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漼父带着继夫人离开了此处,漼浔好不快活,忽然间便觉着周遭空气畅通,心间也顺畅了不少。
只是答应宋杯雪的事情要做到,最近几日也在调查着衙门中的种种事情。
宋杯雪的父亲受冤入狱那年,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白贵妃父亲在溪川,与梅府外祖父当是要好的朋友,只是她那时还未曾出生,亦不知晓长辈的事情。
漼浔坐在小院里晒晒太阳打打盹,梦中的情景依然回应在脑海中。
叛军入城,漼浔于三皇子府安然入梦,那夜大火直直燎上了残垣屋瓦,三皇子府被烧得不成样子,府上宗亲家的孩子亦死在火海之中。
三皇子萧钰,本应是才华横溢,不可多得之才,却偏偏走上了这条道路。
她穿着一层薄薄的衣物,看着他破门而入,提着一把剑就架在她脖子上。
他面目狰狞,手上狠厉,强硬的桎梏住漼浔的手腕,说道:“你成日里这副死人模样,奔走于各个地方,不就是为了调查你母亲的死因?你以为你母亲只是单纯死于后宅?你只学了你母亲身上的武功本领,这些事却什么都不懂!本王原以为娶了你会为本王的仕途有所帮助,可你却连帮着本王料理后院之事都不愿!”
“娶妻不只是为了料理后宅!”漼浔清澈的双眸瞪着他,她本就不愿嫁与三皇子,是继夫人所求,如此看来,三皇子与继夫人也有着什么利益关系。
“嗯?”漼浔悠悠惊醒,额头上已然出了一层薄汗,鼻间却有一根羽毛挠着,让她刚醒来便打了一个喷嚏。
“姑娘,宋大哥说您在此惆怅了好一阵,想为您解解难。”是绪风拿着羽毛在她鼻前扫来扫去,宋杯雪就站在一旁,高大的影子为她挡住了阳光。
“我想到了!藏书阁!外祖父如此大的家业,定然会将一些记事写进竹简里。”漼浔站了起来,食指揉了揉鼻子便往藏书阁走去。
两人跟在了身后,漼浔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嘱咐绪风道:“父亲来信说今日阿若便会来此侍奉,绪风你注意着人来,到了便带进藏书阁。”
绪风点了点头,等三人到达地方便守在了门外。
宋杯雪左看看又看看,藏书阁如此之大,当是一个世家最为宝贵的财富。
“快找吧,我幼时听母亲说过,她与死去的白贵妃是闺阁密友,此处定然有一些痕迹。”漼浔朝宋杯雪说着,自己也开始动手找了起来。
“闺阁之中的信件,怎会藏在此处,而如今姑娘带着我来此处,更应看不得才是。”宋杯雪走近一处藏书的地方,那里有着世间名流所著,古今以来最全的古籍。
“你父亲与白贵妃的父亲有关,我家又与白贵妃一家相识,有什么看不得。况且,人都已经没了,还在意那些做什么?”漼浔看了一眼宋杯雪,她是没有想到,自己前世的冥婚夫君竟如此古板,什么都看不得,那衙役与验尸之人是如何断定一个人的生死,又是如何断定一个人是如何死?
漼浔按着记忆中的地方,找到了一块记事区的竹简,随意拿出一本翻阅起来。
——建祈十三年,吾家有女初长成,名为单字,梅灵。
——建祈十四年春,灵儿与白家小女北上入京城,吾心甚忧。
——建安三年,灵儿与京城的漼家结亲,诞下外孙女,吾取名单字浔。
这三条竹简上写着的,是母亲梅灵前去京城,到嫁与父亲,诞下她这几年的事。
外祖父心系女儿,只关心着以母亲周边发生的事,但这亦可让漼浔得到一些信息。
母亲与白家女儿一同入京,想来便是宫里的那位白贵妃,不过母亲嫁与了父亲,而白贵妃却入了宫。这之间,是否有什么事情发生?
漼浔看着,发现在第二条与第三条之间的一条竹简被摘了下来,想来是其中所发生的事情,有人刻意隐瞒。
“漼姑娘,溪川发生的事情在此处。”宋杯雪拿起了手中的竹简,递了过来。
漼浔接过开始翻阅,宋杯雪也从远处走近了些,这个人,嘴上说着不着急,可事关其父亲,定是比谁人都要急才是。
——今日白家兄弟因贪污进了大牢,我不信白家兄弟的所作所为,定是有人陷害才至此。
——白家兄弟的亲信找到了我,想让我瞒下一事,他们找了人来替死,我没同意,别人的命亦是命,行差踏错间,都是在积下罪业。
看到此处,宋杯雪呼吸忽然变重,这个替死的人,应当就是他的父亲。只是白家为何要如此,若是冤枉,白家家大业大自是可以慢慢调查,直至清晰,为何要寻人来替死。
漼浔快速的看着之后的内容,大概意思是白家兄弟找人替死后,不久也已病死。宋杯雪当时年纪尚小,只是襁褓中的婴儿,这些事也只是母亲日日在耳边诉说,他其实也并不了解。
漼浔心中有了些成算,若是因为贪污入狱,不过横竖两个原因,一便是真正贪污,罪无可赦;二便是得罪了上头的大官,想要白家锒铛入狱,想要将白贵妃搞下台。
可心里的想法更偏向第二个可能,白贵妃在宫中说不上遮着锋芒,相反,其在宫中十分受宠,定是宫中其他妃嫔看不过去,才如此报复。
宋杯雪眼底有些落寞,不过是宫斗里的把戏,亦或是官场上的算计,自己的爹爹人微言轻,却就此丧命。
“宋杯雪,你且放心,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漼浔安慰着将手搭在了宋杯雪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哄小孩似的。
“如今与衙门的人纠缠已无任何意义,溪川偏远,若真要去平冤,也够不着京城。”宋杯雪靠在藏书阁的木架子上,眼睛缓缓闭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柔弱。
即使不会武功,也未曾如此过。
漼浔心中生了个办法,虽不能起到一定的作用,毕竟人已经死去,但是能为活着的人带来一丝信念。
“处理好此处衙门的事情,我便带你回京城,你可进行科考,入朝为官便可查清所有真相。”漼浔轻声说道,她不喜宋杯雪扭扭捏捏,可说起来,他当是一个有孝心,懂分寸的男子。
“叩叩!”敲门声从门外传来,是绪风带着阿若进来了,如此也好,缓解了藏书阁里压抑的气氛。
漼浔为母亲死因忧愁,宋杯雪又因知道一小部分真相而压抑着。
“姑娘!奴婢终于见到你了!奴婢好想你!”阿若见到漼浔第一面,便扑了过来。
漼浔站起了身,伸着手臂缓解了一下疲惫,笑着对阿若说道:“不久我便要启程回京,届时便可见到,怎的父亲说让你来你便真就来了?”
“姑娘又在打趣我,本来就因为娘亲生病这次未能陪着姑娘而愧疚,好不容易娘亲有些好转,奴婢当然要跟在姑娘身边。”阿若嗔怪笑着道。
“若是你娘亲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提来,我定然会帮助。”漼浔摸了摸阿若的脑袋,走出了藏书阁。
宋杯雪则在身后乖乖的跟着。
阿若不时地往后看了看,小声凑在漼浔耳边问道:“姑娘,此人是谁呀?”
漼浔说道:“难道父亲未曾同你说?此人是我今后的夫君。”
她亦凑在了阿若的耳边,轻声说道。声音如羽毛在耳尖挠痒痒一般,惹得阿若躲了开来,脸上浮起一道红晕。
“姑娘!您如今还未婚配,怎可如此说,若是让别家公子听见了,必然是要嫌弃姑娘!”
漼浔无所谓般耸了耸肩膀,“我又不在乎。”
“阿若姐姐,姑娘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你便不必为姑娘打算了。”绪风凑了过来说道。
漼浔一抹孺子可教也的眼神投向了绪风。
余光却瞥见了低着头的宋杯雪。
“绪风,与你宋大哥前去买来两条鱼,今夜我们吃个够,明日前去解决事情,解决完了便可回京城。”漼浔吩咐命令道。
“姑娘,阿若姐姐今日刚来,我是负责保护姑娘的,为何不让阿若姐姐去。”绪风带着好奇的眼神问道。
漼浔一个暴栗打在了绪风的脑门。
“你也知晓阿若刚来,你不让你的阿若姐姐休息一下?”漼浔说到此,阿若配合着捂住心口。
“当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你忘了你小时候是谁照顾你了!”阿若佯装生气道。
“胡说!小时候阿若姐姐还被狗追着咬,是我保护你的!”绪风稚嫩的声音反驳道。
漼浔笑着阻止了两人,又将目光看向宋杯雪。
“与绪风买两条鱼来,可好?”漼浔问道,她知晓他现在心情没有好到哪里去,才如此说着,出去散散心,不必闷在宅院。
宋杯雪点了点头,就往府门口走着。
“快去!”阿若踢了一脚绪风说道。
绪风不满的跟了上去。
漼浔看着眼前的阿若,将她带进了屋子,关上屋门。
“怎样,漼月与漼如风当真回了府上?”
“哪有啊姑娘,我这一连在府中等了许多天,都没有等来,倒是等来了老爷与继夫人。”阿若不满的说道。
“意思是,漼月跟漼如风并没有回到府上?”漼浔再次询问道。
当初来时他们便说,是漼月身体不适,漼如风才陪着回去,如今看来,倒是有什么耽搁了脚程?
“这府上已经有人叛变,今晚夜里便将所有丫鬟嬷嬷叫来,用晚膳前将那贼人揪出来。”漼浔将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那第三块消失的竹简,不会平白无故就不见,定是谁人将那竹简藏了起来,或是给了他人。
漼浔细细思量着,她原以为留在梅府的都是些踏实的,没成想也会有人做手脚,只是这做手脚的人还并非是前些日子进来的新人。
“是,今晚姑娘想要奴婢如何配合您,只管说便是。”阿若微微俯下身行礼。
漼浔将人扶了起来,为阿若安排着厢房,直到出去买鱼的两人回来。
阿若闹着要好好做一道菜,让漼浔尝尝她的手艺,几人并无推诿,毕竟这院子里除了下人奴婢,做菜最好吃的便是阿若。
漼浔也甚是怀念,前世未能一直尝到,阿若虽跟着她进入王府,但她却没有保护好她……
如今,定是要好好重来一次了。
漼浔馋了一会儿阿若的手艺,心思便又想到了那竹简和幕后之人,看来,定是要好好查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