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京墨从棋牌室门口经过,老板娘正在里面转悠,有一张桌子缺了人,她赶紧过去凑桌,里面闹哄哄的。疫情过后,江阳时代广场倒闭了很多铺子,除了小旅馆的生意还很稳定,棋牌室似乎也没有受什么影响。
许京墨在蔡明伟热干面的门口左拐,壹咖啡的门关着,从门缝里透出一丝冷气来,再往前走,饺子馆,烧烤店,卖公安锅盔的,最后拐角处是一家奶茶店。
站在奶茶店门口,左手边不到三十米是案发现场,右边隔着一条进出停车场的双通道路面,再隔着一个蛋糕店和一家药店,是开发区派出所。
烧烤店还没有开业,许京墨走回去,买了一个梅菜扣肉的公安锅盔。锅盔要现做现烤,约要等五六分钟。
这是一家夫妻店,门面约有两米宽,门口屋檐下放着一个一米多高的大油桶围成的电烤炉子,支着一把遮阳伞。
屋里靠墙一张案板,上面放着挤好的面团和馅儿。
男人负责揉面,摊面,进炉子,女人负责烤熟后取出来。如果客人要刷酱,女人会刷一点辣酱在锅盔上,然后对折,装在油皮纸袋子里,再用一个塑料袋包好,递给客人。
“你们一般营业到几点?”因为闲着,许京墨便随口问道。
女人生得胖,可能常年晒太阳,肌肤晒成了小麦色,看上去很健康,笑道,“一般就晚上九点吧。我们还要做早点,太晚了,身体吃不消。”
“这么晚啊?”
一定很辛苦!
“没办法,上有老下有小啊!”
“隔壁的烧烤店应该还不错吧?他们一般几点开始营业?”
“晚上六点呢。”
“一般生意会做到几点?”
“十一点多吧,这边晚上出来吃夜宵的不多,主要还是十点钟以前的生意。”
周二那天早上在大唐记吃早饭的时候,许京墨记得那位遛狗的老太太说,一到了晚上十点,这里就没人了。烧烤店营业可能会更晚一点。
如果烧烤店营业到十一点多的话,那么凶杀案就可能发生在十一点以后。不过,这个也不能绝对,来这边吃烧烤的如果开车,车多半停在停车场。从这里过去,只需要朝前走,右拐就到了,不必经过案发现场。
如果打车,滴滴司机把车开过来,或是就在奶茶店门口等着即可,也不必经过案发现场。
天气太热了,许京墨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把车从地下开上来的时候,他看到警局的车在前头,原本想回家一趟,许京墨还是跟了过去,想看看,警局那边有没有新的进展。
许京墨跟着把车开进院子里的时候,看到宋决明和王义军从车上下来。
“女死者的项链找到了?”许京墨问道。
“啊,京哥,您是狗鼻子啊,这您都知道了,太快了吧?”宋决明很惊讶。
“我刚才也在江阳时代广场,听说有人把项链丢在了下水道里,猜想应该是女死者的。”
“这太牛了。”宋决明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是不知道,京哥常说的一句话,路走得多了,总有人把真相送上门来。”王义军为宋决明解惑,宋决明这才知道,许京墨这个首席顾问不是白当的,名气也不是吹出来的。
不说别的,这大热天里头,身为一个非正式刑警编制,还在江阳时代广场顶着日头跑,一般人也很难做到。
下午,专案组要开会,局长要参加。刑技科要在四点之前,把项链的检验结果拿出来。
许京墨去了顾庭序的办公室,他正没个正形,双脚架在桌子上,双手交叉搭在肚皮上,睡得呼哧呼哧地响。
昨晚,顾庭序没有回去,应该说,自从周二一大早发生了这桩案件之后,顾庭序就没有回过家了。要随时掌握最新进展应对上面领导过问,现在媒体跟苍蝇一样,无孔不入,还喜欢在网上瞎写,社评也不得不顾忌。
社会太太平了,老百姓们就指着出一两件凶杀案,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媒体也指着这案子好圈一波流量。
压力不能说不大。
许京墨轻轻地推了一下门,顾庭序就醒了过来,眼睛一片通红,他揉了一下,习惯性地擦了一下嘴角。
“没有!”
“啊?”
“没流口水!”
“你有病!”顾庭序骂了一句,他拿过旁边的湿巾,搭在脸上,醒了醒神,问道,“去了哪儿?”
“就到附近去吃了一碗面。你还没吃吧?”许京墨将手里提着的公安锅盔递过去。
顾庭序吸了吸鼻子,看清楚眼前的这玩意儿,顿时吃了一惊,抬起头来,凶巴巴的,可那一双桃花眼又委屈扒拉,“我特么一晚上没睡,你就给我吃这玩意儿?”
许京墨不吭声地正要把锅盔收回来,顾庭序一把抢了过去,揭开塑料袋子,一口咬下去,“不能给我带碗面条啊?”
“人太多了,我懒得等。今日晚上,我带你去吃烧烤吧!”
“这还差不多!”
四点钟的会,许京墨列席参加。局长听取汇报,让人通报最新进展。
痕检王义军对最新检查结果进行通报,“项链上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可以由此判断,凶手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通过对项链上的皮屑毛发和血迹进行检查,可以判断,项链的确是长街案的女死者脖子上丢失的饰物。”
“有没有做模拟实验?凶手是从哪个方位将项链拉脱的?”
“正面,并朝凶手左手边方向偏斜了一定的角度。项链上有一枚指环,内壁上刻有两个字母,大写的W和G,环有所变形,通过受力分析,应该是有人对环的外侧施加压力,使其变形。不过,变形的幅度不大。上面沾有白色塑胶屑沫,可以判断凶手戴的是PVC一次性手套。”
这种手套曾经疯卖过,疫情期间,很多人都在网上,超市,或是药店买过PVC一次性手套进行卫生防护。
局长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的神情来。
“发现项链的地下水槽正好就在离天星宾馆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在那个小型停车场的下面。我们可以推断,那天晚上,女死者在从天星宾馆回家的路上遭到了抢劫,两人在争夺的过程中,项链不小心掉到了底下水槽中。”王义军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现场死了两个人,男死者并没有戴手套,刀柄上有他的指纹。如果是他抢了女死者的话,项链上并没有他的指纹,这不合逻辑。
难道说,一开始,男死者是戴手套的,PVC一次性手套容易破裂,手套破裂之后,他将手套脱下扔了?
在一场抢劫过程中,分秒必争,整个过程中应该没有机会做这样的事。关键是,戴手套肯定比不戴手套更保险。如果男死者就是抢劫者的话,他应该不会提前就做好在这场抢劫中倒地身亡的准备,而是一心只想着如何逃脱,不被警察怀疑。
那么戴手套就很有必要。
“男死者的人际关系很简单。”昨天晚上,顾庭序就亲自走访了江阳时代广场的保卫处,和那边的保安一一做了交谈,他叼着一根烟,翻开记录本,“徐冬升在江阳时代广场的保卫科做了五年,据说一开始是人介绍来的,具体是谁介绍的,暂时还没有查明。他从来不迟到早退,平时也没有不良爱好,迄今为止,银行账户上还有三万块钱,同事也没有听说他最近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他母亲常年在家务农,没有城市人的那么多富贵病,身体健康,在案件发生前一顿还能吃两大碗饭,也没有找徐冬升要过钱。”
这就越发扑朔迷离了!
虽然许京墨和宋决明一起去了女死者的丧礼,但许京墨没有发言,而是由宋决明说了他们调查的情况。
“女死者当天有个很重要的会,一直开到了晚上八点。”这个时间是宋决明后来打电话到技术中心的秘书室进行确定过了的。
照理说,加班那么晚,她应该会回家休息,毕竟第二天早上还要上班。但,当天晚上在棋牌室里打牌的几个熟客都证明了,王海香是八点过一刻左右到的,烧烤的点单时间是在八点半左右,是和王海香同一个桌的客人点的。
“王海香在棋牌室打牌到了十点左右离开,后来去了哪里,暂时没有查出来。”
“之前从天星宾馆拿回来的那些身份证复印件呢?”顾庭序抬头问在座的一名女刑警,名叫关燕,听说家里有点背景,但特别怕人因为家庭原因而瞧不起她,做事比谁都卖力,留着短发,一双小燕子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但表情总是很冷峻,很少笑。
关燕负责查顾庭序拿回来的那一沓身份证,果然,正如顾庭序和许京墨所猜测的,“都是外地的身份证,跨度从02年到20年不等,本地的就一个,还是汉昌那边的,打电话问了,客人入住这家宾馆是半年前,当时体育中心这边开一个他爱豆的演唱会,钱都拿去买了门票和应援物,订这家小旅馆没有当晚赶回去是为了省钱,又能和自己爱豆一起多呼吸一会儿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
关燕最后一句话老拗口了,顾庭序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了什么,恼羞成怒,“好好说话不会吗?”
“我只是……复述一遍那人的话,哪里又错了?”
顾庭序两只眼睛一竖,还要说什么,许京墨清了清嗓子,“天星宾馆那边还是再派人多关注一下,再问那女老板估计问不出什么来。但是,有句话不是说,敌人的敌人是我们的朋友吗?那附近还有好几家小宾馆,什么717,星期八,平时他们肯定会有竞争,这个时候去查访,估计可以得到很多信息。”
关燕感激地朝许京墨送了一眼感谢的秋波,还没来得及把目光收回来,就被顾庭序一任务砸了下来,“这个任务就交给关燕!”
“头儿……为什么……”
“要是觉得任务重,那就和宋决明换!”
“不,挺好的!”关燕笑得比哭还难看,人惯会欺软怕硬,此时她也不觉得许教授善解人意,反而将他认定为蓝颜祸水,以后最好离其远一点。
虫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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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