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幸 第1章 自杀

季林从床上坐起，第一反应是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出所料，已经迟到半小时了，他按了按因为失眠而疼到爆炸的头，忽地放松，靠在了床头。

这是第几次了？记不大清了。

刚想下床，房门就被推开，“嘭”的一声撞在墙上，季林偏头看了一眼，早已经坏掉的门锁颤颤巍巍的挂在上面，还是上次他与妈妈吵架时被踹坏的，随后他目光上移，看着面前一脸怒气的母亲，面上没有半点表情。

“你到底想不想上学，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上次月考你成绩已经开始下降了，你一定要妈妈对你失望吗？”

哈，又是这样。

只比上次少了2分而已，这么夸张，不知道的以为我倒退了500名。

“你是不是又玩手机玩到半夜？”妈妈怀疑的目光落在季林脸上，那张脸憔悴没有血色，眼下的青黑明显的很。

原来沟通确实没用啊，明明自己早就知道结果了，上次还是心存侥幸的和她说了自己的情况，季林心里讽刺着自己，反都没反驳一句，被子下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他冷眼看着自己咄咄逼人的母亲，耳朵却听不见声音，像看哑剧一样，只是在手机被摔碎的一瞬，季林感觉自己脑子中有什么东西断掉了，他又生出来想去死的想法。

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只是手机被摔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对，只是一件小事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他魔怔似的说着一些安慰自己的话，脑子里想死的念头却像被打了生长剂的野草一般疯狂占据他的整个大脑，季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下一秒又听见一句尖锐的质问：“你是不是又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啊？是不是他们带坏你的，小林，你以前多听妈妈的话，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了？！”

季林抬眼与母亲对上，看见她眼中的疑惑，突然很想笑，但怕她又说什么刺激自己的话，忍住了：“你又想去我学校闹吗，上次还不够吗？”

说罢他拿了一身衣服进了浴室，只是手还一直在发抖，出来时母亲已经走了，他没管太多，收拾好之后拿着钥匙出了门。

路上人来人往，又刚好撞上一所学校上学，父母开着各式各样的车子，五颜六色的挤在道路上，咒骂声和吆喝声中夹着连续不断的鸣笛声，让季林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本书，说是小县城的这种环境让作者感到很美好，很热闹，很有人情味，可现在正处在这种环境中的季林，烦躁到想杀了所有人，他试图感受这种热闹感，但3秒之后就加快了脚步，捂着快要裂开的头去了老城区的一个篮球场，这边没什么人，安静的很，季林找了个相对干净的椅子坐着，脑袋依旧嘈杂。

被撞死？

会连累别人。

跳楼？

死相挺惨的，照着也不好看。

………

割手腕？

死的好像不够快，要不我直接回家抹脖子吧，大动脉血溅到天花板和房间里面，吓死我妈。

季林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突然就笑出了声，但他又舍不得他妈被吓到，于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坐了很久很久，看着一路上的行人走来走去，又去之前和朋友去过的地方坐了坐，其实季林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朋友，因为那人总是不主动找自己聊天，这时常让季林觉得失落。

“季林？”

季林转过头，又什么都没看见，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怀疑是幻听了。

最后他决定回家喝84消毒液弄死自己，这是他唯一能想到不麻烦别人救治又不会吓到自己妈妈的自杀方式了，只是自己可能会有点痛，但没什么事，他觉得自己还挺能忍的。

当无味带点淡黄色的液体进入季林喉咙的一瞬，他下意识想呕吐，但又生生憋住了，强行咽了下去，喉头不停作呕，甚至让他觉出了一丝甜味，当季林还想再逼着自己喝一口的时候终于承受不住的跑向了厕所，没吃早餐，他只吐出了些清液，反胃到腹痛，干呕不停，生理泪水被逼了出来，他抬起头时视线已经模糊，感觉离阎王殿也只有一步了，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应该留下点什么，总要留个遗书吧，他想。但当他真正拿着笔要写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要写什么，顶着自己不太清醒的脑子最后写下来“喝了84，不知道会不会死，我觉得不会，因为喝的很少”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随后把纸塞进放满小刀和酒精的抽屉，躺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不断吞咽喉头分泌上来的唾液，抑住自己想吐的冲动，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不死啊，死了就能解脱了，你不是也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应该跳进河里，把自己溺死。“

“你想想之前初中时候的你，多么意气风发啊，再看看你现在……”

脑子里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让季林变得暴躁，他用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别说了，别说了……”

“滚，滚……好吵好吵。”

他逐渐咬住了自己的手，血腥味盈满口腔，脑子里的声音渐渐消失，季林冷静了下来。

如果睡一觉起来我还活着就不死了，就好好活着。

他这样想着，不知道是在为什么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