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楚阁主已离开无妄城。”暗七拿到刚从城门守卫那得到的消息,便立马去找沈鸠报告。
“嗯,”沈究知道他估计是收到那封信了:“吩咐下去,让暗八偷偷跟着他,确认他去哪里后,立即告诉我。”
“是。”
……
一周后,天平城外的唯一一所客栈内。
楚寻双接过血蛇手中的茶杯。
天平成人迹罕至,这所客栈之所以还能经营到现在,就是因为它其实背地是天机阁的情报站。
血蛇是楚寻生的心腹之一,五年前,其一即无双阁阁主之位,便立马将他指派到了此地驻守。
这一驻守,就是整整五年。
不过,雪蛇对楚寻双并无一点不满意的心思,先不说楚寻双对他有知遇之恩;就是在这的日子过的真挺不错的,至少要比一般阁内的刀尖舔血,九死一生的任务要轻松太多了。
“天平城的事,是你报告给铁刃的?”楚寻双仅用茶杯的茶水沾了一下干涩的唇,就放下了杯子。
“是属下,”血蛇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阁主,这方圆百里实在没有像样的茶商了,实在是委屈你了。”
楚寻双笑了,想着对方是还拿自己当五年前那个娇生惯养的小楚副阁主呢。
“没事,毕竟是来办正事的,搞这么矫情像什么话?
空气一时凝固,楚寻双板起脸,认真问道:“血蛇,确认那个人是黑锋吗?”
“属下能确定。”血蛇的情绪略显但低落:“但属下倒宁愿不能确定。”
楚寻双懂了他的意思,叹出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
楚寻双当上阁主之后有四个心腹,也就是他定下的四大护法,分别是:雪鹰、黑锋、铁刃和血蛇。
这四大护法表面针锋相对,旗鼓相当,但事实上,却有非同一般的情谊。
尤其是黑锋和血蛇。
两人在入天机阁前曾是同一师门的师兄弟,自幼一起长大,后师门被屠尽,只有他们幸存,又相依为命了一段时间,最后一起加入了天机阁。
故而两位名为同僚,事实与亲兄弟也别无二致。
所以楚寻双问出的那句也仅仅是抱有侥幸心理罢了,因为谁都有可能认错黑锋,除了血蛇。
“我一直相信黑锋没有背叛组织。”
血蛇的眼中隐约有泪水闪动,他道:“我也是。”
……
沈鸠处,两天前他收到的那封看下来就充满怨气的回信。
对于楚寻双和他的亲人的关系,哪怕他从没主动和自己提过,但其也能猜到了个大概了。
沈鸠用指腹不停地摸索着那行用狂放行草写的署名,随后露出了无奈的微笑。
将纸揉碎,扔到了一边:“暗七。”
“属下在。”暗七少见城主露出近似于宠溺的笑容。
“楚阁主现在去到何处了?”
暗八一路都隐藏得很好,但在快要接近天平城时,被楚阁主发现了。”
“天平城?”沈鸠仔细回想,语气加重了几分:“是暗三所说的,沐家宗和齐氏堂最后出现的地方吗?”
“是的。”
“呵,冤家路窄啊,”沈鸠眼里闪过的是浓重的嗜血杀意
……
天平城,城门。
楚寻双将面前的建筑粗略地扫视了一遍,视线最终停留在那块木质的,已经极其残破不堪的,上面写着“天平城”三个字的牌匾上。
“这是,真的有人住吗?”楚寻双小声地感叹了一句。
他走上前,准备轻轻地拍一下城门,却没成想,手刚碰上门,它就被拉开了。
“天平城虽名义上还是楚国掌控的城池,但早在三年前,城中的所有官兵,乃至于城主都弃城离开了。”血蛇见状上前推开城门,并补充道。
楚寻双在皇城当三皇子的这些年,已经参与了政事,可血蛇所说的,有关天平城的情况,竟然从未有人上报!
楚寻双的面色不由凝重起来,他对血蛇道:“里面情况恐怕不会简单,为了保险起见,你就不要进去了,呆在城外随时等我的消息。”
闻言血蛇却是直接跪了下来:“属下不愿意待在城外,望阁主同意属下陪你一起进入天平城。”
“胡闹!”楚寻双的面上怒意难掩:“你进城里,谁在外面接应?谁去看管城外的情报站?”
血蛇的头垂得更低了:“这属下早已做好了打算,昨日便于写信给铁刃,让他派几个人来城外的情报站驻守,顺便做好接应。”
“你……”楚寻双更气了,血蛇私下做得这么大的决定,和越俎代庖差不了多少了!
“天平城的一切都不简单,属下进去也是像着好与您有个照应。”血蛇打断了楚寻双的话,语有点哽咽:“而且如果黑锋真的背叛了组织,属下想请您不要动手,让属下亲自送他一程,也算清理门户了吧。”
血蛇的一番话,让楚寻双不由得想起了楚恋雪—唯一一个他承认的亲兄弟,目光不由放任了几分,凭心而论,如若此时他是血蛇,而二哥是黑锋呢?
“罢了,那我就破例一次,但如果因为你进城而造成了任何损失,你都必须要负全责。”
“属下明白。”血蛇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站了起来。
……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一个男人正满意地看着面前被铁链锁着的,纷纷垂头的众人。
衣着清凉性感的妩媚女子走到男人的身侧,挽住了他的手:“齐哥哥,又有人进城了。”
“哦?”齐易宣饶有兴味地将手抽出,转而搂住了女人的肩:“那我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沐秋雨靠着他,心满意足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脸上是与其艳丽外表格外不符的残忍笑容:“正好,我的小宠物们也都饿了呢。”
……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荒芜人烟的苍凉。
楚寻双走到最近的一幢屋子前,一下就将门推开了。
他走了进去,但随即就被扬起了飞尘呛得咳起来。
楚寻双伸手抹了一下桌子,看着手上厚厚的一层灰,终于忍不住问身后的血蛇:“你在情报站观察天平城这么久,可知如今这城内还有几户人家?”
“属下所知的共有五户,分别分散于城东、南、西、北和城衙处。”
楚寻双静默一刻,打定主意:“我们现在和无头苍蝇也差不多了,既然毫无头绪,不如先去寻访一下城里的人家。无论他们对黑锋的事知不知晓,但总归会知道一些以前的事,也总比海底捞针强一些。”
“是,那属下立马带您过去。”
第一户人家位于城北的城角,是一幢看起来很破旧且小的木屋。
但小房子的院里种有蔬菜,奇妙地给荒芜中增添了一抹生机。
“这一户现在只住有一个有些疯癫的婆婆,五年前的那场疫病带走了她的丈夫,又在她丈夫去世后一个月,她的儿子莫名失踪,后来,他的儿媳也连夜带着孙子偷偷和旁的男人私奔了,最后这个婆婆的精神就变得不太正常了。”
听了血蛇对这户人家的大概介绍,楚寻双心里暗暗觉得这倒是个可怜人,但还是问:“这个婆婆的疯癫到何种程度,能回答别人的问题吗?”
“大概都能回答,”血蛇说,不过又立马补充“不过她说的话真假未知,甚至有可能都是想象出来的话。”
楚寻双未答,自言自语道:”胡话,那可说不定,也有可能是旁人无所理解的真话呢。”
楚寻双和血蛇小心沿着院子内的小径走到门前,楚云双轻轻叩门:“婆婆,您在家里吗?”
许久没有回应,直到两人以为她不在家时,门忽然被拉开了条缝隙。
从中探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陈婆婆将二人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语气谨慎:“你们是谁?来找我做什么?”
楚寻双和血蛇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想到,陈婆婆现在状态似乎还不错。
楚寻双尽力扯出一个最真挚的笑容:“婆婆您好,我是官府派来天平城的官员,想找您了解一下现在城内的现状。”
“官差?”陈婆婆狐疑地嘀咕了一句,不过还是将门拉开。
“进来吧。”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乃至于称得上寒酸,但被打扫得很是干净整洁。
屋子的最中间有一个火炉,其上是一个水壶,此时正在沸腾着,不断有热浪滚烫的白烟从水壶中钻出来,并向上翻滚。
陈婆婆在打开门后便不再关注身后的两人,自顾自走到桌前,拉开了把椅子,坐下。
楚寻双与血蛇则分别站在陈婆婆两侧,留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婆婆,可以请您可以给我讲一下五年前那场疫病是因何开始?中间经历了什么和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呢?”楚寻双站定,趁着陈婆婆看起来清醒,想赶快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陈婆婆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这是不知道的意思?楚寻双勉强安慰自己,她年纪大了,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记不得这些事也正常。
于是他又问:“那您可以告诉我,您儿子失踪前有什么寻常的地方吗?或者您最近在城内有没有见到过一些奇怪的人,或碰到过什么奇怪的事?”
陈婆婆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抬起头,混浊着眼珠呆滞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忽然,她的表情变得扭曲,似乎恐惧到了极点。
她指着窗户的外面大声嚷嚷:“鬼啊,鬼啊,鬼啊,救命!求求你别杀我!”
楚寻双和血蛇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陈婆婆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冲来。
楚寻双下意识的地凝聚了灵力,准备攻击。
“嘭”,千钧一发之际,水壶的盖子被冲开,发出了一声闷响。
……
沉默地走了很长一段路,楚寻双问身旁的血蛇:“你觉得她刚刚是在说胡话吗?”
在那一声闷响后,陈婆婆又立马平静了下来,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只是,嘴里还是不停地念叨“鬼“和“别杀我”。
楚寻双和血蛇间见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有用消息,便离开了。
“属下不知,”血蛇也很是疑惑,只是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鬼吗?”
楚寻双觉得很是可笑,这世上有没有鬼倒是不一定,但倒是有些人实在热衷于装神弄鬼 。
城西和城南的人家分别为商贩和猎户,他们今日都恰巧不在家中。
“商贩一年中总有两三个月不在家中,好像是搬运天平城特有的婆娑草,去别的地方售卖;至于猎户,行踪不定,常常会进山打猎,而且一般就是一两周。“血蛇向楚寻双讲着一些他知道的事:“阁主,那我们直接去城东的药铺?”
“婆娑草是香料吗?楚寻双追问。
“是的阁主,但因其香味独特,常常只能作为辅料,所以市场并不算大。”
“怪不得…”楚寻双沉思着,“不然如果婆娑草能赚到很多钱,又是在天平城独有,我想这里不会是鬼城了。”
血蛇明白他的意思,毕竟哪怕这城内危机四伏,可世上也一点不缺要钱不要命的人。