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么高,”陆弦抬手比划了一下,明显是小孩子的高度。他似乎觉得周围安全了,抖着两条腿站起来,又比划道,“现在看着这么高。”
“你得了臆想症。”柴惟白他一眼。
“没骗你。”陆弦神色真诚。
“我怎么可能忽大忽小,你在做梦。”柴惟没好气地说。
“哦,难怪......”陆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下轮到柴惟想不通了:他这就信了?
说他笨吧,那么久的事都记得。说他灵吧,又轻易相信别人。
此人脑构造奇特。
他俩还伫在原地当“人造景观”,来来往往的居民投来打量的视线,逐渐形成了一小堆围观群众,有人看不过眼,直接开骂:“你们有病吧?真没素质,公然践踏草坪!”
柴惟看了眼脚下倒了一片的小草,无力反驳。
有人点评道:“这俩一看就是好吃懒做的败类啦,大白天的也不工作,不工作那就窝家里呗,还跑出来现眼。”
“哈哈,你怕是高估了,这种人哪有家。”
柴惟:“......”
“走了走了,反正到了宵禁时间,他俩有得受。”
动嘴的还算好的,有人直接拿了喷剂,对着他俩一顿乱吡。呛鼻的气味终于将走神的两人唤醒,在一片蛐蛐声中跳出景观带,掩面逃离了是非之地。
世界终于清静,柴惟看了看身边的脑残,像人类那样绵长地叹了口气,实在没料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
陆弦一进入泡世界他便感应到了,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将他从休眠中唤醒了。
柴惟离开苟梭村时年仅15,陆弦比他小一岁,当时他俩已经闹翻了,甚至可以说是针锋相对,因此他没有任何留恋,直接走人。
只是没想到陆弦会来泡世界。
陆弦在蓝星过得不算好,但那只是基于人类的幼年新手期而言。人类有主观能动性,可以发挥自身的优势过上想要的生活,陆弦是有优势的。
比如他长得好看,很大一部分人类都是颜控,长得好的人在社会上有便利。
再比如陆弦的心性也很坚毅,这种人在当下时代,很容易闯出一片天地。
陆弦不该来泡世界的,他已经长大了,应该专注于“出人头地”这事——谁不想出人头地啊,这是蓝星人类的普世价值观。
柴惟越分析越无语,叹得更绵长了。
陆弦进入游戏池后,柴惟看着他选了每日上新游戏。
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在来泡世界的第一天便推理出游戏池的存在,更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直接进了游戏池,他还没选择旧游戏——虽然旧游戏没被通关,明面上有一定难度,但看过直播的玩家有用别人血肉累出来的经验,指不定能抱到哪根大腿。
柴惟不清楚陆弦是怎么想的,如果他分析过这种可能性,还是选择了新游戏,就只能说明此人看着无害,实际暗藏着危险的基因。
人来都来了,还很有种,柴惟当即想:不妨会一会。
他冷笑了几声,看着陆弦进入副本——“爱恋水乐园”是粉红骷髅泡有史以来最复杂、生存率也最低的游戏,专为恋爱脑打造,从各种角度检验真爱,只有玩家想不到,没有系统做不出。
柴惟对比了一下这个副本的难度和和玩家的整体实力:极不乐观。
爱情这场游戏本身就十赌九输,就算是再好的爱情也有保质期,再牢固的婚姻也会产生100次离婚的念头,柴惟看多了粉红骷髅泡里的情情爱爱,就没见过真正“完美”的爱情。
“完美”这个词往往是骗局的开始,也许有相对完美,不会有绝对完美,那么那些可见或不可见的裂缝一旦蔓延开来,就是土崩瓦解的结局。
所以这个副本,无人生还。
但这样不够有趣,老熟人来了,怎么也得备份大礼——人类至少在明面上讲文明,懂礼貌。
他和陆弦是人类时期认识的,当然要按照人类的方式来,为展示“礼貌”,柴惟决定亲自下场。
这里又有了一个新问题。
如果他以人类时期的模样与陆弦见面,陆弦一旦认出他,起码有一万个问题和十万句拉扯,还会好好玩游戏吗?
再加上他出现在副本里,会破坏系统规则,失掉游戏的公平性。
这是诛心丑学,肮脏混乱,柴惟极其不喜。
但他并不想随意变个模样,或者附在泡人和怪物的身上,他在泡世界就是无敌的存在,依然会破坏游戏的公平性。
有一个办法:从蓝星借“人”。
借来的“人”生魂留在蓝星,皮相带进泡里,这样就算他附魂上去,能力也是依从原主的——原主会什么,他就会什么,原主不会的,他也不会。当然,他能开发原主的潜力,好比原主如果来了泡世界,有没有可能获得情绪怪兽书,又会是什么类型,这便是潜力。
从蓝星借人,又借谁呢?
借个陌生人关陆弦什么事?他兴许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那就借个熟人吧,能让这场游戏更加精彩的熟人——小桃红。
只是没想到玩脱了。
陆弦根本没和小桃红讲文明树新风,关键时刻能放弃她,有余力的时候也能拉她一把,完全不受控。
在用小桃红的潜力修正系统“bug”后,柴惟赶紧溜了——干活果然不爽,还是吃着零食,躺着看陆弦玩游戏吧。
更没想到的是,游戏最后一关,系统竟然将他强制送来了......还是青涩版的他,作为人类18岁的模样。
柴惟被召进游戏里,第一个场景就是在陆弦的家门口。
他想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又不是游戏玩家,会被系统送来,只能说明这款游戏需要他出现,那么他是作为陆弦这关的“考验”而存在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
用他来考验陆弦?
考验什么?
更无语的是,陪幻觉里的陆弦胡闹了一通,他的面板上竟然长出一朵小红花......
红得刺眼,还在开心地左右摇晃。
纳闷了。
他想:我也有情绪吗?真就吃啥补啥?
陆弦扶着树,还在不停地东张西望,像是生怕有人追来。他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瞥见柴惟时不时地叹息几声,抿唇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善解人意地说:“他们不见了,你要实在害怕,不用管我。”
“嗯?”柴惟一个激灵,“谁怕啦?”
陆弦:“你看起来不高兴。”
可能因为柴惟“大小”不固定的原因,陆弦并没按照当年的剧本走,直接排练起新的。
柴惟很久没遇到这么多想不通的事情了,此时并不想配合他演戏,把头转向一边,没想到陆弦小声嘀咕道:“这是在我的梦里,也没有个好脸色么。”
柴惟:“......”
他实在不想和脑残掰扯了,就地买了一瓶高浓缩咖啡,给陆弦递去。
“这是什么?”陆弦捏了捏手里的瓶子,天真地问。
柴惟:“毒药,你敢喝吗?”
陆弦不可思议道:“你为什么让我喝毒药?”
“因为你很烦人,”柴惟心情不爽,拿他撒火道,“你一出现就搅乱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烦人的人。”
“哦。”陆弦竟然没骂回去,神色看着有点失落。
他小时候就这样,不想说话的时候,就用一个“哦”字回答所有的事。
现在的陆弦已经长成一个青年,与柴惟记忆里的他到底有些不同了。陆弦眉眼舒展,鼻梁利落,小时候偏漂亮可爱那一挂,如今举手投足间更是多了一种朦朦胧胧的诱惑感,特别是他身上散出的气息,越闻越舒服。
柴惟懊恼地想:再挨着他,都要成瘾了。
柴惟没忍住看了看他,陆弦“哦”完后,一直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太那个了,有点让人于心不忍。
柴惟原地生出了一点愧疚,哄道:“骗你的,不是毒药,是甜甜的汽水,喝了你就正常了。”
只是有一点副作用,就一点点,可以忽略不提。
陆弦敏锐捕捉到话里的贬义,反驳道:“你才不正常!”
这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柴惟的神经,他气急败坏了,从陆弦手里抢过咖啡,拧开盖子,直接怼了过去:“喝。”
陆弦耸了耸鼻尖:“不甜,是苦的。”
多说无用,柴惟直接上了手,不打招呼地就朝陆弦的嘴里灌去!
“干什么?!”陆弦本能地挣扎起来,可惜他的力气实在拼不过柴惟,还是吞进去几口,其余的都流到了下巴和衣襟里,惊天动地地呛咳起来,“咳咳咳——”
柴惟怕被喷一身,立马闪开几米远,乐了。
“你无耻!”陆弦破口大骂,“咳,你混蛋!”
柴惟骂不还口,默默等着,果然,陆弦虽然咳得要死过去一样,眼神的那层白雾却散了。
咖啡中和了陆弦身上的药剂,他再抬起头来时,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阴郁、疯狂,像是真的淬了毒。
柴惟正想说话——现在才算他俩正式“重逢”,可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却见陆弦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根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