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刑侦］ 第73章 第 73 章

闵轻舟做了一场梦，梦里他见到了师父谭耀宗。

梦里谭耀宗的模样一点都没变，利落的短发，四方的脸十分正义凛然，他还是穿着那身已经洗糙了的警服，远远地站在一片白茫空旷的地方朝着闵轻舟笑着。

师父已经很久没再出现在闵轻舟的梦里，这一次出现，他说：轻舟……三年了，我该走了……你好好的，答应我别再查下去了，不容易的……

闵轻舟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他追着谭耀宗而去，想向他解释想表决心，却怎么也追不上师父，他继续向前，谭耀宗却忽地转过身来用力推了他一把，说：回去吧，去追寻你该追寻的……回去吧……

闵轻舟的身体腾空飞跃出去，他被谭耀宗一把推下直冲云霄的长桥，身后是团团迷雾和万丈悬崖，坠下去时悬崖下的狂风还在他的耳边怒号……

失重感和不安感让闵轻舟的额头起了层冷汗，好在他安稳落在了一片森林里，那里迷雾环绕，空气湿冷，使他不由冷得发颤。

他站在原地打量着四周，茂密森林里，缠绕勾结的树枝仿佛一张密网阻止了阳光的进入，昏暗潮湿的环境让他止不住咳了几声，灰蒙雾气阻挡了他的视线，周围的一切都让人觉得不安。

走着走着，他似乎在昏暗的环境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那人背影挺拔，双腿修长，步伐很快。

闵轻舟下意识想追上去，那人的脚步却更快。

森林深处似有熊熊火焰燃烧，那人一步步将要走进大火里。

闵轻舟想提醒他叫住他，挣扎着终于发出声音，那人终于停下脚步回了头，直到看清那张脸庞，闵轻舟愣了愣，潮湿阴冷的环境让他从头到脚一点点麻痹……

那张俊秀冰冷并写着疏离的熟悉脸庞，分明是谢珩，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由闵轻舟思索，谢珩像是没看见闵轻舟一般，冷着脸转身走进了火海……

谢珩！

闵轻舟努力地呼唤着谢珩的名字想阻止他，但是谢珩再也没有回头，直到他的身体被火海吞噬，闵轻舟周身一颤，唤了声谢珩，一个挣扎彻底清醒。

睁开眼的瞬间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刚才的一切只是场梦而已。

“老大你醒了？”

杨夏削水果的动作停下，见闵轻舟作势要起来忙上前扶住他，担忧道：“不行……老大你刚清醒需要卧床休息，你好好躺着，我马上去找医生过来……”

不由杨夏说完，闵轻舟已经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只是他的身体还很虚弱，这一折腾竟有些头晕眼花。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后才看向为其担忧的杨夏，问：“我昏迷几天了？”

杨夏手扶着病号，竟还能腾出一只手比划：“两天……”

闵轻舟点了点头，问：“谢珩呢？他没事吧？”

杨夏急忙摇头回答，试图让闵轻舟定心：“谢顾问他已经脱离了危险，虽然还在昏迷中，但医生说他这一半天也会清醒过来，老大你就放心吧，谢顾问长得那么好看为人正直善良会得上苍庇佑的。”

杨夏的话听得闵轻舟一笑，他这才安心，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不再固执地要下床了。

闵轻舟又问：“程泉呢，他应该没事吧？毒气事件调查清楚了吗，张小拥和吴晓晓他们两个怎么样？”

杨夏回：“程副队人没事，你昏迷的这两天都是他在调查毒气事件，他刚刚还打来电话说你清醒了一定让我知会他一声……至于张小拥和吴晓晓嘛……吴晓晓她就在你对门的病房住着，今天早上刚醒的，状态也还可以……”

杨夏忽地结巴起来：“只……只是……只是吧那个张小拥……”

闵轻舟目不转睛盯着她，那认真严肃的眼神看得杨夏发怵，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老实交代说：“张小拥死了，他把准备的唯一一个防毒面罩给了吴晓晓，自己却因为吸入毒气过多导致重度中毒，医生抢救了四个小时还是没能把他救回来……”

闵轻舟皱了皱眉若有所思，他的神色格外凝重。

这个结局他应该想到的。

缓了半天闵轻舟的状态明显好转，趁着杨夏出去买午饭的间隙闵轻舟去了趟谢珩的病房。

单人病房里，谢珩独自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与病房片片白的场景竟格外融洽。

闵轻舟打开病房的门，走进去，再关上门，最终站在病床前，默默凝视着躺在病床上的人。

因为还在昏迷中，谢珩的表情平和，呼吸匀称，唇色虽然苍白，但比起那天事发时还是大有好转，亲眼见到他的状态闵轻舟才放下心来。

此时病房里只有他二人，而闵轻舟是唯一那个清醒的人，这一刻像是掉入某个特异空间里，掌握这个空间的人只有闵轻舟，他可以观察、猜想，甚至审视。

闵轻舟不止一次觉得谢珩身上有种熟悉感，无论是他这个人的说话方式、沉默寡言以及冷厉，都让闵轻舟无意识会把这些个人特征套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尤其是那场梦，梦里的背影明明就是自己记忆里那个人的，可转过身来却是谢珩那张熟悉的面孔。

梦里他自山巅来，却走进了万劫不复的火海。

是那个人的作派，却也无限接近于谢珩。

一直以来闵轻舟都觉得谢珩是个带着秘密的人，可以说从踏进市局那一刻他就是带着某种目的而来，虽然他的身份背景简单干净，但闵轻舟还是心存疑惑和幻想。

疑惑谢珩这个人，忍不住猜测，偶尔再幻想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没死，然后以另一个身份回到了这里。

闵轻舟仍然以探究的眼神望着病床上的谢珩，他的目光深邃，双眼如炬，望着望着，又回过神来幡然醒悟，自嘲般轻笑了一下。

可是一场梦又能说明什么呢？

那个人已经死了，死在了遥远的异国，和谭耀宗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闵轻舟低下了头，窗外阳光正好，他被地板反射的太阳光刺痛了双眼，不得不转移视线看向了别处。

程泉在下午两点赶来了医院，除了来探望闵轻舟，他还带来了有关案件的重要线索。

毒气事件已经确定是张小拥刻意所为，他利用废弃服装厂内的污水处理站投放有毒气体硫化氢，因为污水处理站污泥富集，再加上高温天气导致浓度超标的硫化氢不易扩散，最终制造出这一起毒气事件，妄图解救吴晓晓，实施报复并与警方同归于尽。

幸运的是警方破局，张小拥亲食恶果。

除此之外，警方搜查现场时找到了张小拥生前所用的电子产品，手机以及笔记本电脑，虽然其中重要的文件和聊天记录都被删得一干二净，但在崔克和市局技术部其他成员的努力下恢复了被删除的内容，其中除了张小拥本人写下的电子日记，还有关乎案子最重要的线索——张小拥与吴晓晓之间的邮件来往。

除了毒杀洪大志这一事件两人了了几句的沟通，还包括闵轻舟的车辆刹车系统被破坏、甚至是邓润之从医院潜逃、车祸而亡……证实了张小拥是实施犯罪的人，而幕后主使则是那个看起来最无辜柔弱的吴晓晓。

程泉带来的无疑是最好的消息，这下铁证如山，吴晓晓再如何狡辩也是徒劳。

闵轻舟当机立断，要求即刻将吴晓晓带回市局即刻讯问后完善卷宗，结案后迅速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