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刑侦］ 第72章 第 72 章

时间紧任务重，程泉亲自回去押解吴晓晓，不多时便押着吴晓晓抵达逮捕张小拥的现场。

两名武警左右掣肘，将吴晓晓引到闵轻舟面前。

程泉面露担忧，问：“老大，真的要让他们两个见面吗？我怕张小拥要耍诡计……”

闵轻舟似乎也有同样的担忧，但他一如既往地沉着冷静，望着车间的方向，回说：“事态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我们就不能轻言放弃，当前必须先稳住张小拥才有后谈。”

随后，闵轻舟转而望向谢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去吧，多加小心，别忘了你的身后有我，有大家。”

谢珩眼眸微转，遂点了点头，径直往车间里走去，两名武警押着吴晓晓紧随其后。

一时间，众人皆是神经紧绷，各司其职，不敢有一刻的松懈。

眨眼间谢珩等人已经进入车间，然后在指定的位置停下，闵轻舟等人仔细观察着，静待时机，随时准备应援，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车间里安静无比，脚步刚落下，谢珩便第一时间与张小拥对话：“张小拥，你要见的人我们带来了，你要出来见面还是……”

张小拥却打断了谢珩的话，像是一只乖巧听话的小猫闻见了猫薄荷巴不得紧贴上去，询问吴晓晓的情况：“晓晓是你吗？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是我”，吴晓晓挣扎了一下，发现没有用便放弃了反抗，哑声矜嗔道：“我还好，不管他们怎么对我我都能承受，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啊……”

吴晓晓一番话如糖衣炮弹，平平无奇却竟然瞬间抓住了张小拥的心，相信如果可以，张小拥恨不得立刻马上替吴晓晓承担一切。

果然，张小拥情绪稍有失控，迫不及待扬声道：“你们放了晓晓，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我才是策划了一切的人……你们听好了，洪大志是我杀的，是我毒杀了他，他欺负晓晓根本就是个人渣，他死有余辜！我本来以为自己不会那么快暴露在警方面前，可是警方很快找到学校的时候我彻底慌了，为了拖延警方的调查也为了我自己，我盯上了你们的刑侦支队长，我动了他的车子，刹车失灵差点就要了他的命！可是最后他还是安然无恙地出现，甚至更加努力投入到案子里加快破案……”

“我没有办法……警察逼得太急，而另一边邓润之也暴露在警方面前，我思来想去觉得邓润之会暴露我，我知道邓润之不可留，于是我便趁邓润之逃出医院的时候一路跟踪他到了他家楼下，破坏了他车子的刹车系统。邓润之着急忙慌地拎着行李箱下楼开溜，根本就来不及检查车辆的情况，然后就那么浑然不觉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那场车祸里……你们听到了吗，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十恶不赦我罪有应得，今天落入警察的手里我认了，但是晓晓是无辜的，只要你们放了晓晓，我立刻投降跟你们回去，绝不反抗！你们放心，我说到做到。”

孤僻寡言的张小拥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如此利索地说过这么多的话，但此刻他清楚无比地、心甘情愿地说着顷刻便能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话，只为了替自己心爱的她辩解。

在场的人无一不保持着沉默，警方围堵嫌疑人的浩大场面一时间像极了一场剧本杀表演，灯光聚焦在张小拥身上，充满了黑色幽默。

没有人应话，当然也没有人会答应他的要求。

张小拥突然崩溃大叫起来，像是个没有得到心爱的玩具而哭闹不止的孩子。

“小拥，我没事的”。

安静车间里突然响起了吴晓晓压抑的声音，她说：“都怨我，是我连累了你，如果没有我你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投降吧小拥，我会向警方说明一切，是我想让洪大志死，就让我去接受法律的制裁。你是个好人，你才要好好活下去……”

“不”，张小拥撕心裂肺地吼叫着。

吴晓晓的眼角淌下一颗泪珠，她说：“我不会后悔，我爱你……”

张小拥已经彻底崩溃，心爱之人的每一句话都在刺痛他，他虽然情绪崩溃却渐渐停止了吼叫，平稳了呼吸。

他逐渐安静下来，那些刺痛他的话像是一根针裹了层冰霜，越扎越疼，也让他越来越清醒。

是啊，他做这一切并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他不愿看到她那双饱含热泪的眼睛，也不愿看到她被伤害被身心折磨，更不愿看到她陷入恶魔之手生活在黑暗中……

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怎么能放弃和背弃她而去。

绝对不能。

就让她远离流言蜚语的中心，就让她独自坚强地活下去，所有罪名都让他一个人来承担吧。

此刻躲在角落里的张小拥像是生活在下水道里偷窥光明的老鼠，他清楚地知道从此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到光明的机会了。

良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向外面走去。

直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他停了下来。

守在外围的众人发现张小拥的身影顿时警觉起来，掣肘着吴晓晓的两名武警巍然不动，谢珩的视线也紧紧落在张小拥的身上……

此时所有人只同一个想法，那就是要防止一切可能的发生。

张小拥本来就消瘦，躲藏多日的他更加瘦骨嶙峋，整个人单薄的仿佛一张纸，风一吹便倒了。

他一向不善言辞，可每每面对心爱的人他总是愿意倾诉更多。

知道这一别就是永别，于是他大胆地说出了从前未开口的话。

其他人的身影被他自动虚化屏蔽，他的眼里只有吴晓晓一人，他深情地望着吴晓晓，告白说：“晓晓，你说爱我就说明你愿意接受我的感情了？我好开心，我也爱你……乖宝，你要好好活下去……”

谢珩瞳孔颤动又放大，这一瞬间他全都明白了，可是没有时间了，张小拥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几乎是一瞬间，一股剧烈的臭鸡蛋味弥漫开来，刺激得眼睛根本无法睁开，紧接着头痛、咳嗽和呼吸困难伴随而来，谢珩很快意识到这间车间的空气里存在有毒气体。

他当即示意其他人：“空气中有有毒气体，大家快撤出去，注意憋气不要吸入太多有毒气体！”

此话一出，无论是车间里还是包围在车间外的众人皆是一惊。

根本来不及动作，张小拥一声“来不及了”，便启动了手中的遥控装置，然后车间唯一出口门上的卷帘门缓缓降下，门落下的速度不快，但谢珩与两名武警因为吸入有毒气体行动受制，已经无法在卷帘门完全落下之前逃出。

与此同时，包围在外的闵轻舟最先作出反应，他大喊着：“给我防毒面罩！”

同时冲刺向前试图赶在卷帘门落下之前进入车间内部，程泉的反应也很迅速，他紧随其后，接过身后武警扔过来的两具防毒面罩冲刺过去，和闵轻舟双双赶在卷帘门与地面咫尺贴合的瞬间，同时下腰滑跪通过，成功进入车间内部。

他二人进去车间的一瞬间，“砰”地一声卷帘门彻底落下，将他们与外界隔绝。

程泉将一具防毒面罩递给了闵轻舟，他二人迅速戴上防毒面罩后才逐渐看清车间内部的情况。

车间里的毒气浓度仍在上升，谢珩和两名武警因为吸入毒气体力不支纷纷倒地，吴晓晓一个弱女子自然更不易承受这些，她早已瘫倒在地，但张小拥早有预谋，他守在吴晓晓身边，早就替吴晓晓戴上了防毒面罩。

但张小拥自己，却并没有戴防毒面罩，他留在吴晓晓身边抱她入怀，整个人异常冷静，像是要坦然赴死般，不挣扎不反抗，只想再抱一抱心爱的人。

闵轻舟的目光始终落在昏倒在地的谢珩身上，那一刻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谢珩不能死，他要救他！

闵轻舟与程泉分别行动，程泉负责对张小拥搜身找出打开卷帘门的遥控器，闵轻舟则奔向谢珩施救。

直到来到谢珩身边，望着他昏迷痛苦的模样，闵轻舟一怔，一时竟忘了该做什么。

只见谢珩双眼紧闭，一双秀眉紧蹙，脸色苍白唇色暗淡，如饮鸩酒般身体每一寸都在承受着成千上亿分的痛苦……他那张俊秀的脸庞痛苦丛生，与记忆中想象的某一张脸重合，彻底唤醒并在瞬间戳痛了闵轻舟。

闵轻舟的视线晃了晃，他在一瞬间做了个决定，只见他伸手解开了自己脸上的防毒面罩，然后将其罩在了谢珩的脸上。

他要谢珩活着。

摘掉防毒面罩的瞬间，闵轻舟已经能感受到有毒气体对他身体带来的冲击，他尽力憋气使自己尽可能少吸入有毒气体，却仍然清晰地感觉到每一寸毛孔都在被冲击，肺部像是被一双手拧着攥着，痛苦到无法呼吸，强烈的眩晕和窒息感让他第一次那么清楚地感受到濒死的滋味……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于是他努力睁大双眼看着谢珩的脸，想看到他醒来的瞬间。

张小拥吸入毒气昏死过去，程泉毫不费力从他身上找到了卷帘门的遥控器，按下按钮的一瞬间，重现光明，大量氧气涌入车间内部，让人只觉身子都变轻了……

程泉大声呼喊着示意闵轻舟，亲眼看着闵轻舟强撑着身体架着谢珩出了车间后，程泉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放下，一拖二连拉带扛将昏迷的两名武警救了出去。

留守在外的众人纷纷接应，后又将昏迷的张小拥和吴晓晓救出，五辆救护车第一时间出发将中毒人员送往医院救治，现场则交给其他人员处理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