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灾 第1章 端倪

“天文预报显示，今日将发生日环食现象，本次日环食发生时，环食带从太平洋东北部开始，向东南方向延伸……公众可借助互联网平台、电视媒体等渠道及时了解此次日环食的盛况。”

“吱呀——”

公交车的门打开，乘客依次上车，看见有位老太拎着菜篮上了车，青年手指动了动暂停了视频播放，戴上了蓝牙耳机，站起身给老人让座。

耳机里传来了叮咚一声的新消息提醒，手机屏幕随之亮起，青年低头看了一眼消息提示，点开了聊天软件。

铃儿响叮当：云醉哥，明后两天还有大后天也是下午13:00的补课哦～，对了，你知道今天有日环食吗，好像有网络直播哎，很少见的现象呢。

酉卒：好的，记得要预习功课哦。

酉卒：日食？确实是今天来着，我刚才就刷到了相关的新闻视频。

青年低头打字回复了铃儿响叮当的消息，内心也产生了一丝好奇，随手切到直播平台，果然挂在榜首的就是日环食直播。

他点进去一看，日食现象已经进行到了一半，他无聊地看着屏幕中的太阳一点点被黑暗吞噬，在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太阳完全被阴影覆盖，但直播的画面突然不对劲了起来，阴影中间突然出现了老电视才有的雪花屏一般的卡顿，青年仿佛在耳边都能听见沙沙的声响，随后，在直播间数百万人的注视下，那雪花屏般的闪光中冒出了一团看似扭曲的图案，青年一时间无法把自己有印象的任何一种文字与之对应，但他的脑内却是自动翻译了那个陌生图标的含义，他敢确信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凛冬将至，无妄之灾，愿火种永存。”

他的大脑在一瞬间宕机了，全身的血液循环都感觉滞缓下来，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似乎想确认自己只是看花了眼睛，但直播间里下方涌动的评论告诉他，不是只有自己看到并解读出了那串图案的含义。

他看着下方的评论在不断刷新：

“这是什么情况，我进错直播间了吗？

“救命啊，这是什么好诡异，我怎么看到了奇怪的图案。”

“什么凛冬降至，我是错入什么游戏发布直播了吗？”

………

“叮咚”，耳机里又传来了新消息提示，青年正想点开消息提示去查看最新消息，却发现直播中的画面已经改变了，阴影不再和太阳完全重叠，而是有所偏移，正中间的雪花屏和图案也消失不见，干净得好像从未存在过。只剩下仍然炸锅的评论区提醒着他，那不是梦，也不是错觉。

“前方到站……”

公交车上的提示音响起，青年如梦初醒，发觉自己的目的地到了，迈着步子在公交车后门口等待着下车。

他慢悠悠地走下车，晚秋的风已经让人感觉到了一丝冷意，即使是在南方也余热已退，青年的脑内又不由得浮现出刚才出现的那团乱码般的图案，“凛冬将至”，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恶作剧黑了直播平台吗，那自己为什么又能理解那个图案的意思？

他正想得出神，突然肩膀被重重一拍，被高喊出了名字，回了神。

“哟，好巧，这不是宫云醉吗？下午没课，我们打算去唱k，你要参与吗？”

宫云醉摘下耳机扭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大学里的同班同学。

“今天就算了，我宿舍还有东西没带走，今天回去收拾一下。”

“哦对，你校外租了间房准备考研来着，那以后有空聚啊！”

和同学分开后，宫云醉到了宿舍里开始收拾剩下要带走的东西，东西不多，一个书包刚好够用，和室友打完招呼后就离开了学校，步行走到了他租的那个离学校很近的公寓楼。

走进自己的公寓房间，掏出兜里的耳机重新戴上，就听见了条短信消息提醒。他心中一紧，自己好像在公交车上忘记回谁的信息了来着。

宫云醉打开消息栏，就看见他好姐姐的信息轰炸。

竹：老弟你去看了那什么日食直播了没，我是不是食物中毒了？我怎么看到的东西不太正常啊。

竹：一定是我最近单子接多了出现幻觉了，缺少睡眠。

竹：老弟你咋不回话啊，你上课也摸鱼玩手机，我知道你那尿性。

竹：最近设计了一款国风bjd，灵感匮乏了，历史生给我提点意见。

竹：【发疯表情】

竹：不是假的，我没眼花！网上现在都炸开来了，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宫云醉眉头一皱，果然大家都看见那个图案了，他低头摁着输入法回复了消息。

酉卒：我去看了直播，也看见那团图案了，不知道是什么语种，但是我脑内却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竹：我也是！什么凛冬降至，无妄之灾，火种永存！看起来和什么世界末日一样。

宫云醉脑袋隐隐作痛，又去看了看实时资讯，各种猜测铺天盖地，还有外网的消息，说明不只是华国境内的公民看见了，是世界范围内围观日食的人都解读到了那段文字。

宫云醉无所谓地刷了几条热门帖子，准备再好好收拾一下屋子，毕竟这件事对他这种大学生来说也不是能力范围内能研究出结论的东西，有空操心这个，他还不如想想自己未来的人生规划。

想到这他又不禁叹了口气，前途真是一片灰暗啊，世界末日来了生活也一样得继续，学还是得继续上。

距离日食的诡异现象已经过去三日，网络上的热度慢慢下降，毕竟确实是没出现什么其他诡异事件，很多人把它定义成了集体催眠或者是无聊的病毒程序。

宫云醉这天照常乘着公交打算去自己兼职的地方，他找了份家教的兼职，教的是初中的学科内容，有所不同的是他的教学对象是个哑巴孩子，名字叫当默，刚上初中的年纪但是却意外地聪慧，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滴”手机出现了新的消息，宫云醉坐在椅子上，滑动屏幕解锁，就看见当默给她发的消息。

铃儿响叮当：宫老师你在来的路上了吗？注意安全哦～

酉卒：还有一站就到了。

发完消息，宫云醉收起手机打量着车窗外的景象，刚才还明媚的阳光却一下子消失，世界瞬间变得昏暗下来，雾气蔓延，将窗外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

宫云醉手里的手机滑落在地上，他双手抱着脑袋，感受到了针扎一般的疼痛，密密匝匝地，一下一下地戳进自己的脑内，耳边又像出现了幻觉似的听见了奇怪的声响，感觉来自很遥远的方向，“嗡——”“嗡——”一下又一下，是钟声敲响的声音，他的脑内仍然感受到了细密的疼痛，宫云醉抱着脑袋的双手微微颤抖，想着要通过什么来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一旁的大爷见宫云醉突然抱着脑袋面露痛苦，帮着他把手机拿起来，放进他的书包里，看了看他的情况，对着司机喊道：“师傅，这小伙儿好像突然犯病了！还挺严重的，下个站口什么时候到啊！得送他去医院！”

宫云醉耳边的钟声一声比一声大，大爷和司机的对话在他耳边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听不真切，钟声还在继续，他忍着脑内的疼痛一下一下的数着。他努力地做着深呼吸，疼痛感逐渐减轻，耳边的钟声敲响的间隔一下比一下短，钟声越来越急促。

……一百零六、一百零七、一百零八。耳边的声音骤然停下，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宫云醉的脑内逐渐恢复了清明。

他抬眼一看，身旁的大爷不见了，整个车厢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人，就连司机也不在驾驶座上，只剩下他独自留在原地，而这辆公交车仍在路上行驶，诡异的感觉令他一瞬间头皮发麻，透过车窗看见外面也只剩一团浓雾，灰蒙蒙的根本看不见这辆车行驶到了哪里。

就当他已经把心思打到一旁的消防锤上时，眼前又看见了那个怪异的雪花电子屏，它悬在空中，只听见一阵“滋啦滋啦”的电流音后，屏幕上又出现了怪异的字符，不同的是耳边多了一道机械的年轻女孩的声音，字符逐渐加载出来，同时那道声音也跟着播报起来。

“这里是巴别塔的选拔，幸运儿，请听好我的提问，你一共有两次回答的机会。若全部答错，巴别塔也无法阻止你的消亡，你将被强制抹杀。”

“第一，你将会被投放到一段故事中，你的身份暂定为‘旁观者’。”

“第二，请你找出造成这一悲剧故事的凶手。”

“第三，请你找到形成这一悲剧故事的凶手。”

“第四，请按规定顺序将答案写于任意车窗上。”

“第五，第二题为附加题，请认真作答第一题。”

“那么，祝火种永存。”

声音播报完毕，宫云醉眼前的雪花屏闪了闪，像是被空气中的什么东西挤压了一般，最后渐渐被挤压成一条直线，最后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宫云醉没有离开他的座位，他发现自己周围的景象逐渐清晰，公交车一个刹车，靠站停了下来。他转头看了看车厢内的乘客，显然不是和自己一起坐公交时的那批人，前排靠左坐着一位中年妇女，穿着长裙，外面披着一件大衣，脚踩着一双黑色高跟鞋，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名贵手提包，一身打扮看着和公交车格格不入。

在她后面坐着的是一位老太太，手上戴着一串佛珠，上面的珠子似乎印着什么图案，隔着有点远，宫云醉努力眯着眼，没认出那是个什么图案。

右边靠窗坐着的是一位打扮酷炫的姑娘，染着金色的头发，发尾还有点湿，像是刚洗完头不久的样子，穿着黑色露脐装，和有链条装饰的百褶短裙，外加黑色皮鞋和缀着金属搭扣的腿袜。

宫云醉再往前伸长脖子看了看，一位中年男子投币上了车，朝着司机点了点头直接走到车厢后面找位子坐下了。

宫云醉抬头看了看公交车内的电子钟，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红色数字是12:30。

宫云醉瘫坐在座位上，手指因为紧张有点失去知觉，脑子却在进行疯狂的思考。

如果那个什么巴别塔说的是真的，那他现在应该处于一个旁观者的状态。他深吸两口气，从后排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尝试着拍了拍那位刚进车大哥的肩膀，结果却像是碰到了一团雾一样，直接穿了过去。

宫云醉不由感到一阵心酸，这车真的只有他一个真人。他又不信邪地伸手在大哥面前晃了晃，果然那大哥没什么反应，车内所有人都被设置成了固定的程序一样，对宫云醉的所有行为都视而不见。

宫云醉在车厢里随意地看了一圈，新上车的大哥职业应该是工人，只看他穿着充满各种污渍和油漆颜色的工作服，猜测他是工地上干活的，但也没见他带上手套或者安全帽之类的物品。而且这大哥还是个光头大叔。

他又走到老太太面前，12:30，这个特殊的时间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老太太亲自出门办的吗？这不可能是买菜的点，更何况她连买菜的袋子都没拿一个。

宫云醉不由想起了他外婆拎着她的钱包和布袋去超市的情景，老人都习惯支付现金，出门要买些什么东西钱包也一定会带着，确定了老太太没有带上钱包一类的手提包或小包，他的注意力又被她手上那串佛珠吸引了

宫云醉蹲下身仔细地查看了那串佛珠上刻着的诡异图案，像是一只睁开的眼睛，不过雕刻得极为粗糙，不像本来有的，更像是后面被人刻意雕刻上去的。老太太嘴里似乎还在小声念叨着什么东西，宫云醉凑近了仔细听，零零碎碎听见了几个词语，什么“保佑”“好好过”“先走了”。

他起身，再次望向了车内的时钟，鲜红的数字已经变动到了12:45，就在这时，一阵响亮的手机铃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看着旁边穿着短裙的女孩手忙脚乱地接通了电话，电话自动给转到了免提上。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有能耐了啊？现在居然都干逃课这种事情了？我看你成绩下滑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你都高三了正是关键的时候不是你想着玩乐的时候！老师今天见你没来上学还给我打了电话，你知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有多难堪吗？……学习也得我看着你学才行，你那没有用的父亲也是，一天到晚不着家，我一个人顾着这个家我容易吗？你不要给我意气用事玩什么离家出走，赶紧回来给我去学习上课！”电话里的声音骂了整整十分钟，然后只听“滴”一声，女孩的妈妈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女孩捏着手机，颤抖着手将手机关闭成静音状态，点开了自己的备忘录，在打字记录着什么东西。又扭头看了看窗外，嘴里喃喃道：“快了，快结束了。”

宫云醉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发现公交车正在往一条跨江大桥上开着，他又去看了一眼时间，红色的数字显示着12:56，窗子上起了一层厚厚的水雾，像是有一个手在窗户上擦着，擦出了两团奇怪的图案，宫云醉看懂了那团图案。

请作答第一个问题：

请作答第二个问题：

限时：四分钟之内。

宫云醉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他跑去司机那里仔细看了看操作台，又仔细观察了画着精致妆容的中年女士和画着浓妆的年轻女孩，最后蹲下细看了看女孩的书包和手机。

最后他绕回了最后一位上车的老大哥身边，看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复印纸，纸展开，里面包着的是一张照片，上面的一家三口全都面露笑容，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时间已经到了12:59，宫云醉看着车窗上的答题处，心里有了一定的考量，决定好好的赌一把，这次就——交白卷吧。既然有两次机会，那就说明，肯定还会再来一遍，但是如果没有重来呢？宫云醉的心脏因紧张而不停跳动着，好像要跃出他的胸腔一样。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心想：一定没有如果。

在车内的时钟数字跳到13:00的时候，整辆公交车就和失控了一样，一瞬间加速往旁边的大桥护栏上撞，宫云醉被突入其来的加速吓到了，直直地往后绊了一脚，没有站稳直接坐在了地上，他抬头看着车内所有人都紧紧握着手里的东西，每个人都似乎有些紧张，没有惊呼没有乱跑，公交车直接撞破了护栏，从大桥上一跃而下。

宫云醉感受了一瞬间的失重，随后便是水慢慢的渗入，逐渐淹没自己的下肢，蔓延到口鼻，没过头顶，最后憋不住气开始呛水。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