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 第5章 借口

不出意外的，时研醒来的时候，时正青还在和别人吵，不知道是他这人说话本就冲，还是他真的生气了，总之老能和别人吵起来。

“我说了不住院！这要住什么院？我儿子我能不清楚吗？你们医院就是想要我的钱，我说了，没钱，别想坑我！”时正青声音挺大的，听他这么说，时研就知道这回大约为了什么在吵了。

“爸？”时研头还有些疼，但这对他来说似乎是很平常的。

“我说了不住院，你怎么说不清呢？没钱！”时正青大概是吵得上头了，压根没理他。

“爸。”时研又更大声地喊他。

这回倒是引起时正青的注意了∶“你也知道醒了，赔钱玩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死了呢？死了也好！”

话是这么说，但时正青是绝对不会肯他死了的，因为要靠他要挟张灵，要靠他以后还债，养老。平时打一打就算了，但不会真的让他出生命危险。

“我们回去吧。”时研知道时正青是怎么也不愿意出那住院的钱的，他也没想住院，反正死不了。

那护士也是没见过这么犟的，说了好一阵，嘱咐了又嘱咐，才终于肯放人。

时正青的脸色这才看上去好些。

此时已经是深夜，时正青一边嫌他走得慢，一边领着他往回走，总要念叨好一会儿，无非还是那些话。

等他们到家时，张灵已经睡了，时研更是轻手轻脚，不敢把张灵吵醒，时正青却不甚在意，大不了又吵一顿。

——

最终还没等伤口恢复，月假就先草草结束了。

时研知道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去学校，不请假也没有谁会管他，反倒要请假的话还有可能会被驳回。

可他又不敢赌，他比谁都知道现在的重要性，就要高考了啊。

就要到了他们口中那个，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

激动吗？紧张吗？时研说不清楚，或许更多的，是短暂的解脱。

这并不会真正改变什么的，哪怕他考上好大学，他也还是时正青的儿子，怎么也改变不了。

“时研？”陆予的声音打断了时研的思绪，他看上去还是那样温柔。

我的天啊，哪怕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的怜惜吧！时研不合时宜地想着。他知道这是个过分的请求。

“怎么了？”时研保证他现在看上去绝对说不上是很好的，至少他脑袋上还绑着一块傻乎乎的纱布。

“没什么，看你在走神。你好像总是这样。”是啊，总是不知道在想什么，所以看上去很恶心。

“是吗……可能吧。”时研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回他，总不能直接告诉他在想什么吧？

“这周末你有时间吧？”陆予又问他。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呢？大家都是一样是课，周末不放假啊。其实是没有的吧？但时研不敢直接拒绝。

陆予盯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笑，搂上他的肩∶“我知道你会陪我的，对吧？”

一时间，陆予身上那股不知名的香味再度袭来，将时研裹挟，真是过分啊。

时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说实在的，如果等待注定煎熬，那么时研的等待简直可以说是痛苦的。

可是，他的人生有哪一天不是痛苦的呢？这样一想，好像等待也只是平常。

周末，这其实算是一个约会什么的吧？时研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准备一下，但遗憾的是，他没有准备的能力。或者说，他没有办法让自己看上去显得体面一点。

单是看着镜子里那张怯懦的脸，就已经够了。

终于到了周六。

陆予果然问时研要不要一起出去。

他还是那样，虽然是在问时研，却没有给时研拒绝的机会。

“去哪里？”时研有些不安，这次陆予又换了车出行了，不过还是一看就知道贵得离谱，这样的认知让他比之前更加局促。

“你去过的。”陆予难得给他卖个关子。

但这还是很好猜的，因为时研也没去过什么地方。

陆予带他去了上次那栋别墅。

“抱歉，我又私自占用你的时间了。”陆予这样说着，好像真的因此而感到抱歉。

陆予生得实在是太好看了，五官是很有亲和力的，只是线条有些锐利，反倒更是君子如玉。被这样的人看着，好像会很容易相信他。

时研跟着他进了影音室。

原来一个人的家里能有这么多的地方。时研忍不住感慨。

“坐吧。”陆予招呼他在沙发坐下，又去挑一部电影，挑好后也在他旁边坐着。

电影是陆予随便挑的，但时研意外看得很认真，看电影并不是陆予的目的。

这是一部爱情电影，在陆予看来十分烂俗的题材。

爱情，人们总是乐于谈论的话题。什么是爱，如何去爱。这样的问题能从生说到死也说不尽。

在陆予看来，感情是很可笑的，谈论爱情也是，就像金钱永远可以换来别人的追捧，也能换来某些不值钱的真心。

亲一下，抱一下，说我爱你，好像这就是爱情。

谈真心是很无聊的，也很愚蠢，至少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人期待从他这里得到真心。他从来都虚伪得心安理得。

陆予不知道这有什么吸引时研的地方，电影太无聊了，于是他选择盯着时研的眼睛。

那真的是一双很黑的眼睛，挂在惨白的脸上，总是低着脸看你。可怜得像狗一样。陆予没见过这样的眼睛。他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正是他对时研感兴趣的原因。

直到电影结束，时研才终于看向陆予。

真是几乎完全被忽略了啊。

“喜欢吗？”陆予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答案。

“嗯。”时研为自己太过投入而感到有些尴尬。

陆予忽然伸出手抬到他头上，时研下意识就要躲，后来反应过来又不动了，只是呆愣地看着他。

“怎么，怕我打你啊？”陆予嗤笑一声，继续刚才的动作，修长的手指没入他的发间，出乎意料的柔软。几乎可以是动作轻柔地将他一直遮在前面的刘海掀开，露出额头。

这么一看……其实时研是很好看的。

只是他太过阴沉，以至于总是给人不好的感觉，可这张脸无论怎么看都是好看的，哪怕现在过分消瘦，也是病态的美感。

“你……这不是挺好看的吗？”陆予承认这确实有点超出他的预料了。

时研哪里听过这样的的话，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回应的话。

真是意料之中的反应。

“这么害羞啊？那还有更好听的话怎么办？”陆予状作无意一般碰了碰他的耳尖，轻捻他的耳垂。

时研不自在地瑟缩了一下，惊异地看着他，只是几秒，又很快地和他错开视线，脸上晕开一片绯色。

“你看，你现在就很可爱。”陆予不知道什么时候贴近了他的耳边，几乎是咬着他耳朵说出的这句话。

时研只觉得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个烟花，随后陷入了空白。

心脏像是要过载。

他下意识想躲，但又被陆予拉了回来。

自以为不明显的动作却早就被陆予发现了。

还有意外发现。

“躲什么。”陆予到不觉得这有什么，只是时研的反应比他想得还大。他就难得地帮一帮好了。

等到时研反应过来时，陆予已经熟练且富有技巧地开始了动作。

这冲击对他来说还是太大，以至于他都没时间思考为什么陆予会这么坦然。

直到陆予自然地擦手，说要去洗一下，时研才回过神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真是，过分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