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什公海南岸难得有一场雪,沸沸扬扬,如同柳絮漫天纷飞,将整个海岸线都覆盖上一层白茫茫的冰晶。
冰糖很兴奋,作为冰系异能者,她尤其喜欢冷冰冰的天气,特别是下雪天,为此她努力做完了今日份额的工作,兴冲冲的打算得空了去滑雪,棘火毒舌了几句,最终也打算陪她一起去,夜莺难得在窗边欣赏了一段时间雪景,而破晓有客人要接待,至于深蓝,乌托邦日常工作最繁忙的就是深蓝了。
上午时间乌托邦基地的会客厅迎来了一位熟悉的客人,来者十分自来熟的坐在破晓的对面,率先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破晓,你最近过的怎么样?”金发碧眸的男人寒暄道,“听说你们乌托邦新从诺亚方舟接手了一批军火?这可是笔大买卖。”
“好久不见,亚瑟。”破晓的态度比起正常工作状态多了几分亲近,显然除了交易伙伴以外,他们私底下的关系也不错,“但今天可不是来聊天的,我们还是把话题拉回正轨吧。”
亚瑟面带微笑的耸耸肩,他的目光也认真起来,示意他关于这个季度的DG-48型合金交易单的谈判可以开始了。
乌托邦医疗部门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医药技术,特别是辐射病领域有着绝对的权威——这都是医疗部门负责人,乌托邦五大创始人之一的夜莺小姐带来的。
代号为夜莺的医生穿着白大褂穿梭在各个实验室,她的头发很长,是一种暖色调——根据WEB标准色卡这种颜色应该叫做杏仁白,在灯光下看起来有点像淡金色,她的眼睛是矢车菊蓝色,当她看向你的时候,那种美丽的蓝色总是能拂去你的焦虑,让你重新心平气和起来。
夜莺的身材娇小,但在人群里总是最显眼的一个,亚瑟站在实验室门口敲了敲敞开的门,对着她下意识回头的目光露出爽朗的笑容,“对不起,但是魔女小姐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夜莺皱着眉走过去,她开口就毫不留情的说道,“实验室是乌托邦机密重地,你是怎么进来的?”
金发的年轻男人苦笑着解释,“是破晓给了我暂时的权限——鉴于我签署了对乌托邦更有利的协议,在我提出需要看医生的时候,他建议让我来找你。”
夜莺完全可以猜到破晓现在一定很开心,要知道前不久交易了军火,乌托邦现在的流动资金有些不够,而亚瑟解决了他的一个小难题。
但这不是他卖队友的原因,夜莺恶狠狠的想,很好,看来他的定期体检报告单应该出现在深蓝的办公桌上了。
夜莺其实并不讨厌亚瑟,这个世界上很难有人真心讨厌他,所以她妥协了,“好吧,跟我来。”
长发少女端着两杯茶向沙发上的他走来,其实亚瑟更喜欢咖啡,但是这种对健康有损害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夜莺的食物清单上的,所以亚瑟明智的做出喜欢茶的模样接过属于他的那一杯。
轻烟袅袅,属于草木的清香一个劲的往他鼻子里钻,他突然又看这杯茶顺眼了起来,于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还是那句话,亚瑟。”夜莺率先开口,“你的身体很健康,除了你滥用安眠药物和抗抑郁药物之外,真正不健康的是你的心理状态,你应该去找心理医生做辅导和干涉,而不是到我这里来,我对心理学并没有很深入的研究。”
亚瑟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听不出来这是逐客令一样,但他碧绿色眼眸微黯,薄唇轻抿,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他是这样的令人不忍,仿佛这么对待他实在是大错特错,但没有能拒绝这样的亚瑟,夜莺也不能。
“我是说。”夜莺重新开口,这一次她仔细斟酌了用词,“你在我这里咨询得不到真正有效的解决方案。”
容易心软。
这一次亚瑟抬起了头回应,“我知道。”他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纷扬的大雪,“喀什公海的南岸很难得下雪吧。”
自称对心理学没有研究,但已经将自己带入心理医生这个角色的夜莺下意识回答,“是这样的。”
“卡美洛不是这样的,虽然与乌托邦隔海相望,但那里的冬天很冷,每年都会下雪,永夜山脉超过3000米海拔线以上的地区四季都是被冰封的。”他说起卡美洛的时候,仿佛眼睛里的珍视都满溢出来。
夜莺的矢车菊蓝色眼睛也柔和了下来,乌托邦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但这永远不能取代她的故乡,“听起来很美,有机会的话希望能看一看卡美洛的冬天。”
共情能力强。
“会有机会的。”亚瑟用轻快的语气表达,“我可是不止一次的邀请你加入我们卡美洛。”他眼尖的注意到少女的嘴角正在往下拉,“——开玩笑的。”
“我正在寻求治疗。”他蓦的又将话题转回正轨,“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失眠,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依靠药物让自己陷入沉睡,但是没办法。”
“靠药物只会让你的身体产生抵抗性,无法根本解决问题。”夜莺叹了一口气,“我还是建议,你应该向正规的心理医生寻求帮助。”
“我不是一个人。”亚瑟重复,“我不是一个人,魔女小姐,我的身后是卡美洛城,我无法对任何心理医生产生信任,他们也对我无从下手。”
PTSD,夜莺想,焦虑,失眠和过度警惕,哦,还要加上一个意志十分坚定,这种病人大概是心理医生最讨厌的类型。
“魔女小姐为什么要取代号叫夜莺呢?”亚瑟冷不丁的发问打断了她的思绪,“夜莺与玫瑰?还是童话夜莺?”
“没有特殊含义,我想。”夜莺回忆了一下取名过程,“我取名字的时候听到了旁边树上有夜莺的叫声。”
可爱。
亚瑟轻笑了出来,说实话很难想象这样有礼貌又温和,笑容仿佛跳跃着灼灼阳光的男人,居然是PTSD患者。
“我取亚瑟这个代号,是因为——”他故意拉长了停顿时间,得到了来自夜莺小姐鄙视的眼光一枚,“亚瑟王传说,是我第一次听到的故事。”
“很有纪念意义。”夜莺干巴巴的点评道。
“是的。”亚瑟赞同的点点头,他又缓慢地转过头盯着窗外的雪景出神,“那是我十五岁以来第一次听到的故事。”
这次夜莺没有回答,她并不是擅长安慰的角色,无论是乌托邦还是卡美洛都有太多经历过伤痛的人,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纷争,不幸的人们就永远不会消失。
乌托邦,是人类思维意识中最美好社会的名字,也许他们永远也无法真正成为乱世中乌托邦,但至少,他们都正在向着这个方向而努力。
“你要走了吗?亚瑟?”正在基地走廊上巡视的破晓看见往出口走的男人,于是停下来问。
“嗯,下一个行程安排的时间快到了,我得走了。”亚瑟再次与友人告别,他接过等候已久的近卫贝德维尔递来的的围巾给自己带上。
“治疗如何?有效果吗?”
亚瑟半埋在厚实围巾里的俊美脸庞露出真实的笑意,“很有效,我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都能睡一个好觉了。”
“那就好,我不送了,你自己走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破晓熟稔道,他很确信亚瑟不在乎这些无谓的礼节。
亚瑟果然不在意的点点头,“好,期待下一次的会面。”
乌托邦基地建在喀什公海南岸的悬崖峭壁之上,离开基地还要下山才能抵达运输点,好在无论是亚瑟还是贝德维尔都是强大的异能者,不会在意这点路程。
他们走在白雪皑皑之上,贝德维尔始终保持亚瑟身后半步的位置。
“贝德维尔。”亚瑟突然开口,“我想养一只夜莺,只为我歌唱的夜莺。”
忠诚的骑士懵了一会儿,“我这就去安排一只夜莺给您。”
“不,不必了。”亚瑟被逗乐了,“容易心软,共情能力强又可爱的夜莺,整个世界也只有那一只,她热爱自由。”
“而我也舍不得折断她的翅膀。”
“就让她先飞一会儿吧。”亚瑟道,“直到我耐心耗尽的一天。”
乌托邦基地里,忙的没空看雪景更别提玩雪的深蓝死死的盯着手中的破晓的阶段体检报告单,最下方写着——
根据检查,该成员摄入过多的咖啡因和脂肪,建议均衡营养,调整饮食清单。
“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