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酸 第2章 约定

2024.05.19

碎决/文

又过了几分钟，小女孩终于将自己的油画画好，交给了夏欲眠。并且开始整理油画工具。

夏欲眠收好所有的油画作业，最上面那一张是刚才的小女孩的。他顺便看了眼小女孩的落款，字体写得胖乎乎圆滚滚的，很可爱。

小女孩跟他的新同桌同个姓氏，叫做沈听岚。

沈听岚整理完油画棒，背着小书包往门外跑，还没出门两秒又突然折返，在门外笑嘻嘻地跟夏欲眠说再见。

夏欲眠也被这童真的笑容感染：“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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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修放得时间稍晚，沈庭宵刚坐公交车回到家时，沈风鹤也刚接完沈听岚。

江逢曼拿着刚煮好的馄饨放到餐桌上：“诶，今天听岚跟庭宵怎么一起到家呀？”

沈听岚笑眯眯地跑到江逢曼身边，抱住后者大腿，解释道：“奶奶，今天画得有点慢，所以回来晚了点。”

“就是害得我等了这么久。”沈风鹤假装叹气。

江逢曼斜睨了沈风鹤一眼：“认真上课画画就是好孩子。奶奶给大家煮了馄饨，热乎着呢，坐下来一起吃。”

馄饨很烫，沈庭宵用汤勺舀着一个馄饨，问：“听岚换了个艺术班是吗？以往的假期都是在下午上的课。”

沈风鹤：“那好像是你妈妈高中同学和朋友合伙开的，所以早早给我打了电话，说听岚要是还想上美术课可以去那里报名。”

“对呀对呀，郭老师人超级好呢！”沈听岚吹了吹馄饨，看了一眼她哥的校服，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补充道，“我还认识了一个长得很帅的大哥哥呢，好像跟哥哥同个高中，校服都一样！”

“诶呀，这么巧呢，等下真的跟你哥哥同班也说不定呢。”

碗中热气腾腾的暖气被呼啦啦的电风扇吹散。

江逢曼和沈风鹤老两口子开这家馄饨店开了大半辈子，口碑颇高。这栋房子一楼是馄饨店，烟火气不熄。

往上三楼是住所，店门口是宽敞平坦的水泥地。有不少小孩子在那里溜冰滑板什么的。

沈庭宵有时会看着那条路出神——

春天的繁景市总爱下雨，他好似又像从前某一天的春日夜晚一样，隔着雨幕，与风雨中踽踽独行的人遥遥相望。

—

沈庭宵今天在床上多睡了五分钟，等他收拾干净来到公交车站时，他看见经常乘坐的28路车在路口转了个弯，留下短暂的车鸣声，随后消失在视线中。

离芙清高中最近的两班公交车是28路和34路。28路公交车是直达校门口斜对面，34路下车后还要绕一小段路才能到。

不过34路下车的站是一条早餐街，在家里没早饭吃的学生经常会选择这一班车。平常，沈庭宵坐28路，下车后就会去学校食堂买点早餐吃。

沈庭宵的耳机里播放着一首鼓点很带感的歌，节奏感很强，名叫《某天遇某人》。

听这首歌，总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错觉——每次遇见某人，难言的喜欢都藏在鼓动的心脏里。

就像现实中，沈庭宵每每遇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是炸开的火花，久久难以平息。只好装作面对喜欢的人不在意的模样来掩藏自己的心绪。

过了不知道多久后，34路公交车缓缓停在站口。

沈庭宵排队上车，拿出公交车卡对准刷卡机，运作的机器亮起绿灯，并伴随着“滴”的一声，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刷卡器上方的电子时钟。

比以往上28路公交车的时间晚了五分钟。

沈庭宵听到的音乐很杂乱，或许上一首还是让人脑子清醒的摇滚乐，下一首歌又变得清新明快，听着旋律像是一首为夏天而生的歌。

前奏感觉既充满遗憾，又充满期盼。

遗憾自己曾经的不勇敢，却期盼以后的每一天都有他的身影。

亦是他望向他的每个瞬间。

早晨六点二十五分，夏日的太阳已经冉冉升起，悬于半空。这个点公交车上的人并不算多，更多的同学选择下一趟。车内的地面上落着阳光和物体的影子。

沈庭宵看见一个空位置，想着走过去坐下，却在行走的过程中看见闭眼休息的夏欲眠。

他顿了顿，没选择入座，而是站在一个绝佳的位置上，不远不近。

沈庭宵静静地握着扶手，时而装作不经意地转头，偷偷看几眼某个方位，复又匆匆收回视线。

渐渐地，他好像都忘记了耳边播放着什么音乐。

原来外边的世界可以因为偷看的那几个瞬间而被虚化。

公交车在六七分钟后到达他们下车的站口，夏欲眠好似没有睡得很深，一听到播站声就缓缓睁开眼。

还在纠结要不要过去叫醒夏欲眠的时候，公交车稳稳停下，因为惯性，沈庭宵的身子有一瞬间往前倾去，而后又因为手部力量被拉回原位。

他抬眼，却与一双眼睛对视。

下一秒，那双好看的、令他朝思暮想的眼睛如新月一般，弯着笑了起来，像是与他无声地打招呼。

沈庭宵有那么一瞬间想着，如果时间停在这里有多好。他要求不多，只要远远地，看他一眼都心满意足。

随即又自嘲般在脑海里抹杀这个想法。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面出现过太多太多遍，但人总会有很多很多遗憾，时间也不曾为谁而停下脚步。

下车时，沈庭宵故意放缓脚步，如他所愿，最后的位置是在夏欲眠的身后。

沈庭宵摘下耳机，关了音乐，前几分钟现实中过大的声音会隐隐约约挤进耳中，这会倒是变得更加清晰。

属于夏天的带着燥热的风穿林而过，带起树叶相互碰撞的声音。

带着夏天的温度。

是夏天的声音。

夏欲眠于这时转过身，向沈庭宵发出邀请：“同桌，你吃过早餐了吗？如果没吃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吃。”

沈庭宵愣了愣，不一会就反应过来：“可以。你想吃什么？”

周围很多家早餐店，每家店里面都有形形色色的人在吃早点。

夏欲眠说：“去吃粉皮吗？温淇然上次给我推荐了一家手工粉皮，就在这附近，听说超级好吃，我今天打算去吃。”

还没等夏欲眠问沈庭宵想不想去吃时，后者开口道：“你带路，我跟着你。”

粉皮店离站点不是特别远，两个人走了三四分钟就到了，或许是时间尚早，还有好几处空位。

刚进店，一位阿姨迎上来问他们要吃些什么。

“阿姨，我们点两碗粉皮，一碗加荷包蛋不加辣……多放点酸菜。”夏欲眠说完，顺带眼神示意了一下沈庭宵。

沈庭宵接收到了夏欲眠的眼神示意：“阿姨，两碗粉皮都一样。”

落座后，沈庭宵想起平常在校，夏欲眠在食堂会点带辣的食物，问道：“你好像是会吃辣来着？”

“我是会吃辣，但是我吃早点基本不加辣椒，习惯了。你呢？”

沈庭宵点了点头：“我不是很会吃辣。”

想了想，他还是补充了一句：“但还是能吃一点。”

粉皮没一会就端了上来，等吃饱喝足后，他们各自付完钱走出店门，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他们挨的很近，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影子自然而然地靠在一起。

“这家粉皮真的很好吃。”夏欲眠看见一只小鸟在不远处落地，“诶，沈庭宵，下学期你住校还是走读？”

沈庭宵回答：“还没确定，但基本住校吧。”

“我住校，能多睡一会，还能让温淇然给我带早餐到教室吃。”

等他们走得离小鸟落脚处近的时候，那只小鸟飞扑着翅膀飞到树梢上。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话题基本上都是夏欲眠找的，沈庭宵附和着。

等走进教学楼时，沈庭宵终于抛出第一个自己先找话题的问题：“你这两个星期上学都是坐34路公交车吗？”

“对呀。”

沈庭宵又问：“那你都是在外面吃早饭吗？”

“…你问这些干嘛？”

走上楼梯时，不少结伴而行的学生都在叽叽喳喳地讲话，讲八卦，讲学习，聊个没完。

沈庭宵转头，对上夏欲眠充满疑惑的眼睛，沉默了一会，还是决定不再拐弯抹角：“你推荐的早餐很好吃，跟你一起吃早饭，感觉可以让胃口变得更好。”

“然后呢？”夏欲眠起了逗逗沈庭宵的心理。

沈庭宵看见夏欲眠的眼神从疑惑变为期待，觉得自己的心思或许已经被面前的人猜透。

“……我想，跟你一起吃早饭，可以吗？”沈庭宵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不再看夏欲眠。

夏欲眠看见绯红爬上沈庭宵的耳朵，故意只专注上楼梯，不再说话。

如果不可以也没关系。沈庭宵明是想着如果夏欲眠不想回答他就这么说。

可还没等他说出口这句话，夏欲眠轻轻地眨了眨眼睛，憋不住笑似的，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我都是在外面吃早饭，而且我有很多早点推荐，都超级好吃，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所以，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包在我身上。”

两层楼之间的楼梯衔接着一扇窗户，他们沿着楼梯往上走去，阳光透过窗户，沈庭宵被阳光刺得眯起了眼。

沈庭宵这会终于再次扭头去看夏欲眠：“肯定信得过你。”

“那就约好了。”

夏欲眠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沈听岚做约定的手势，不知不觉中他们走到了十二班所在的楼层。

在长廊上，沈庭宵的衣角被扯了一下，力道很轻，但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力。

下一个瞬间，他的视线里多出了一只手。

夏欲眠伸出小拇指，意味不言而喻。

沈庭宵举起自己右手的小拇指去勾夏欲眠的。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这阳光也不算太过于刺眼，还可以适应。

沈庭宵心想，他或许一辈子会记住有关于夏欲眠的很多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