死的对主不敬者！”

“我想我们也许可以再造些。”

“这些事情，联盟的那群大人们即便再笨蛋也能想到，可是她们总是只会为金钱、必要性与地球现存的航天能力争论不休，而且，额，即便这些都不考虑，又似乎存在着某种限制——作为战争的惩罚。总之，我们这颗星球啊，算是完啦。原本以为你们女性主导的社会会变得好些，可是，你们却让我们的联盟政府变得更加目光短浅，”只见他有些恼怒地埋怨着，“她们难道就不担心那个‘顽固堡垒’抢在我们前面！？”

他开始“攻击”女性了，这个举动在如今的这个社会很是敏感，尤其是在这座“黑白色”的城市，更何况他的身旁就坐着一位呢，可他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我暗笑着，这位大剌剌的先生可曾是自己父亲的战友，他又怎会介意呢？

“啊......”他开始发表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了，哪怕只有一个略显尴尬的听众。

听着杰特先生他那幽默而富有感染力的论调，作为一个内心一直在担惊受怕——一个“柔弱的小女孩”的我，第一次变得兴奋起来。同门卫室的窗户里探出脑袋的洛瑞大叔打过招呼后，车子便飞快地行驶出老德里大学的校道，进入学校外环路，并在一个十字路口转入到另一条繁华大道，再转过几个路口并过了几条热闹的街道后，我们来到了一个还算安静的地方。之所以此处迥然不同，正是因为在道路的不远处，有一片巨大而起伏的森林。

“第十区的中央岭森林公园，”他并没有看向我，已然猜到我心中的想法。

此时已近正午，柔和的阳光从南方静静而来，毫无保留地挥洒在整条街道上，那些闪烁在小车挡风玻璃上的光辉显得格外耀眼。我正想象着，当阳光照射在这辆金黄色车身上，又是怎样地炫目之时，车慢了下来。然后，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不算大的医院，巨大的标牌写着它的身份——中央岭西医院。但，其路边已几乎停满了车。杰特先生皱着眉头继续前行百米远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车位，正准备将车停在那里时，差点同另一辆车撞在一起，那辆车刚好从一旁飞快地开来。

“见鬼！”他叫了起来，却看见从那辆车上下来了一个女人，显然她更加气势汹汹。

“滚下车吧，男杂种！”却听那个女人骂道，“一群爱抢车位的坏家伙！”

“好吧，你先去，我处理完就来，”他扔给我一张卡片，“按这上边来。”

我拿上卡片，很知趣地跳下车去，这种时候，我可帮不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