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萧放下了手里的苹果,听完他们在地府中经历的这些,言语中透露着迟疑:“所以,孟婆的心上人,究竟被谁关起来了?”
“当时黑白无常告诉我们,关他的确确实实是一个阎王,但我们不能透露出来。”景幽佳轻轻敲打着瓷桌,眸色暗沉,思考着什么事情。
他又疑问:“你们不是说他是在孟婆死后,才死的?”
“是这样的。”于云间开了口。
“当初他们村子遭遇了劫匪,虽然陆何知让她先一步离开,但是在她离开后,他大难不死,遇见了一位砍柴的老人。”
老人家扛着一筐子柴,本是想着回家烧柴给孙女烤鸡吃,却不料余光中闪过一抹白布。
烈日下的纯白衣袖在阳光下反射了光,待他走进一看,吓得却是一个激灵,这是哪里来的孩子?看起来奄奄一息。
等他再一扫过全身,目光锁定在了陆何知腿上的伤口,而对方已经因为累得虚脱,而晕了过去。
“孩子,不是我不救你。家中已然掀不开锅,再添一副碗筷,我的孙女便要少吃一口,莫要怪我无情……”
老人家背了背框子,身上的汗水滴在了地上,顷刻间被蒸发。
毫无意识的陆何知躺在了石头上,村子里来的脚步声仿佛和夺命的时钟一样,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走得还不算远的老人家一步三回头,眉头紧锁着。他这一辈子可算是都要过去了,还怕什么不成?
“罢了罢了,添一副碗筷,就添一副吧。”
人们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人们还说,好人终将得到善报——
“老人家心肠总是软的,换做是我,我可怕惹了一身腥,就不会去救了。”白萧托着腮,叉着腿,远远扫过窗户外面。
“然后呢,他怎么死……”话音未落,狼十二把瓷桌上整齐摆放的红枣糕扯了过去,白瞎急忙地站起了身,“抢我糕点?给我一块儿,给我一块儿啊!”
狼十二把红枣糕递给了身侧的白小九,视线扫过他,白萧顿时明了,泄了气,“不是我说啊,感情这玩意……真的有命重要么?”
独朽躺在摇椅上闭目歇息着,身在领城也用不着每天戴着个斗笠,却又是怕吵闹,索性用斗笠盖住了脸。
白萧看着耷拉在地的尾巴,不由地动起了坏心思。
“任何事情都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景幽佳他们一同在百妖街闲逛着,突然想到在地府上,她问了黑白无常关于魔王的事情。
彼时范无咎只说了,魔王由天地一切的怨念汇聚而成,但怨并不是世上最强大的。
白萧揉着肿起来的半边脸,说着:“是啊,就像我们现在,连水都成了一种奢望。”
“小九,想要吃什么?”狼十二看着白小九,白小九则是食欲不振地摇了摇头。
他看出白小九在担心着什么,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别担心,走。”
白萧看他们远走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独朽。
“你倒是开心了,不就是把你的尾巴系在了椅脚上?用得着下来就给我一巴掌?”他带有怨念地揉着发肿的脸,“嘶……”
“媳妇,等等俺呀!”白萧肩头只觉得沉了一下,就被一只猪妖碰得险些摔倒。
等擦过独朽肩头时,他越发觉得面前的猪妖眼熟至极,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下一刻,忽地便挽起了袖子,追了过去:“你俩站住!”
“找俺老猪干啥子?”粉皮猪妖拍着肚皮回身问道。
它也觉得眼前的黑猫怎得如此眼熟?突然记忆乍现,它惊道:“咋滴,又是你?!”
“老子还没和你们算账呢!我说猪脚就猪脚啊?是不是剜了你们的眼珠子啊,才让你们看不清是什么?”
独朽指着猪妖怒气滔天地喊着,街上路过的妖时不时回头看眼,这让猪妖感到丢了面子,低着头恨不得钻进窟窿里。
猪妖放下摸着肚子的蹄子,低声哼哼着:“那俺总不能质疑俺媳妇吧。”
独朽欲言又止,远处传来呼喊声,猪妖破罐子破摔,吼道:“啊呀!恁想咋滴吧?别耽误俺取水呀!”
一向为水沮丧的白萧,听到水字,脸突然就不疼了,直接上前问去:“哪儿有水?”
猪妖奇怪地看着他肿成“猪头”的半边脸,指着前面说:“就前边呗,这俩天新来咧个妖精,她们开滴店。”
白萧面色一喜,瞬间扯住了景幽佳的袖子就往前跑,白小九安抚独朽,让他别怄气了,这才平息下来了闹剧。
“咋来滴这么慢?”女猪妖端着一小盆子淡水,交给了男猪妖,而对方也不接,就是眼神时不时瞥向另一端,一眨再眨。
女猪妖看不出它的暗示,又说,“咋滴,方才迷眼咧?”
“啧,就那一只……”猪妖还没讲出黑猫二字,便对上了独朽打量它的眼神,这才让它摇了摇头,“对呀,就是刚才迷眼咧!这下好咧!”
“哎呀!别瞎咧,赶紧回家冲冲!”女猪妖推搡着它回了家,它晃晃悠悠嚷着,“哎呀慢点,水要撒咧!”
“……”独朽面色不改,但心里乐开了花,这百妖街的妖还真有趣儿。
不久,排队打水的妖精,皆是心满意足地捧着小盆子离开了,反而白萧拿着个大桶过来了,甚至不忘安慰景幽佳。
“小于马上来了,你们三个先排队吧!”
走到一半路他再次说道,“对了,铺子里的小盆儿要铜板,咱还是莫要花这个钱了,等我也回家取桶去哦。”
说罢,白萧顿时化为原身,捧着装满水的桶,一下子便没了影。
顷刻间,于云间瞬闪而来,指着店铺说:“我方才去买了点吃食,看见那边还卖些小玩意儿,要不要去看看?”
独朽忽然挑了挑眉,说:“你不是去拿桶来接水的?”
于云间狡黠一笑,说道:“哈?师父那儿有的是淡水,用不着。”
独朽幸灾乐祸,笑道:“哈哈哈,你可真是白忙活。”
白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闻言当场愣住,龙下巴差点就和水桶一同咣当落地。
“咱师父那有淡水?为何不早些说啊。”
于云间摊开手,无所谓地说:“你没给我说的机会,何况你都未曾问过。”
“得了得了,那等回去取点。”白萧摆摆手,又说,“对了,这店铺老板是个蜘蛛精,犄角旮旯都是蛛网,还不知道做过什么。”
独朽便问于云间:“那儿有什么好玩的?”
于云间神情莫测地抬了抬头:“你们来不就清楚了?”
白萧一脸不满道:“不是,你们听没听我的话呀?打水的老板是个蜘蛛精。”
独朽说:“听到了,然后呢?要让她嫁与你?”
“不是这个意思……”他们挤在妖群中穿梭,有的妖看不惯,便说着不要插队,周围亦是传来附和声,七嘴八舌。
四周的视线一一投了过去,白萧怕身为龙族的自己丢了面子,迅速地遮住了被打肿的一边脸。
独朽一脸鄙夷:“瞧你那不争气的样,咱也不是插队,在意那些话作甚?”
白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若不是他的一巴掌,便是用不着在这里遮掩,他是如何说出这般言语的?
踏入铺子后几人视线如一地投去,白萧先一步跑上前,抚摸着架子上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瓷器:“这瓷器倒是挺干净啊!简直极美。”
木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瓷器,甚至有些瓷器极为古怪,独朽眯了眯眼睛:“这瓷器……?”
“这瓷器,如何呢?”蜘蛛老板身子窈窕,细长的腿连带着杨柳细腰来回摇摆。
她走到独朽的身边,吸了一口手中烟斗,又言道,“这瓷器可不一般,它能够收妖,尤其是男——妖。”
独朽淡淡一笑,似是意有所指道:“怪不得,天下哪儿有男子不爱女子的道理?”
空气中不知何时,像是铺了一层火药,味道越来越浓,蜘蛛老板眼中笑意敛去几分。
白萧凝了几眼独朽,琢磨了一会儿语中意。
蜘蛛老板说道:“如若阁下想要买走它,那便还请离开,此物不经出售。”
“我可不是妖。”独朽并不在意老板的逐客令,往屋子里边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凳中。
蜘蛛老板薄唇微张,铺子外面来了一声吆喝,没说出来的话被咽进了肚子中,凝视了他们一眼,走出了铺子。
于云间忽然讲:“很神奇,百妖街的铺子里,竟然围绕着神圣气息。”
白萧瞪大了双眼,不由大叫:“啊!?我怎么没看见,你是不是看错了?此地可是百妖街,怎么会有神圣的气息?”
于云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低声斥道:“小声点。”
他依旧是不信的模样,对着独朽和景幽佳问:“你俩看见没?”
独朽也在讶然中沉默,他仔细回想,没多久便攥着拳头,说:“也没看见,我光顾着看那俩猪了。”
白萧不信邪,想要问狼十二,但对上了他的眼神就收回了目光。罢了,两个只顾着谈情说爱的兽人。
于云间说道:“你们没看见也正常,因为这气息是突然出现又消失,着实古怪。不过这个事情不方便在外头说,所以我才把你们喊进来。”
“……其实这件事在这里,或许并不稀奇,你们看。”独朽指着墙上的一副壁画,“像这种壁画,在常人看来只是一幅普通的画作,但它实则是一种稀有的法器。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